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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倒是简单!”药老点点头。

“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只有先委屈他们了。”谢逸闭上眼,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底所有的情绪全都退了下去,嘴角微微勾着,“待此间事了,我会亲自给他们赔罪的。”

药老连连点头,“少爷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谢家早已经是那个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就算没有这次,他也会除之而后快的。”

只是碍于谢安的身份迟迟不敢动手罢了,大义灭亲的名声说来好听,可天下百姓悠悠之口难堵,谢安曾经是他的老师,谢家又闭门谢客多年,根本没有办法动手;通敌卖国?当年对付药家的手段用在谢家手上就不适合了,如果真的通敌卖国,那为何要退出朝堂,接触不到丁点儿的朝堂密事,人家为什么会选择谢家?谁都不是傻子。

“爷,您在怀疑谢明!”半躺在床上的流枫沉默了半晌,说出的话却让药老震惊了下。

“何以见得?”谢逸闻言,眼尾轻挑,不急不缓地转头看向床上的流枫,眼底仍旧清澈只是透着点点疑惑,表情未变;坐在轮椅上,一袭青纱,合着窗外飘进来的微风,好似谪仙般,单瘦清雅,出尘不凡。

流枫嚅了嚅唇,眉头紧皱,深凝着谢逸,“直觉!”

“也有可能只是错觉。”谢逸淡淡一笑,只是看向流枫的眼却带着几分赞叹,的确,他怀疑谢明。纵然他是谢安的心腹,几乎谢安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但他怀疑他。暂且不说其他,就那短短一夜之内就发遍了整个凉都上层的请柬,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还有那请柬上的谢家暗印。

流枫闻言,却只是笑,“爷您应该知道,流枫的直觉从来不会骗人。”常年在生死间摸滚打爬所练就的超乎常人的直觉,不止一次救自己于危难之间,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少爷,您……”药老薄唇微微抿着,对谢明这个人虽然说不上好感,可也说不上坏;这些年呆在谢家,两个人的交集并不多,而且那谢明大都对他毕恭毕敬的,倒是没有发现那里不对劲。

“有些事情,是非自有定论。”谢逸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时辰不早了,药老您先去主院吧,记住,这次事关谢家生死存亡,可不能出半点纰漏。”如果真的被发现了丁点儿端倪,到时候谢家步上药家的后尘倒是其次,只是很有可能会连累蘅芜苑顾家,那个小丫头,他不希望她就这么离开,她是美好的,应该开心快乐的活着,而不是一抔黄土掩身。

从谢府回到蘅芜苑,顾子骞越想越是气愤,感情自己急火急燎的过去,最后却被轻飘飘的打发了回来,改朝换代?哼!说得容易,如果真的要改朝换代,那可不是磨磨嘴皮子就能够做到的。别以为他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算计蘅芜商会,连窗户都没有!

“这是谁惹三哥生气了?”

顾瑾汐瞧着天气尚好,所以拉着青黛和半夏去外面院子里走了走,吹吹凉风,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似乎是要好受很多,毕竟被关在屋子里太久了,想到顾淮那冥顽不灵的模样更是气得……从前世的时候就知道顾淮对那个人忠心耿耿;只是想不到今生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他竟然还没有改变,难怪那个人不记着对顾家出手。

只是刚逛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被两个丫头一左一右不但的念叨着什么外面风太大,什么小姐身子弱的,她又不是弱不禁风,一吹就倒;不过到最后终于是忍不住两个丫头的碎碎念。谁知刚回到房间就看到了坐在软榻上,气匆匆地自己灌水的顾子骞,顿时不由得眸色亮了亮。

“……”听到顾瑾汐的声音,顾子骞这才猛然回过神来,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跑到浅阁来了,果然那谢逸不是什么好东西。瞧着不过秋天,顾瑾汐身上就已经披上了厚厚的披风,顿时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下,“跑去哪里野了。”

顾瑾汐自然没有错过他嘴角的抽搐,动作自然麻利地将披风解下递给半夏,蹬掉绣花鞋,侧身直接就让软榻上盘腿做下去,还恬不知耻地翻开个空杯子递给顾子骞,意思非常明显。

“你这丫头!”顾子骞瞧着那放到自己面前的空杯,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只能抬手给她斟茶;瞧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丫头,双手捧着茶杯,清澈的水眸微微眯着,一副好不惬意的模样,心里又只觉得,只要她开心,什么都值了。

好不容易,终于觉得解渴了,顾瑾汐这才放下茶杯,大喇喇的用衣袖擦了擦嘴角,“这不是在屋里呆的太久太闷了,所以去外面走了走。”话音尚未落地,视线转向半夏和青黛,眼底是十足的小媳妇儿模样,“可刚才逛了不到半个时辰呢。”

“你呀!”顾子骞闻言,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抬手轻轻点了下顾瑾汐的鼻头,“外面风大,你身子又不好,哪能经得住;待你身子骨好了,想去外面玩多久都行。”

“喏,三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顾瑾汐瘪瘪嘴,前世的时候也是这副身子,被自己折腾来折腾去,最后甚至被顾瑾澜害得连续流产了两个孩子,在襄王府荒园那样近乎严苛的条件下都活了下来;可今生日子倒是好了,这身子骨却是越发的差了。

瞧着顾瑾汐那副小孩子模样,顾子骞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是那双眼睛却始终凝着顾瑾汐,带着浓腻得化不开的宠溺,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是是是,这话是三哥说的,以后你想去哪儿三哥都陪着你!”

