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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髅和白蟾的约定很简单:在发现这?个“鸟笼”里存在意志的一部分躯体之后,骷髅产生了危机感。它不能?让意志找到自己?。当日安流扔掉骷髅,令意志大?发雷霆,意志若是发现了骷髅的踪迹,一定会把它重?新抓回自己?身边。
但骷髅并不乐意留在意志左右。
它之所以愿意长?久逗留“缝隙”,并不是为?了陪伴意志——而是想看一看这?个时空与时空错合的夹缝里,会产生怎样的可能?性。它有不停穿梭“鸟笼”、持续不断历险的强烈愿望,只想把它作为?一个“人类样本”禁锢起来的意志,和骷髅的想法是完全?相悖的。
骷髅知道自己?无力对?抗意志,所以它选择躲起来,跟着樊醒和余洲。
意志的触手令骷髅察觉,云游之国?的笼主里,很可能?有人仍旧与意志保持联络。彼时它并不清楚雾灯与意志之间有怎样的感情和关系,“躲到一个最密实的地方”是它当务之急。
白蟾的躯体相当合适。
白蟾吃下雾灯的躯体和母亲的触手后,藏在白蟾身体里的骷髅立刻察觉意志的力量正在融入自己?所属的身躯。它连忙强行挣脱,恰好白蟾此时尤为?虚弱,它轻轻松松钻了出来。
蹲下仔细察看白蟾,骷髅说:“昏过去了,没大?事。”
话?音刚落,樊醒又吼一句:“滚开!”
失去骷髅骨架的支撑,白蟾又恢复成少年身形,虚弱地蜷缩在樊醒怀里。
樊醒和鱼干紧张地观察白蟾状态,骷髅蹭到余洲身边:“他怎么这?么凶?我错过了什么剧情?”
余洲:“你闭嘴就好。”
骷髅牙齿磕得咔咔响,乖乖坐在余洲身边。
沼泽旁,许青原正揪着柳英年,一边在地上画图,一边绘声绘色给?柳英年详讲自己?徒手拆人的绝妙技法。柳英年听得面色惨白,但再听多几句,他忽然推推眼镜:“不对?吧?这?两?块骨头之间有筋膜,你徒手就能?掰开?”
他摆脱许青原钳制,抓起树枝在许青原的草图上画了个圈:“你肯定记错了,受力方向不可能?垂直,应该是这?样……”他画了两?笔,又沉思,“除非你有三只手同时发力,否则不可能?一秒钟掰开。帽哥你是不是有什么搭档?”
许青原:“……”
柳英年:“而且这?个也不对?啊,肋骨,你不能?不考虑肋骨的保护作用。”
他涂去地上图案,重?新画了个示意图:“肋骨是这?样的,把脏器保护在里头,然后……”
许青原一声不吭,带着挺好笑?的表情看柳英年给?自己?上课,给?一个杀手科普怎样快速、简单地制造致命伤。
骷髅推推余洲胳膊:“你看帽哥眼神。柳英年快死了,但他自己?还不知道。”
余洲没反应。
见自己?的笑?话?不奏效,骷髅又问:“你觉得我变黑了么?”
余洲没辙,只好搭理?他:“你不跑吗?”
骷髅奇道:“我跑啥?”
“这?‘鸟笼’的新笼主是樊醒。”余洲说,“你忘了么?每个新的笼主诞生,意志都会来见一面。”
骷髅没了脸皮的头骨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它僵住了。
“不过你放心吧,我估计意志不会来得这?么快。这?是融合之中的‘鸟笼’,估计等白蟾真的成为?了唯一的笼主,它才会现身。”
骷髅长?舒一口气。
“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余洲忽然又说,“七个笼主,一个叛变了,一个没了。你觉得其他笼主会不会有新动静?说不定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要会一会樊醒和白蟾。”
这?是在行动之前,鱼干和樊醒已经预料到的。哪怕解决了雾灯,仍旧有五个笼主站在对?立面。这?不是一件可以简单解决的事情。
骷髅一会儿受惊一会儿平复,恼羞成怒,捶了余洲一拳头:“那还等什么!赶快去云外天!管谁来,抓紧时间找出这?破笼子的出口才是要紧事。”
篝火烧尽,雾气散尽。天空上涂抹淡云,一色的苍白。白蟾苏醒时,坐在他身边的是余洲。
樊醒和鱼干等到白蟾情况平稳才交给?余洲。他俩和柳英年、许青原去探索“鸟笼”的边界,留在白蟾身边的只有余洲和骷髅。
白蟾发现自己?又变成了黑魆魆的少年,看着手脚沉默很久。额头的痛楚提醒他,他身上长?出了新的东西。他趴在沼泽边照泥水,水中映出一个黑色的少年人,头发泛出青白光泽,额角两?根龙角,和皮肤同一个颜色。
“……黑龙,消失了。”白蟾喃喃说,“我吃下,雾灯姐姐,和母亲的触手时,我就知道,黑龙,不在了。”
他拥有了新的力量,黑龙彻底消散,给?他留下的馈赠是两?截小小的龙角。
白蟾捂着自己?胸口,他看余洲,也看骷髅,想拼命得到什么答案般焦灼:“我,我变了对?吗?我变成了,别的东西。”
背上的痛感化作鲜明的瘙痒,他伸手抓挠,碰到皮肤上的突起时停了手。指腹轻轻在突起处摩挲,白蟾的眼神变了。
他最终颓然一叹,放弃询问,眼皮耷拉,像接受了自己?的变化和结局。
余洲握着他的手。湿漉漉的白蟾看起来太过可怜,他明白为?什么樊醒会对?白蟾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保护欲:他们联手诛杀了一个亲人。虽然那只是称谓上认可的“姐姐”,虽然雾灯与樊醒彼此之间并无任何?来往和感情,但雾灯,是她把白蟾带到这?里的。
商量计划的时候白蟾很少说话?,在他鲜有表情的脸上也难以分辨情绪。余洲以为?他不会伤心,现在才明白,是自己?的想法太自傲太盲目了。
余洲轻轻握他的手,沉默无声坐在他身边。白蟾一言不发,许久才抬头问:“消失的东西,去了哪里?”
余洲心中大?震:一模一样的话?,久久也曾问过他。
消失的东西去了哪里?往河流的下游,往黑暗的角落,往逼仄的缝隙,它们落入无人知晓、无人关注之处,消融、散逸,就像从?来没存在过。
这?个问题余洲彼时不能?回答,但他现在可以了。这?一路的旅行,见过的人们,给?他灾厄痛苦又令他解脱的“鸟笼”,在心中酝酿出了唯一的答案。
“只要你心里记得,它就永远不会消失。”他对?白蟾说话?,像隔着不可跨越的时间和空间,回答妹妹无心无意的问题。
傍晚时分,修整好的一行人起行了。余洲爬到高处往下跳,连续跳了好几次安流才显出大?鱼骨骸的原型,气得樊醒踢它几脚。
大?鱼升空时,所有人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
云游之国?从?未如此干净清澈。怪雾散尽了,北方枯树林立,然而往南方看去,仍隐约可见馥郁绿色。那是白蟾的“鸟笼”。
骷髅问白蟾余下几个笼主是什么性格,刚问出口,它自己?倒是先一愣:“你是笼主,樊醒现在也是笼主。那揍完上面几个人之后,你俩谁当大?王?”
白蟾不假思索:“我。”
樊醒:“也行。记得给?他们开门。”
余洲忍不住看向樊醒,樊醒盯着白蟾,不知是否注意到余洲眼神。
白蟾:“没有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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