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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月公主义正词严,瞧着惜柔公主那不以为然的模样,她就恨得咬牙切齿,真是恨不能上前狠狠地抽她两巴掌,将她给彻底打醒!但想到她们此来的目的,想到惜柔公主到底是她的皇姑姑,不得不将心头的怒火给生生忍了下来。
“茜——月!”
惜柔公主闻言,顿时俏脸一沉,嗓音带着三分怒气,“别以为你是皇兄最宠爱的公主就能为所欲为了。”
“本公主听着呢。”看着惜柔公主那仍旧我行我素的模样,茜月低下头,赵医官是否还活着难说,但就算活着想要回来也是不可能的了。秦睿那个人,想到这里,她转头深凝了惜柔公主一眼,嘴角微弯,带着浓浓的嘲讽。“别以为你和苏岑那些烂糟的破事儿没有人知道,顾国公脑子里装的不是豆腐,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站在别人的地盘上!到时候你如果是招惹到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人,就别怪本公主不顾同族之情了!”
在顾国公府,她们的身份本就是双刃剑。
碍着他们的身份,顾国公府的人可能不会对她们如何,但防范却绝对不会弱了的,人家的府邸,如果发生什么事情连主人家都不知晓,那岂不是等于让贼来自己的后院放火?只可惜,这天底下永远不缺自以为是的人,转头视线直勾勾的盯着惜柔公主,“本公主言尽于此,皇姑姑你好自为之吧。”
“你!”惜柔公主被气得不轻,瞧着茜月公主离开的背影,胸口憋着口气,不上不下的,看着手边小香几上翠枝刚碰上来的热茶,宽袖一扫。
茶杯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翠枝见状赶紧上前,轻轻拍慰着惜柔公主,“公主息怒,公主息怒。”
“你看看她,看看她,简直太放肆了!”
惜柔公主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抬手直直地指向门外,那里早已经看不到茜月公主离开的背影。
“其实奴婢觉着茜月公主说得不无道理,到底咱们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公主您……”翠枝低着头,嗓音轻柔不急不缓语重心长,可话未说完,却陡然觉得脸上一疼。
“啪——”
惜柔公主恶狠狠地瞪着翠枝,“你也认为本公主是在无理取闹,自讨苦吃?”
身为夏凉国公主,她却寡居了整整十年;如果不是自己还算风姿犹存,如果不是自己还有点利用价值,谁还能想起她这个公主来?现在竟然连小辈都能光明正大的指责她了?
“奴婢不敢。”
翠枝赶紧双膝跪地,身子颤抖着,甚至不敢抬头。
“不敢,本公主看你是敢得很呐。”
惜柔公主仍旧躺在软榻上,只是眼睑微微低垂着,眼底尽是阴影让人看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从她周身散发出来那若有似无的煞气,还有那志在必得的决心。
“公主饶命,奴婢知道错了。”
觉察到惜柔公主那语气似乎带着若有似无的杀气,想到之前那几个莫名其妙就永远消失了的小姐妹,翠枝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赶紧一个劲的磕头着,磕到地上,声声闷响。还不断的开口认错,眼泪吧唧吧唧像是不要钱般不断的往外流着。
“哼!”惜柔公主见状,良久直到翠枝的额头已经破皮之后她这才幽幽道,“这次就作罢,如果再有下次,本公主决不轻饶!”
翠枝闻言,顿时像是得到了特赦令般,原本悬在嗓子眼儿的心终于沉了下来,“是,谢谢公主,谢谢公主。”
“好了起来吧。”惜柔公主看着翠枝那眼泪鼻涕横流的模样,不由自主的蹙了蹙眉,“回房洗漱一下,还有伤口,你如果这么出去,让旁的人看到了,还以为是本公主多刁蛮任性呢。”
翠枝犹豫了下,“那公主您……”
“本公主不是小孩子了,难道还需要你时时刻刻的盯着不成?”惜柔公主的嗓音陡然拔高,变得尖锐。
“是,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翠枝说着,面朝着惜柔公主恭谨地退出房间,末了还不忘小心翼翼的给她阖上房门。
眼瞧着翠枝离开,惜柔公主这才猛的从软榻上翻身坐起,看着那轻轻阖上的大门,面色一变再变,最后低着头,稍微弹了弹衣衫上本不存在的灰尘,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带上两个二等丫鬟,朝着顾老夫人所在的荣禧堂走去。
路上遇到苏怡时,看着苏嬷嬷怀里襁褓中的孩子,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惜柔公主竟然难得的主动给苏怡打招呼,“顾夫人。”
“参见惜柔公主。”苏怡赶紧双手搭在腰间恭谨的福了一礼道,“不知公主这是?”
