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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王氏怒火中烧,手指抓住椅子的扶手,由于用力过度,椅子嘎吱嘎吱的响。
竹音第一次看她气成这样,跪在地上直打哆嗦:“是奴婢办事不力,但是,大太太身边的人是这样说的,说,大太太不想见客,谁都不见。”
“为什么?!”王氏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吃了。
王氏本是派了人私底下去找卢氏商量,既然比赛结果已经是公布于众,但是,若卢氏愿意帮忙,私底下把李敏的作品换了再送入宫中,她女儿李莹的脸,也不用丢的太大。
不幸中的万幸,李莹用的是画与李敏的字来比。然而,纵使如此,哪怕是外行人,都可以一眼看出,李敏写出来的那个字,字体之优美,堪比当朝最著名的书法家。这样的字,只要拿到皇宫里,呈现给太后看,皇上看,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
怎么可以?
她处心积虑了这么久,居然功亏一篑了吗?
李敏究竟是从哪儿学来的字。
不管如何,首先,必须阻止李敏的字送进到宫里被太后看见。
竹音磕着脑袋:“奴婢真的不知道为何大太太不见客,但是,奴婢已经尽力了,用了银子疏通大太太旁边的人,让夫人的话务必转给大太太知道。”
“疏通关系了吗?”
“是的,大太太身边的一等丫鬟珊姐姐,奴婢曾经与其见过几次面,奴婢认为与珊姐姐有些缘分,相信珊姐姐会把夫人的话转给大太太听的。而且,珊姐姐说了,这会儿想见大太太的人不止夫人一个。大太太一个都不见,倒不是有意疏远夫人就是了。”
听完这些话,王氏的心理似乎踏实了点。
卢氏不是拒绝她一个人,是拒绝了所有人,等于不是针对她王氏。这样事情肯定好办一些。但是,疑问始终是存在的。为什么卢氏会突然转变态度,投了李敏。现在卢氏又是不见客是为啥。
王氏琢磨着,询问竹音:“你有没有问那个珊姐姐,大太太为何不见客?”
竹音在地上爬着,靠近到王氏跟前,小声说:“珊姐姐本是不愿意说的,奴婢绞尽脑汁,用情用理,才打动了珊姐姐。珊姐姐说,问题还是出在六姑姑身上。”
六姑姑?
王氏自然记得这个人物。记了起来这个宫中的老人物以后,王氏有种被踩了一脚痛脚的感觉。
只因这个六姑姑不好巴结。之前,她不是想过法子巴结六姑姑的。毕竟都听说了,光禄寺卿家有今时今日的繁荣,六姑姑的功劳之大不可忽视。但是,六姑姑这个人,可能在宫中呆久了,经历了很多事,所以,并不愿意收人家银两给人家办事。
想行贿六姑姑不容易,几次试过失败以后,她也就想着这个六姑姑不过是个奴才,何必如此拉下脸去哀求人家。
如今,看来是她失算了,奴才不仅仅是奴才而已。
“六姑姑怎么说?”王氏问。
“珊姐姐说,大太太那个病——”
“病?”对了,王氏记了起来,她本来是找杨洛宁给大太太治病,这样一来,自己和皇后娘娘的娘家可以再亲近一些。哪知道突然出现了个鲁王妃,把事情全部打乱了。杨洛宁这算是完了。她还能找谁给卢氏看病?
她大哥?
“大太太的病恐怕是麻烦些。不如我改天问问我兄长,看谁可以担得起这个大任。”王氏说。
竹音心里头打了个戈登,有些生怕等会儿她这话出来王氏会不会发飙。
“怎么?大太太的病找谁治了吗?”王氏发现了她的表情不对。
“大太太她——”竹音硬着头皮,“好像找了二小姐。”
“什么!”王氏惊叫一声,却没有气得发抖拿杯子摔。因为只要一想,都想得到,当时鲁王妃出事的时候,谁带李敏过来的,正是章氏与六姑姑勾结。
这个章氏真行。闷声不吭的,居然走了这样一步暗棋。
王氏心里头不禁有些焦急了。知道李敏现在最缺的,是后面有个给她撑腰的。所以,上次李敏没能救成鲁王妃时,章氏还想着跑。如果李敏结交的达官贵人越来越多,得到赏识她的贵人越来越多,等到足以威胁到她王氏的地位,她再动作未免太迟了。
不行!
