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衣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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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被灰蒙蒙地罩了一层，突如其来的阴沉感让人有点辨不清时间。

康泰小区一楼三户，楼道里没有窗，公共区域四处堆积的杂物阻碍通行，声控灯灯丝老化，几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后终于彻底歇菜。

李烬在这昏暗的环境下脚步越快。

姜回跟得上，可嘴皮子却没闲着：“慢点，慢点，一步三四个台阶过分了啊！”

两人手长脚长，还没一分钟就到了七楼。李烬一扭头，姜回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满脸期待。

李烬在黑暗中比了一个“嘘”。

姜回开着扣子的衬衫本身就松垮，这么一跑，一边就彻彻底底地坠到了锁骨。他随意一捞，顺着李烬上指的手指望去，听到了一阵呜咽。

那声音压抑且颤抖。

“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啊，放过我们吧。”

“妈妈求你了，呜呜呜。”

声音的来源在害怕。

小区隔音工程过于豆腐渣，李烬刚巡着音往上走了一步，就又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每一声都轻重不同交替进行，很沉闷，像钝物撞在木板上。

他们到达八楼后穿门而入，发现这个房子格局并不大。

地板上零零散散扔了一堆黄符，李烬不忌讳，但还是提步绕开了。所有房间的门都关着，只有一间开着，朝里半敞。

李烬绕过去看到了全貌，这个房间的所有陈设都是粉色系的，一尘不染，井然有序。

但就是因为太干净了，在这大环境里有点过于突出，总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

姜回站在李烬身后，“哟，样板房？”

李烬：“……”

对，透露着一丝“假”。

其他房间李烬也大概扫过一眼，并没有这么精致。这房间里也同样参杂进了一些不伦不类的东西。

李烬发现了刚才两种声音的来源。

原主的床被搬离卧室正中央的位置，而现在卧室正中内，趴着一男一女，看起来五十多岁的样子。刚才的“咚咚”声，正是他们拼命用头撞击木地板发出来的。

他们的面前摆着个铜盆，里面还有东西在燃烧，姜回伸头一看，应该是纸钱，黄符一类的混杂物。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民间用来“除祟”的。

两个人全心贯注朝门口接连拜着，他们每次起来时眼神都聚焦在半阖的门后，而他们也不是刻意压低声音，看起来倒像是哭哑了。

嘴里念念有词，但无非就是“放过我们”“再也不会了”“求求你”这些词汇。

李烬从他们的眉眼间捕捉到一丝熟悉的感觉，瞬间找到了不对劲。他在两个人无间隙的磕头中猛地走向那扇门，伸手就是一拉。

姜回没有拽住他。

李烬虽然大概预料到了事态会怎样发展，可当那副泛着幽绿色的瞳孔“嘭”地一下和他近在咫尺时，他还是感到了不可思议。

真的是婉恬。

“嘎吱——嘎吱——”

婉恬的眼眶比起昨晚更加凹陷，她的刘海像是被汗水打湿，然后湿哒哒地贴在额头上，那里早就没了那个临时记号。青红色的血管在她的皮肉下蔓延。

李烬低声叫道：“婉恬。”

婉恬神色一愣，随后毫不畏惧地朝李烬一笑，然后头重重地一垂。发出“嘎嘣”一声。

开口唱：“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跪着的夫妻两看不到李烬，这门一动他两没在意，可婉恬那僵硬的一笑和从遮住脸的头发下传来的歌声让两人如临大敌。

他们看得见婉恬。

磕头的频率更加快了起来。额头中央微量的血和冷汗混杂。

看来婉恬从昨晚开始就已经是厉魂了。

李烬准备直接出手，连捕魂线都在指尖蠢蠢欲动，可末了却被姜回忽然一拽。

两人一下子就挤进了那扇开着的衣柜门里。姜回先进，惯性使然，李烬撞在了姜回的身上。

他正准备说话，一声“嘘”从他头顶传来，姜回的声音伴随着胸腔的震动传入了李烬耳朵里，他说：“有人来了。”

李烬被转了个方向面朝柜外，此时他看清了婉恬的全貌，她还是穿着那条碎花小群，从脚腕往上腿已经泛起了不正常的青灰。她的头已经重新抬了起来，此时身体离地大概十厘米飘在空中。

她的家中没有被一丝黑气缠绕，可见她并不打算在这里犯事。她让父母看见，八成是为了警告或者其他。

李烬嗅到了这空气中愈发浓郁的死气，这两个活人正在被婉恬影响，他喝道：“婉——”

“唔。”

李烬：“……”

姜回伸手捂上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