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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嗣源在镇州的时候,李从珂有一次酒喝多了,与安重诲发生了争吵,李从珂举手要打安重诲,安重诲躲开了。李从珂酒醒之后,大为后悔,特意为此事向安重诲赔了罪,但是,安重诲却始终记着这事。此时,李从荣、李从厚皆对安重诲心存畏惧,对其小心翼翼,丝毫不敢怠慢,而此时身为河中节度使的李从珂,却丝毫没把安重诲放在眼里,对其一直是爱理不睬。安重诲大为恼怒,屡屡在李嗣源跟前大肆诋毁李从珂。

李从珂不仅在沙场上勇猛善战,是名闻军中的“拼命二十三郎”,而且为人恭谨忠厚,沉默寡言,性格颇与李嗣源相似,因而,他虽是李嗣源养子,但却深得李嗣源喜爱。因此,无论安重诲如何说李从珂的不是,李嗣源却总是充耳不闻。

安重诲无奈,只好密遣心腹至河中搜集李从珂的过失,但李从珂却一直奉公守法,治政有方,再加上他为人谦恭,待人至诚,士卒百姓皆对其赞誉有加,安从诲竟是一点把柄都没找到。安重诲无奈,竟然诈称奉李嗣源之命,命河东牙内指挥使杨彦温想办法将李从珂逐出河中。

杨彦温见是天子之命,不敢不遵,遂趁李从珂前往黄龙庄检视养马之机,将城门关闭。李从珂回来后,杨彦温故意闭城不纳,李从珂责问道:“我待你不薄,为何如此?”

杨彦温答道:“彦温绝不敢有负殿下恩德,只是枢密院有命,请殿下入朝述职。”

李从珂半信半疑,他隐隐觉得这是安重诲在作怪,但也只好前往洛阳。行至虞乡,河中记室李专美突然有所感悟,对其言道:“殿下既没有圣旨,又没有枢密院的公文,贸然回京,就是擅离职守,一旦圣上问责,殿下将百口莫辩!”

李从珂道:“是啊,我也有此想法,这该如何是好?”

李专美道:“只好让卑职先往京城,将此事向主上奏明,再做打算了。”

李从珂无奈,只好依其所言。

李专美到洛阳后,费了好多周折才见到李嗣源。李嗣源闻听此事,大为吃惊,立即召安重诲问道:“是谁擅自让从珂入朝的?杨彦温说是枢密院,卿给朕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安重诲心中有鬼,支支吾吾地答道:“臣……没有让殿下回京呀,臣估计是有奸人妄言,杨彦温……看来是要作乱,请陛下……尽早处置。”

李嗣源心生疑窦,想引诱杨彦温来京,当面讯问其事,故而特意颁旨擢升杨彦温为绛州刺史,让他来京述职。安重诲闻讯大惊,执意请求发兵征讨。李嗣源拗不过他,只好命西都留守索自通、步军都指挥使药彦稠率兵讨伐,并密令药彦稠道:“卿一定要让杨彦温活着来京,朕有些事要当面讯问他”。

李嗣源随即召李从珂回洛阳,李从珂这才确信自己确实是被安重诲构陷了,连忙飞马赶往洛阳,想向李嗣源言明此事。

安重诲知道,一旦李从珂见到李嗣源,真相定会大白,连忙入宫求见李嗣源道:“为免非议,陛下此时不宜与河中殿下见面。”李嗣源也想等问过杨彦温后再说,故而,李从珂到洛阳后,便让其先回府第等待,不必入朝请安。

索自通、药彦稠等率军临出发前,安重诲密对索自通道:“见到杨彦温后,不必与其交谈,把他杀了就是。”

杨彦温闻听朝廷军前来,当时就大开城门请朝廷军进城,索自通却不由分说,当场就将杨彦温斩杀了,并将其首级传送洛阳。李嗣源大怒,责问索自通、药彦稠等为何不生擒杨彦温,药彦稠不明就里,索自通当着安重诲的面也不敢明言,二人立此“大功”,不但没有奖赏,还挨了一顿责骂,二人只好自认倒霉。

杨彦温自关闭城门拒绝李从珂入城,到被灭族,前后只有十三天。不少人议论,当时四海承平,河中又不是边城,近在朝廷门口,而杨彦温竟敢如此狂悖,皆因为安重诲弄权,杨彦温愚昧,为人所用,才引来灭门之祸。聪明如李嗣源者,能不有所觉察?只是苦无证据,无法澄清。

安重诲却得理不饶人,对冯道、赵凤等怂恿道:“蒲帅失城,难道不应治罪吗?依照律法,当如何办理?”

冯道、赵凤不明真相,次日便奏道:“按照旧例,藩镇主帅失守,须当治罪,以激励籓守,从珂擅自离镇,致使奸人谋乱,不可姑息。”

李嗣源道:“我儿为奸党所构陷,事情原委尚未查明,公等即发此言,是不是不想让我儿活在这个世上了?我想,这不是你等的本意吧?”二人面面相觑,惶恐而退。

过了几天,赵凤又提起此事,李嗣源不愿回答,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安重诲见二人不能说服李嗣源,竟亲自上奏道:“从珂失镇,如不治罪,恐为天下人不服。若如此,国家律法,将形同空文!”

李嗣源流泪道:“当年,朕为小校之时,家中贫穷,从珂尚还幼小,却全靠他拾马粪养家。如今我贵为天子,反倒不能庇护他了!卿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说罢,已是泪如雨下。

安重诲见状,不敢逼得太紧,只好说道:“陛下父子之间,臣何敢言?惟陛下圣裁!”

李嗣源泣道:“既然如此,只要能让他闲居家中,我也就无话可说了!”

安重诲只好答应,遂以索自通接替李从珂为河中节度使。索自通到河中后,按照安重诲的意思,在军府中搜集了一些铠甲、兵器,派人送至朝廷,诬说是李从珂私造的。李嗣源知道,此事已不能善了了,但他实在不忍心杀了李从珂。曹皇后见亲生儿子就要大难临头了,连忙哭着求王淑妃想办法保护。王淑妃本就嫌怨安重诲,故而一再向李嗣源求情,李嗣源终于也豁出去了,对安重诲道:“只要能保住从珂一条性命,其他一切皆按照安公之意办吧!如果安公非要将从珂置之死地,朕也就只好避位让贤了,安公择贤另立吧!”

安从诲无奈,李从珂这才保住了性命。但是,自此之后,朝廷百官谁都不敢再与李从珂来往了,人人皆避而远之。唯有时为礼部郎中、史馆修撰的吕兖之子吕琦,因离李从珂府第很近,故而常常前去拜见。李从珂每月入宫问安,也都咨询吕琦之后,才敢递上奏表。

李从珂的门客幕僚也大多相继离去,除王淑妃时常遣武德使孟汉琼前往探视、安抚外,只有李专美与河中观察支使马胤孙自始至终没有离开他。

李从珂之事刚过,安重诲又开始对王建立下手了,说王建立“前往潞州时经过魏州,曾有煽动之言,意图不轨。”李嗣源在李从珂一事上存了“私念”,便不好再回护王建立了,只好让他以太傅致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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