绝对不行!
“我明白了,大太太如今是在家中静心养病了,没关系。这样,大太太进宫尚有些时日,而到时候,等大太太入宫禀明太后时,二小姐也该出嫁了。”王氏眯了眼,只等李敏嫁去护国公府当了寡妇的命,李敏算完了。
不急,不急。
百花宴结束了以后,宾客们陆续离开。虽然,主人家一如既往盛情留客,但是,既然皇子们都不可能在这里滞留太长的时间,吃过了午膳之后,八皇子朱济带了老九老十一率先告退,说是奉了皇上的差使,要去兵部看看。
太子每日下午,都要有两个时辰的时间读书,这是皇上的命令,太子太傅等,都在太子宫里等候太子到来。朱铭在八皇子走了之后,与孙晋宏在花园里走了一圈,身旁只有朱璃陪伴。
谈了些什么,恐怕只有几个当事人知道。
太子告辞的时候,是可能奉了皇后的嘱托,是想亲自再去探望卢氏。可是,据说卢氏身体又有些不适了,闭门不见客。太子想到今早上其实也已经见过卢氏,卢氏看来精神身子都尚可,能出来主持百花宴,回头,太子对此可以向皇后复命了。基于此,太子带了其余皇子拜别孙晋宏,不打扰卢氏修养了。
皇子们是重头戏,皇子们一走,无论是青年才俊,还是夫人们姑娘们,都兴致缺缺了。
青年才俊想的是接近皇子解决仕途问题比拈花惹草重要。夫人姑娘们,想着若能嫁进皇家或是图个乘龙快婿的皇子,都绝对比找个平民强。这样,皇子一走,大伙儿还有什么心思留在这呢。
或许,之前是有的,因为大家都知道这里是皇后娘娘的娘家,能巴结卢氏或是孙晋宏也不失为一条达到目的的捷径。
问题出在,卢氏突然闭门不见客了,据闻连午饭都没有吃。孙晋宏都略显出担心起卢氏的病情。主人家的两位主人都没有心思亲自接客了,大家留下来,巴结不到这两个至关重要的人,何必再在这里逗留。
早早回家,各自另做打算才是正途。
在百花宴上的失意,必须赶紧弥补。
这样一来,午后不过一个时辰,本来门庭若市的光禄寺卿家,一下子客人几乎走掉了大部分。余下的,只有章氏这样一些有血缘关系的亲戚,看着府中的秋菊开的甚是好,留下来几天赏赏菊花,再回去。反正与这家熟悉,当是在这家小住几天。
鲁王妃要走之前,带了女儿过来,之前百花宴的时候,她和朱永乐在鲤鱼潭玩耍,当作不知情。后来,听人家说今年的花魁跌破众人眼球,居然是落到了传说中的病痨鬼二小姐李敏头上。
这对母女俩既是吃惊,又觉得这个结果不错。毕竟,李敏救过鲁王妃的命,算是救命恩人。鲁王妃也不愿意看到李敏真的失败。
本想当着李敏的面道声恭喜,却四处找不到李敏的踪影。只好来到夫人们聚集的雅间,找章氏问问。是章氏把李敏带过来的,理应知道李敏在何处。
到了雅间,章氏起身,福礼:“臣妾参见王妃。”
“辛夫人千万不要客气。”鲁王妃上前携住章氏的手,动作热情,眯眯笑着说,“如果不是把李大夫带来,我这条命,也就去见阎王爷了。”
章氏很快听出了她的目的,也是,平常都没有怎么交往的人,突然如此热情怎不奇怪,心里头一喜,看来自己押李敏是押对宝了,于是喜洋洋地回话说:“是王妃福大命大,李大夫一样是这么说的。”
“辛夫人可知道李大夫去了哪?我本想找李大夫和辛夫人一块到我亲王府上坐坐。”
“李大夫她,因为她药堂里有些事要处理,回药堂去了。”
具体来说,李敏给卢氏看了病,开方抓药,以李敏看病的原则,必须回徐氏药堂。因此,六姑姑用大马车,跟随李敏到徐氏药堂给卢氏拿药。
