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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节对于姚婧姝和绵绵来说是一个比元宵节,中秋节,春节更加重要的节日。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坐个牛,马,驴车跑个住在附近的亲戚家都要用面幕遮着脸。唯独七夕,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乞巧节,女儿节,只有在这一日姚婧姝才可以带上丫鬟绵绵趁一家人都睡下之后翻墙出来,自由自在的玩个够本。

婧姝的爹是太医院一名普普通通的医官,爹有三房夫人,婧姝的娘葛氏生了她和哥哥姚大图。婧姝还有一位姐姐,叫姚婧好,她是大房夏氏的女儿。妹妹婧媚是三房余氏所生。家里人口不多,关系却复杂,葛氏耿直率性,深得老爷信任,主持中馈将近二十年。对于葛氏的管家能力夏氏并不买账,她的理论是,还不是那个女人生了一个儿子,所以才讨得老爷欢心。要知道男人一开心往往会做出低智商的事情。不过夏氏再损人都没有用,有一点她到没说错,葛氏的确生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是老爷唯一的儿子,也是姚府唯一的男性继承人,如此就算夏氏再羡慕嫉妒恨也是枉然。

夏氏精力旺盛经常怂恿余氏在家里兴风作浪,婧姝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觉得自己生活在海上,随时都有沉船的危险。然而尽管生活波诡云谲,十几年下来婧姝在无意之中练出了一套本事,她从来没有怕过夏氏掀起的风浪,更别说那个面无四两肉的刻薄小人。

此时和绵绵两个女扮男装走在观前街,婧姝心里有一点小紧张,毕竟是趁娘他们都睡下之后翻墙出来的,要是被娘发现了怎么办,她会绷起脸来非常严厉的教训自己一番。尽管娘从来都是好说话的,可是对于女孩子应有的分寸,比如闺阁之礼什么的还是管得严,抓得紧,丝毫都不会松懈。

可是紧张归紧张,一出了府,看到街上这么多花灯,还有脸上洋溢着欢笑的游客,以及和绵绵两个一直惦记着的采芝斋糖果,黄天源糕团,所有的担忧都烟消云散了。

“小姐,你快看那盏灯,多美啊!”绵绵忽然大呼小叫起来,一把拉住婧姝的衣袖,指给她看前面一盏花灯,绵绵是书童打扮,乌黑的头发高高梳起,只在顶上扎一块靛色的幞头,俏丽的小鼻子上因为过分激动和走得太快冒出一层细汗。婧姝看着绵绵,发现她半张着嘴,露出一种既惊又喜的表情,看来平时要多带她出来走走,否则一看见新鲜东西就激动成近乎痴傻的模样。

婧姝作书生装扮,一袭青色长衣,腰系深紫色缎带,头发也像绵绵那样高高束起,露出纤细的脖颈。看来这两个丫头还得好好学学易容术,两个人尽管是男儿装,可一看裸露在外的脖子和玉手就知道是女的。

绵绵让婧姝看的是一盏三层花灯,最上面一层为水仙造型,中间是走马灯,最下一层是荷花底座。难怪小丫头会大惊小怪,原来看见一盏造型别致的花灯了。

婧姝抬头看了眼天色,她在心里掐算时间,她们是亥时三刻从府里出来的,两个人一路小跑,期间去黄天源糕团买了枣泥山药糕,买完糕两个人边吃边玩边看,这时看到一群人在排队,原来是买棉花糖的,绵绵嚷着要买,大概排了一刻钟的队方才买到两大圈棉花糖。接着又是一路走一路看一路说笑,如此一来,婧姝觉得差不多是时候回去了,少说此时也快子夜。

“时辰不早了,我看我们还是快回去吧,万一让娘发现了又要被她啰嗦好一阵子,再说,我担心放在床底下瓦翁里的蜘蛛会趁我们不在爬出来,我恍惚记得好像没有把瓦翁的盖子盖上。”彼时风俗,七巧节女子为求巧,除了穿针之外,还会在瓦翁里养一只蜘蛛,看蛛网结得密还是疏,若结得密就说明得了巧。不过婧姝忆起出来的时候好像没有把瓦翁的盖子盖上。

绵绵记得翁盖是盖上的,她拉着婧姝的手边从拥挤的人群中挤出一条缝来,边高声嚷嚷:“放心吧小姐,我记得翁盖是盖着的,就算没有盖翁盖,爬出来的也不过是只蜘蛛,又不是老虎猛兽还能伤人不成。”