“哼,说谎。”顾瑾汐闻言,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以后要是有了嫂子,哪儿还有时间陪我!”

“如果妹妹不喜欢,三哥这辈子就不成亲了。”顾子骞看着顾瑾汐,两人四目相对间;顾瑾汐能够非常明显地察觉到顾子骞的认真,顿时心里咯噔了下,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顾子骞对自己是兄妹之情,甚至她都要以为他是爱上自己了。

她脸上顿时有些慌乱,“不行不行那不行,你要是不成亲了,秦念怎么办?我还等着三哥生个小侄子给我玩儿呢。”

“你又提那个女人做什么。”顾子骞面色顿时沉了下来,因为近来发生的事情,他对秦家充满了怨恨,连带着成王府也一并恨了去。当初求着顾家的时候,三天两头的上门,可顾家有难的时候呢?

其实他还真是冤枉了成王府,成亲王被那位派出去不知道执行什么任务至今未归;秦忆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儿,不得不跟成亲王的旧部联络,却被那位所忌惮,责令他去军营训练新兵,至于秦念,则是成为了成亲王继妃的棋子;每日里都有人盯着,早被软禁了,根本没有办法出门。

顾瑾汐闻言,吐了吐舌头,不过说起来,成亲王府还真是,最近好像都沉寂了。也是自己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这身子又不争气。前世,被秦襄和顾瑾澜折腾那么多次都没事,可是现在却……想到秦襄,想到顾瑾澜,她垂下眼睑,飞快地掩去眸底浓浓的戾气和杀意,听说顾瑾澜被打入了荒园,或许她应该找个机会好好去问候问候她呢!当年自己在荒园时,她可没少来问候自己呢。

“妹妹,妹妹?”被顾子骞那急促的呼唤声吵醒,思绪回笼,顾瑾汐带着几分疑惑看向顾子骞,眸底带着几分歉意,“啊?三哥你说什么,刚才我走神了。”

“青天白日的你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顾子骞眉头紧锁,如果刚才不是错觉,他好像从自己这素来温和的妹妹身上感觉到了浓浓的煞气和杀意,那绝对不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身上应该有的。身子微微前倾,鼻翼间似乎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眉头紧皱,抬手一把拉住顾瑾汐的手臂,“你受伤了?”

顾瑾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眼角挂着不远处的外间,一人捧着个绣筐坐在矮凳上说说笑笑的两个丫鬟,“有那两个管家婆在,连水果刀这种东西都碰不到,我怎么会受伤的。”说着抬起自己的衣袖放到面前,的确有股淡淡的血腥味,顿时没好气的,“爹回来了,受了重伤,去给他包扎伤口来着。”

“什么他回来了?”顾子骞眼底带着疑惑,“伤得很重?”

“小腹,刀伤。”顾瑾汐语气冷冷的,面色凝重,“看得出来绝对是高手所为。”不过很快她的面色就恢复如常,冷冷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耸了耸肩,脸上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我问过他了,但他没有说实话。”

顾子骞闻言,原本就心情凝重,此刻心更是沉到了谷底,眸色沉沉凝着顾瑾汐,“那他怎么说?”对于顾淮,其实他们兄妹四人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

“回来途中遇上了土匪。”顾瑾汐抬手取了块糕点,在顾子骞那灼灼的眼神下,咬了一口又讪讪了放了回去,“很官方的答案,不过凉都方圆千里之内的土匪早就在五年前被扫荡过,就算有那幸运逃脱的,也都只是小猫两三只,散兵游勇,成不得大气,这点三哥不是应该比我明白?”说着,双手轻轻地拍了拍,然后交叉相握,撑着下巴,深凝着顾子骞,“不过三哥,你不是要去跟谢逸商量那请柬的事情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说还好,说起来顾子骞就一肚子的气。

“他爱咋地咋地,本少爷不伺候了我。”顾子骞眸色沉沉。

顾瑾汐却瘪瘪嘴,“怎么,吃亏了?”说着脸上还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眼疾手快将自己刚才咬过的桂花糕飞快地拿起来塞在嘴里,朝着顾子骞嘿嘿一笑,边嚼边道,“谢逸就是个妖精,跟他斗;就算你是狐狸也是要吃亏的。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那谢逸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情,如果请柬不是谢家发出去的那就很明显,定然就是那个人要对谢家动手了。可瞧着自家三哥的模样,显然是在谢逸手中吃了闷亏嘛。

“女孩子家家的,问这么多做什么?”顾子骞没好气地瞪了顾瑾汐一眼,然后起身,“我有些乏了先回房,你自个儿好好在房间里呆着,没事别到处乱跑。”

“什么跟什么嘛。”顾瑾汐瘪瘪嘴,冲着顾子骞的背影一顿拳打脚踢,可是在顾子骞转头的时候顿时又乖乖的陪着笑,“三哥,你还有事?”