“听闻顾老夫人信佛,近来本公主总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安,所以想去跟顾老夫人讨教讨教佛理。”惜柔公主笑得灿烂,看着苏怡,只要想到事情东窗事发后,苏怡知道所有的一切竟然是自己的侄女苏岑在背后作梗之后的表情,她就觉得无比的快慰,“顾夫人要不要一块去听听?”
苏怡闻言,想到顾老夫人近来对她越发的严苛,她顿时面色就变了变,“这,我房里还有其他事情,就先不去了;劳烦您跟母亲打个招呼,我稍晚些再去给她请安。”
“顾夫人素来是个进退有度,知晓礼节的好媳妇,顾老夫人知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惜柔公主微微笑着,朝苏嬷嬷边探了探,“听说再有几日就是这孩子的满月礼了,长得可真是可爱。”只可惜,最终却还是会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有个不贞的娘,有个和亲哥哥*的姐姐,背负上那样的名声,他这辈子怕是也算毁了。
苏怡闻言,面色顿时变了变,“惜柔公主过奖了。”
“嗯,那本公主就不耽误顾夫人了。”惜柔公主朝苏怡点点头。
“恭送惜柔公主。”苏怡薄唇微微抿着。
苏嬷嬷抱着小子安,转头看着苏怡,眼底带着浓浓的不赞同,薄唇嚅了嚅,复又低下头,轻叹口气,几次三番如此,苏怡就算再心大也发现她的不对劲。
“嬷嬷有话直说就是,我们主仆二人之间难道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苏怡低着头压低了嗓音道。
“夫人,不是老奴说您,您这样让惜柔公主和老夫人接触,难道就不怕……”苏嬷嬷眉头紧皱,“老奴知道您和老爷鹣鲽情深,可有些事情不是感情深了就能没事的。惜柔公主可不是府上的秋姨娘和孟姨娘。”
苏怡贝齿轻轻咬着下唇,“可是我能怎么办?”
“就算您不为自己争,难道也不为四位少爷和小姐争吗?”苏嬷嬷瞪着苏怡的眼神带着浓浓的不满,爱之深责之切,“您看看小少爷,他才这么点点大,您好不容易才将他生下来的,难道不希望他能平安快乐的长大吗?”
“当然不是,我……”苏怡转头看着苏嬷嬷,眼底甚至已经泛起了雾气。
惜柔公主公开表示对顾淮的好感此事,就算她并没有参加宫宴,可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更何况如今惜柔公主光明正大的入住顾国公府,言行举止甚至好似女主人般。可她能怎么办,难道能跟人家堂堂公主去比,去拼吗?
“不是?”
苏嬷嬷摇摇头,“惜柔公主可不是柳姨娘,当初一个柳姨娘就可以将小姐耍得团团转,甚至小姐还因此险些丧生,夫人您难道就真的没有想过吗?如果不是小姐自己懂事了,长大了,清明了,你有没有想过小姐的结果会如何?你以为你待她们宽厚,她们就会感恩吗?你以为你她们不严苛没要求,就所有的当家主母都是如此吗?”
说到最后,苏嬷嬷的甚至恨得牙痒痒,如果不是小子安在怀中,怕是早就忍不住,恨不能将苏怡给扇醒,“夫人,您能不能不要再天真了。”
“可是我……”苏怡低下头,声音喃喃着,“我的身份……”
她脸上带着微微的苦涩,“我是个连父母都不详的孤女,以往还有苏家,可现在连苏家都已经,我……”
“身份,身份!您现在可是顾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您看看您自己这副模样,还比不上汐小姐。”苏嬷嬷恨恨地看着她,“汐小姐已经是在鬼门关外走过一遭的人了,你现在这样,难道以后还要让汐小姐为您操心,让汐小姐为了您再到鬼门关外走一遭不成?”