卢氏不见客的原因也就在于此。因为李敏都说了,她最好暂时禁食。这样的话,她肯定是不能在其他人面前用膳了。为避免他人问起而生疑,卢氏干脆闭门不见。因为真饿了肚子,肚子在他人面前咕噜噜叫的话,是很失面子的。
既然知道了李敏是回自己的药堂去了,鲁王妃忽然意识到,人家真是个大夫,还有自己的药堂。
章氏趁热打铁推销李敏:“李大夫的药堂,药价比起永芝堂,低了一半,这个药效,却一点都不比永芝堂的差。”
“此话当真?”鲁王妃与那些大户人家的太太们一样,长年累月,都是需要买些药材回家做做汤之类的,给自己以及鲁亲王进补。
永芝堂,近来在京师里做的最大,名气最足,人家都说那里的药材最为正宗,随着名声做大,药价也是水涨船高,结果,大家都继续到永芝堂买,只因为那里的药材口碑最好。
现在,章氏这样一说,加上李敏真的看好了人家的病,鲁王妃心里有些思思的了,想以后到李敏的药堂去买药材炖汤,给李敏卖个面子也好。
如此一来,李敏一开始不让徐掌柜趁机虚高地抬高药价的盘算生效了。
在客人不多的时候,必须先走薄利多销,只等形成了一定的声势名望,到时候,和永芝堂一样做大了,药价再提升也不迟。
章氏和鲁王妃说话的时候,旁边有一些夫人们一块在听。不久,徐氏药堂这个名字,伴随李敏的威望,在夫人们的圈子中一定范围地慢慢有所传开。
李敏回到药堂,坐下开了方子,让徐掌柜去抓药时,同时交代六姑姑注意事项:“饿肚子,不是说一直饿。要看情况。如果病人的疼痛有所好转,摸着额头没有发烫,可以尝试进点米汤。今晚这个药吃了,可能会拉肚子。要多补充水,明早,可以的话,进点米汤吧。但是,大太太吃油腻的习惯必须从今日起有所改变。不要喝浓茶,不要吃甜食。吃饭要少量多餐,粗茶淡饭,多喝水,每天晨起傍晚,出来走动。这个病,不是现象不痛了就一了百了,需要养。”
六姑姑仔细地听完她交代的事,脸上一松,说:“辛夫人说过,李大夫是个考究的大夫,病人的日常生活琐事都尤为注意,这点深然让人感动。八十两黄金,大太太嘱咐过了,等会儿送过来,一块结了药费。”
李敏点头,让她到前台找徐掌柜结账。自己则在厢房里一躺,中午刚吃完饭,饭后,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想睡个懒觉。
念夏给她打了水进来想问她洗脸不洗脸时,发现她睡了,不敢打扰她,刚要拉上房门。
背后忽然矗立的一个人影,把念夏吓的转头,看到了那把邋遢的胡子,嘴巴一撅:“大叔,你腿好了吗?”
朱隶听到她这话,立马摸住膝盖,装作还在疼,眼睛却看着门里。他鹰一样的双目,掠到李敏斜卧在榻上,肩头仅是一件薄衣,脸上充满倦色在打盹时,心头也就不由一紧,说:“如今天气变了,比之前寒凉些了,你这个做丫鬟的,难道不知道给你主子添件衣物,她睡着了着凉了怎么办?”
念夏瞪了瞪眼珠子看他。这个大叔有完没完。上回她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她们家小姐是已经被指婚给护国公府了,哪怕嫁的是个死人,要做人家的媳妇了,要是闹出绯闻可不得了,被皇帝知道的话,两人都得被砍头的。
“走走走。”念夏推着他,接着,想起了什么,对他说,“上回,你让人送来的那个玉镯子,我们小姐喜欢留下了。回头,多少银子,我让徐掌柜给你。”
公孙良生跟在朱隶后面,听见她这个话,不由一叹:“你以为那镯子值多少银子?”