顾子骞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不过很快面色就恢复如常,眼底带着认真和凝重,“妹妹,你真的认定秦睿了?”

“……”顾瑾汐闻言,脸上所有的玩笑和戏谑全都消失,薄唇微微抿着,侧开头,语气透着几分让人猜不透的味道,“三哥,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顾子骞瞧着顾瑾汐的神色,其实心底已经明白了几分,不过却仍旧不死心。谢逸是什么人,既然有了这样的心思,就定然会去做。而且他不信,谢逸是心血来潮,怕是早在知晓针对谢家的那个人的身份时,就起了心思,至于为什么现在才说出来,怕是因为那个人也坐不住了吧。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瞧着顾子骞的神色,她不断的摇头,“不,不对。三哥,你到底想说什么?”以她对顾子骞的了解,他今天的行为实在是太反常了,猛然想到之前随顾子骞一道来蘅芜苑的楚凌阳,她薄唇微抿,“是不是楚凌阳那个禽兽又跟你说什么了?”

前世的事情,于她来说是最不愿回忆的过往,是最不愿意去面对的过去。因为那些回忆,无时不刻都在提醒着自己,曾经的她有多么的无可救药,有多么的愚不可及;被人玩弄鼓掌之间也就罢了,可偏偏她不仅仅被人玩弄感情,还被人生生利用,导致自己的爹娘,自己的哥哥们,一个一个的死去,最后甚至是家族,都灭亡殆尽。闭上眼,深吸口气,这些事情,今生,便只有楚凌阳知晓,甚至他或许知晓的比自己更多。

“妹妹你误会了,我已经多日没有遇见过楚家主了。”顾子骞瞧着顾瑾汐那陡然变得苍白的面色,顿时不由得有些心疼,可想到自己的目的,顿时别开脸,既然顾瑾汐提到了楚凌阳,那索性就问个清楚,“只是,今天跟你说了那么多,你也应该明白,为什么三哥不喜你跟秦氏皇族的人有接触,就算秦睿现在瞧着是个好的,可谁知到有朝一日他会不会……”

顾瑾汐闻言,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稍微放下了些,薄唇微微抿着,“三哥,我年纪还小,现在并不想考虑这些……”

“翻过年去你就十三了。”顾子骞转头望着窗外风平浪静的湖面,冷冷道,“如果是平常百姓家的女孩子,十三岁都可以当娘了。”这些年四处经商,所见的事情很多,对老百姓的生活也知道了很多,平常老百姓家的孩子,十二三岁的女孩出嫁的比比皆是。他们养不起太多的孩子,只能将女儿嫁出去,所得的聘礼还能为儿子筹谋筹谋,或补贴家用。

纵然他并不喜欢那种近乎卖女儿的做法,但这种现象太多了。

顾瑾汐闻言,贝齿轻咬下唇,眼睑低垂,似乎闪着水光。

“比起秦睿,三哥觉得不管是楚家主,还是莫言,都不错,为什么你就不考虑考虑?”顾子骞转头看着顾瑾汐,语重心长。

“楚凌阳,呵呵。三哥你了解他多少?”顾瑾汐猛的抬起头看着顾子骞,“楚家的当家主母,历代都出自夏氏皇族,众所周知的事情三哥难道不知?”说着,她深吸口气,脸上带着沉沉的轻笑,“还是说,三哥让我去给他做小?”

“你说什么混账话!”顾子骞闻言,顿时没忍住,厉喝出声,“我们顾家可就你一个女儿!”远嫁就算做主母他们都还得考虑考虑,更别说做小了。不过想到顾瑾汐说的话,的确也是这么个理儿,“这件事情是三哥疏忽了,那莫言呢?他可是为了你连命都不要的,难道你就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顾瑾汐闻言,却是怔怔地低下头,“其实对于莫言,三哥你又了解多少?是,我承认他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了,我很感激,也很感动。但是三哥,人是有感情,但也有责任。他的身份是什么,我不想知道;但你又能知道他没有妻子吗?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他年纪也不小了,他家里难道就不会有其他考虑?”说着,她低下头面色沉沉,“莫言的身份非同寻常,怕是我高攀不起了。”

“……”看着这样的顾瑾汐,顾子骞猛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三哥你走吧,我累了,想休息了。”顾瑾汐撅着嘴,眼眶红红的,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事情越想越是觉得心累;秦睿,楚凌阳,莫言……还有那个神出鬼没的黑衣男子,看似对自己都有感情,但实际上如何,只有他们自己心里知道罢了。

男人的话,真的能相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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