“不!”
苏怡闻言,顿时就急了。
“汐小姐都能够坚强振作,您为什么不能?”苏嬷嬷低着头,“老奴听下面的人说这两日惜柔公主和那苏岑可是走得极近,苏岑与汐小姐素来不睦,惜柔公主又一心想嫁给老爷,过两日小少爷的满月礼上,老奴担心她们会……”
苏怡闭上眼深吸口气,“我明白了。”
“是要真的明白了才好。”苏嬷嬷看着苏怡。
“我知道了嬷嬷。”苏怡转身从苏嬷嬷手中接过襁褓中的婴孩,看着熟睡的小子安,她只觉得心底满满的,软软的,眸中感情在不断的滋生着。
荣禧堂外。
因为柳姨娘的“死”和顾瑾澜的事情,顾老夫人也免了苏怡和顾瑾汐等人的晨昏定省,原本威严的荣禧堂,现在门可罗雀。
惜柔公主让两个二等丫鬟留在门外,自己只身进去。
“参见惜柔公主。”姜嬷嬷首先发现惜柔公主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请安道,“老夫人刚睡下,您怎么来了?”
惜柔公主闻言,顿时眉梢浅扬,嗓音似乎有些拔高,“哦?看来本公主来得不不是时候啊。”
“是惜柔公主来了吗?”
话音刚落,在屋子里就传出清脆尖利的询问声,紧接着“嘎吱”一声,大门打开,打扮得一丝不苟的廖嬷嬷从屋内出来,“老夫人还没睡着呢,请惜柔公主进去。”
“嗯。”惜柔公主点点头心中却飞快的划过一抹浓浓的嘲讽和不屑。
“姜嬷嬷快去厨房看看,备上热茶糕点。”廖嬷嬷朝惜柔公主做了个请的姿势,待惜柔公主进屋之后,这才找了个借口将姜嬷嬷给支走。
姜嬷嬷低着头,眼神闪了闪,“是。”
“顾老夫人别来无恙!”
惜柔公主刚进屋,就看到顾老夫人身着中衣懒懒的半躺在软榻上,看起来应该是刚准备休息,不过她竟然这么快就知道自己来了。
顾老夫人看着惜柔公主,感受着她身上那志在必得的信心,心越来越沉,也越来越凉,“该说的话,老身上次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艳儿是哥哥的女儿,不知道公主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但正所谓谣言止于智者,老身相信,公主应该也不是那样愚昧的人,应该懂得分辨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正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真做假时假亦真。”惜柔公主低着头,语气轻唤,似乎还带着微微的笑意,“老夫人您说这世间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呢。”
顾老夫人顿时沉默了,“公主您到底想说什么?”
“本公主想说什么,顾老夫人你心知肚明。”惜柔公主双手捧着茶杯,小口小口的抿着,“本公主的耐心有限,所以顾老夫人你最好快点做决定;对了,这个东西,想必顾老夫人应该不陌生才是吧。”
说着,惜柔猛的朝顾老夫人抬起手,手指打开在她手指勾着的红线那头,赫然是那小巧玲珑的玉佩,晶莹剔透,合着微弱的光,上面那精致的纹路显得有些模糊了。
可顾老夫人见了,面色顿时变得苍白,抬手想要将那东西抓过来看得更仔细,却被惜柔公主扬手给收了回去,“怎么样,看清楚了吗?”
“这个东西,你,你是从哪儿来的?”顾老夫人看着惜柔公主,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本公主想要做到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至于这个东西,那自然是有人给本公主的。”惜柔公主笑得非常的猖狂,“顾老夫人,您说,如果本公主将这件事情给捅出去,那顾国公府会怎么样呢?”
