16、第十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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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亲自去了一趟超级市场购买食材，李老板正将那些菜肉洗净了放进冰箱里。

李记开了有些年头了，厨房还是最初装修的模样。时间一长，烟熏火燎的，油烟日积月累，使得狭窄阴暗的屋子里散发着一股油腻腻的不知名气味。

不过小馆子的厨房一般都这样，李老板也没太在意。在他看来，唐人街有的是比他这儿还脏乱差的餐馆。

匆忙整理了一番，李老板唤黑人服务员进来，叫他一起帮忙择菜。一把一把从超市买回来的蔬菜搁置在塑料袋里，上面还贴着印上价格的条形码。

电风扇呼啦呼啦的在头顶旋转出，发出磨牙般令人难受的吱呀声。黑人服务员左顾右盼，有些为难道：“老板，我要下班了。”

“留下来帮我几分钟都不行？”李老板不满道：“我给你这么高的工资不是让你天天吃闲饭的！”

黑人服务员抽了抽嘴角，心想他给的工资可真“高”。他在这家早餐店工作了半年多，工资是一分没涨，唯一的福利是可以拿走每天剩下的面点当一日三餐。

无奈之下，黑人服务员只能留下来帮忙。他一边择菜一边仔细看着包装袋上的价格，发现自家老板买的菜居然越来越便宜了。

以前李老板买来的基本上都是超市里的新鲜蔬菜，价格并不便宜。而自打他将面点售价减半以后连带着连原料都偷工减料起来，专挑市场里那些隔天过夜的低价菜肉“下手”。

黑人服务员洗着手里的菜，不一会便挑拣出一堆泛黄或是被虫啃过的菜叶子。他刚想扔进垃圾桶，李老板拦住了他，“这些你就放着吧。”

看见黑人服务员疑惑的目光，李老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道：“丢了太浪费，可以拿去喂弄堂里的猫猫狗狗。”

浪费？在美国，每年倾倒掉的食物一向以亿吨来计算。他们占有极大的资源优势，食品检查亦十分严格，从来不会出现隔夜售卖的现象。

只是唐人街这一块的管理很宽松。否则以李记厨房脏腻的陈旧，早在几年前就应该被责令整改了。

替老板洗好菜、拖完地，折腾了半天之后黑人服务员才得以下班。他从蒸笼里挑了几个包子装进塑料袋里准备带回家当午饭，不经意间瞥了厨房一眼，发现原本被捡出来的那堆烂菜叶子出现在装新鲜菜的篮子里，而李老板正忙碌着准备剁肉作馅料。

他瞧着手里的那几个廉价包子，忽然就没了胃口。叹了一口气，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在离开店里时将包子扔进了垃圾桶。

……

中午十一点，唐人街。熙熙攘攘的游客张望着路边的餐馆，热闹喧哗的步行街上弥漫着食物的香气。那是中餐特有的风味，勾得人直犯馋。

艾米丽对比地图导航，挤在人潮中寻觅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看到“卫氏菜馆”的牌匾。如点评网站上的评论所说，这家貌不惊人的小馆子人气爆棚，路边还站着一排等候座位的人。

这可不是什么网红餐厅、海底捞火锅之流，稍微高档一点的餐厅为了招揽顾客都将候座的地方装修得极为舒适，有的甚至还有小吃饮料招待。但眼前这个稍显简陋的门庭边连个坐的地儿都没有，正午阳光又烈，那群客人居然还能耐心等候，着实让艾米丽感到惊讶。

艾米丽很讨厌等待。她平日里在工作上风风火火的，不论干什么都讲究效率，出来吃饭从来不会选择需要等座的餐厅。不过这是工作，瞅了队伍的尾端一眼，她果断走了过去。

漫长的等待是极磨人的。艾米丽发了一会呆，拿出手机跟朋友聊天。她是一家知名网络媒体的编辑，经常被外派出来挖掘新闻。可来一家名不经传的中国小菜馆排队等餐，还是第一次……

叮咚一声，脸书弹出一条来自朋友萨拉的消息：你现在还在那家餐厅排队吗？

艾米丽回道：是的，排队的人超级多。我都搞不清楚这家店到底是怎么火起来的，明明从外表看一点都吸引人。

萨拉：好像是因为这家店有卖早餐，听人说这儿的面点特别好吃。不过你错过了，只能来排午餐哈哈哈。

艾米丽皱了皱眉，心下有点怨气，发消息道：老板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种小店能有什么新闻可看的，难道让我们写个关于早餐店的新闻？那也太可笑了。

萨拉没有回复，估计有事在忙。艾米丽又苦等了好一会，这才轮到她有位置。一个笑容灿烂的卷发小哥领着她走进去，她默默观察着他的侧脸，得出了他大概是中国人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