婧姝气得直摇头,看着绵绵带着自己灵巧地在人群中左冲右突,婧姝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大概玩疯了,连现在是什么时辰都忘了。婧姝还想劝绵绵回去,忽然身后传来“砰”一声巨响,因为是冷不防响起的,而且音量又极大,婧姝愣是被吓得打了一个激灵,待回过头去一看,原来有人在放炮仗。

看花灯的人流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炮仗声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别过头去,放炮仗的几个人哈哈大声,看他们的穿着像是某个府上的小厮,其中穿皂色短襦的一个就是刚才放炮仗的那位,他是这几个人里面年纪最小的,放了这么响的一根炮仗似有点被唬到,此时正局促的站在那里,被另外几个人嘲笑。

“木头,你的胆也太小了,我跟我们家贝勒在塞外的时候放过比这个大得多的炮仗,爆破声比这个还要响上几倍,我就连眼珠都没眨一下。”此时说话的人也是短襦打扮,不过腰上却别着一把镶着红蓝宝石的蒙古刀,他是加呼嘞,满次多嘎贝勒的随从。他见木头傻傻的站在那里,显然被刚才冲天响的炮仗声吓坏了,因此言语中有点自得意满的样子。

“你们家少爷这么勇武的一个人怎么就让你这个脓包做了他的随从?”这话就说得就有点侮辱人的意思,木头见长安一脸坏笑,他也不是好欺负的,顿时瞪大了眼睛激动地说:“还不是你们这几个没天理的骗我,说这是个哑炮,让我抬出去放,你们挖了坑让人家跳,到头来还要被你们取笑,寻乐子也没有像你们这样寻法的。”加呼嘞见木头像是动了气,其实在酒楼上的时候木头就表示他不敢放炮仗,是他们几个骗他说别看那根炮仗又高又大,其实是根哑炮,木头才上当。

“哼。”长安仍然瞧不起木头胆小如鼠的模样,不屑的嗤了一下鼻,别过头去,眼睛无意中瞥到站在酒楼窗口,探出大半个身子的二少爷。

“长安,别戏弄木头了,快让他上来,背了他们家少爷回去吧,他们家少爷也是个不中的,被嘎兄三杯两杯就灌醉了,这回子正在屋里发酒疯,硬要脱下花姑娘的绣鞋当杯子盛酒喝。”站在窗口说话的是长安的主子董文举,他的哥哥董鹏举是翰林院编修,探花出身,做得一手锦绣文章。董家兄弟虽说是一母同胞,却天差地别,大的尚文,小的尚武,因为这董文举留了一圈大胡子,平日里大伙都以董胡子这个诨名叫他。

此时他让小厮长安把木头带上来,说他们家公子醉得不成样子。董胡子这番话正好被束星遥听见,他一个箭步冲到窗前,对董胡子大叫起来:“谁醉得发酒疯了?你小子没事就编派人,早知道这样,刚才嘎兄按着你的脖子死命灌的时候我就不该救你,让你挺尸去。”此时窗前多了一个人,他的身量比董文举要高,说话利索,思路清晰,不像喝醉酒的样子。束星遥想叫木头上来,楼下却人头攒动,还好星遥眼尖一下就看到木头呆呆的站在那儿正在生闷气。

婧姝因为被炮仗的声音吓到了,出于本能回头找发出巨响的炮仗,无意中抬起头,正好看到站在窗口的束星遥。束星遥早婧姝几秒钟看见她,尽管婧姝身着男装,可还是被束星遥一眼认出这是个女的,而且还是一个出尘脱俗,美得清丽无暇,仿佛不识人间烟火的仙女般的女子。婧姝发现窗口站着两个男人,一个留胡子,一个没有留胡子,没留胡子的那个正死死的盯着自己,那种讶然中带着欣喜的神情让婧姝感觉这人好似痴傻。婧姝朝束星遥没好气的瞥了一眼,骄傲的别过头去,带着绵绵走了。

在看到婧姝的那一刻束星遥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他不是没有见过美女,对爱好流连欢场的束星遥来说,美女难道还见的少吗。但不知为何,他被婧姝高贵典雅的气质迷住了,只一刹那的功夫,星遥就在心里想,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妻子的人选吗。

“星遥。”董胡子用胳膊肘撞了撞边上的束星遥,兴奋得满脸绯红,原来他刚才也看到婧姝了。

“那两个是女的,这么细的脖颈,这么瘦的纤腰,如何会是男人。”回忆起刚才看到的婧姝和绵绵董胡子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她们是女扮男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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