“你……”
顾老夫人顿时本就变得苍白的脸色显得越发的白皙,唇上血色全无,紧紧地盯着惜柔公主的脸,想拿到那枚玉佩奈何惜柔公主防范得也很紧。
“我什么?顾老夫人放心,本公主可是很好说话的。”惜柔公主间顾老夫人的眼神有些闪烁,顿时开口给她打了一剂强心针道,“不过这毕竟是欺君的大罪,就这么瞒着,好像有些……”
说着,她眉头紧皱,自说自话着,“要不还是将东西交给楚皇吧,相信楚皇定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啧啧,要说那姑娘还真是可怜呢,被人霸占了原本属于她的身份,有家回不得,只能隐姓埋名的活着,啧啧……”
“你,你说什么?”顾老夫人听了,只觉得整个人都好似被悬在火上炙烤般,“你是说,她,她还活着?”
“咦,顾老夫人你难道不知道吗?”惜柔公主脸上的笑意越发的灿烂了,“她不仅还活着,还活得很好呢。”
这玉佩上的纹路,她刻意找人查过了的确是凉都安伯候府的族纹,所以这枚玉佩的主人已经呼之欲出,那个当初安伯候府世子柳世安留下的遗腹子,被柳红艳顶替了身份的女子。
顾老夫人转头看向廖嬷嬷,“当初你怎么说的?”
“奴,老奴……”廖嬷嬷低着头,心里却有些暗恼,恨自己当年一时心慈手软结果竟然酿成了大祸,想到这里她猛的一声跪倒在地,“老夫人息怒,老夫人饶命。当年老奴不忍让夫人和小姐从此份例,所以将柳小姐,将她送给了一户没有生养的猎户家。”
顾老夫人听了,扬起手反手朝着廖嬷嬷就是狠狠的一巴掌,“那你为什么要回来说柳儿没了?”
“奴,奴婢知道错了。”廖嬷嬷低着头,眼中老泪横流,“老奴只是想着这样老夫人您就能收养自己的女儿,不用跟自己的女儿从此天各一方,老奴是看着小姐出生的,实在不想看到她过着那样朝不保夕的日子。”
惜柔公主听了,脸上顿时露出嘲讽的笑容,“不忍心让柳红艳过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就让别人的女儿还是父母双亡的孤女去?啧啧……”
“老奴知道错了。”廖嬷嬷跪在地上。
“怎么,现在终于承认了吗?”惜柔公主看着顾老夫人,“所谓的顾国公也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吧?其实本公主真的非常好奇,顾国公到底是顾老夫人从哪里收养来的?”
顾老夫人闻言,闭上眼,脸上带着浓浓的悲戚之色。
视线好似又回到了那一夜。
“咔——擦!”
夜幕沉沉,天下起了瓢泼大雨,漆黑的夜,漆黑的云,层层叠叠,满天彻底的压下来。雨哗啦啦的,打在屋顶上,甚至她都能清晰的感受到那雨势是怎样的大。
外面是哗啦啦的雨声,搭在房顶,声声惊心;屋内是产婆的鼓励声,催产声。
“用力,夫人用力啊。”
躺在床上,感受到下身阵阵撕扯般的疼痛,隆起的小腹中,阵阵绞扯。
“啊,阿环,阿英!”
顾老夫人永远都无法忘记生产时,她也曾那样撕心裂肺的通过。
“夫人快用力,用力;已经看到少爷的头了,夫人用力啊。”
当时还是个年轻丫头的梁嬷嬷紧紧抓着顾老夫人的双手,不断的在她耳边说着鼓励的话,“夫人,您要坚持住啊,小少爷就快出来了,夫人,夫人!”
时至今日,她已经回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怎样将那个女儿给生出来的,她只知道在一阵撕心裂肺,甚至以为自己即将痛死过去的时候,猛然下身好似有东西滑了出来,紧接着是婴儿那稚嫩的啼哭声。
“哇,哇哇!”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是个千金。”
她只知道在听到产婆的恭喜声之后,她只觉得自己整个天都好似塌陷了般。
“夫人,生出来了,生出来了。”梁嬷嬷拉着顾老夫人的手。
“什么,不,不可能的。”顾老夫人怎么都无法相信,“太医不是说是个男孩儿吗?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这样的?阿环,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夫人您别着急,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梁嬷嬷同样反手抓着顾老夫人的手,旁边还有丫鬟在给顾老夫人清理下身和那些沾染了血污的被褥。
顾老夫人永远都无法忘记,当时她听到是女儿之后的绝望,那种感觉,就好似自己一直坚信的信念被人摧毁了,天塌地陷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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