“上回你们让人送来时不是说了吗?在市集上买的。我们小姐也这么认为。合计,十个铜板吧,不会多了。”擅长砍价还价的念夏,立马帮李敏以最优惠价格拿下这个镯子。眼看,李敏真的是蛮喜欢这个地摊货,戴到手上都没有脱下来。要论做以前,李敏都是从不带饰物的,当年戴那个凌波烟云,号称价值连城的贡品,李敏还嫌弃是说碍手碍脚的。
听见十个铜板,公孙良生抹一头细汗:堪称这世上最美的帝王绿,绝无仅有的一只,价值不可估量,被叫价十个铜板。
真不知该笑该哭了。
朱隶一听,却是摸着邋遢胡子,眯眯一笑,说:“十个铜板就十个铜板吧。”
用十个铜板能骗回个媳妇回家,哪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
帝王绿纵使价值无量,但是,作用只在于此,要是不能帮他骗回媳妇,他也只当它是个废物。
念夏总觉得他们主仆三个哪儿奇怪,却说不出究竟哪儿奇怪。在她要转身去和徐掌柜说十个铜板的事时,朱隶忽然又在她背后叮咛一声:“我那里有件狐袍,你拿去给你们家小姐。到天气冷些的时候,能披上。”
“狐袍?”
朱隶向底下的人示意一下,很快的,有人双手捧了一件袍子过来。只见那袍子,浑身是雪白的毛发,乍眼间,人家还误以为是一条白狐狸而不是一件袍子。
把袍子放到念夏手里的人说:“我们家主子亲手狩猎的狐狸,剥了皮做成的袍子,世上仅此一件。”
念夏差点咬到舌头,说:“我们家小姐说了,无功不受禄。请你们赶紧收回去吧。”
朱隶道:“你们家李大夫,不是说了吗?病人病情好了,想送礼表达感谢之意,她不会不接受。这是我给你们李大夫送的谢礼。”
几个人,在门口这样说着,却不知道里头打盹的某人,早就因为吵闹声太大,竖起耳朵在听了。
听到这儿,李敏只得喊了一声:“念夏。”
念夏急急忙忙走进屋里,手中拿着的袍子一时没有地方放,由此带进了屋里。
李敏一眼望到了那张狐袍,确实是高大上的衣服,亮瞎人的狗眼都有了。
“小姐。”念夏看着她的眼神忐忑,知道她虽然收人高价的出诊费,其实一点都不算爱钱,有钱都是投入公益事业里的。
李敏的双眼,像是透过了纸糊的窗户,望到院子里。院子里原先站着的那几个人,一听到她声音早撤了,八成是担心她要退货,干脆躲着不见。
这个大叔,哎,真不知道怎么说他才好。貌似是一条筋的男人。其实一条筋的男人,正直又可爱。
李敏对这么可爱的,知恩图报的大叔并不反感,一点都不。
“收下吧。”李敏说,既然人家诚心诚意地送自己亲自做的东西。
念夏先是一愣,接着明白她是又同情人家大叔了。念夏就此嘀嘀咕咕说了:“奴婢瞧他年纪也不小了,不是说在北燕做生意吗?怎么做到现在,都没有娶到媳妇?”
这,确实是个问题。李敏也想,莫非如今这个世界,女人挑男人不是看男人的钱而是看男人的脸了。否则的话,以大叔这个家世,貌似做生意钱不少,要说大叔缺点,只剩这个面容有点儿不堪入眼,一把邋遢胡子,是足以吓坏一般姑娘家。
“等他治好了腿伤,我再劝他刮刮胡子。”李敏说。送佛送到西,看大叔这么好人,顺道再帮一把。
念夏听她这话,只觉得她未免是过于关心大叔了。
睡到中间被惊醒以后,睡不着了。李敏坐起来,拿本药书翻翻。徐掌柜办完了事,进来禀告:“孙大人家的人,把药拿走了。八十两黄金加药费,我都点过了数。”
李敏盘算了下:“拿二两黄金放念夏这儿以备府中,其余的,放在药堂吧。进货需要银子。再有,你原先说的那个要关掉的那家店,现在买地不容易,能不关先不关。”
徐掌柜刚好也是这样想的,知道李敏从王氏手里抢到了布庄,就此提醒李敏一声:“老爷既然把铺子都交给小姐打理了,小姐是不是该准备些衣物,好到时候去到护国公府那边。”
嫁妆的事,都是王氏在操办的。她李敏真一时插不了手。因为女儿婚事筹备由主母主持,是天经地义的事。
布庄说是给她添在了嫁妆里头,但是,要她出嫁之后,才真正转移到她手中。也不知道王氏怎么谋划的,不过,王氏因着皇命,肯定不敢真的在她那身嫁衣上做手脚。
“我知道你说的是过冬的衣物,这些,等我把庄子真正拿到手里了再说。不迟。”李敏这话刚完,外面有人来报,说是她家里亲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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