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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闻王爷体弱多病,自来受不得车马颠簸,此番如此燥急,星夜赶来,莫若一道小小诏令,就将你吓得魂不附体?”
朱见泽听得问责之意,只将手搁了笔,玉扇一旋,拍在掌心,挑眉笑道:“河南府洛阳上元佳节盛会之精彩,久已闻名,本王兴之所至,星夜奔来,只为赶这一趟落幕之日的热闹,有何不可?……再者,久不曾与你照面,怕是要彼此都生疏了,怎的,我早些来与你相叙,你倒不喜?”
雨化田不置可否,只闭了门,挪步至厅内,
穆府正厅面阔五间,一墙悬满山水名画,下设雕花长案,两端各呈一把桐木焦尾琴,中央供着香薰兽炉,端得雅致。
朱见泽倚着长案,将目光转开,叹道人情冷暖:“此间淡漠,当初又是谁人花言巧语哄得本王与他合作?”
雨化田漠然道:“早有言在先,你只需听我命令行事。”语间再无身份尊卑之意示。
朱见泽将玉扇敲额,掩目笑道:“不可不可,圣上宣本王回宫,两道圣旨,可由不得本王再托病,怕是南京掌权之事遭你西厂泄露,此番去得,吾命休矣。”
雨化田只道:“西厂之事我已打点好,你入得宫去,卜仓舟自会帮你脱罪。”
朱见泽发笑:“你却教害我之人来帮我?”
雨化田道:“你现下能以王爷之身入宫而非阶下囚,可见南京事还未彻底败露,若圣上真要以结党之事处置你,你且先权宜,我自会设法相助。”
朱见泽仍是发笑,眼神却变得尖锐:“你焉知圣上会如何处置,莫若将本王在南京一番苦心经营付诸东流?!”
雨化田冷目瞥他:“圣上若真要收掌应天府,你便先退避,那些权臣的把柄都在你手里,你还怕他们将来不依附于你?大事在即,莫节外生枝。”
朱见泽听得此言,似怔愣了一下,“……节外生枝?”
兽炉荡起一缕轻烟,雾染山水画,朱见泽垂目注视案上桐木焦尾琴,只缓缓笑道:“雨大人……听说龙门一战,你吃了不少苦头……倒不来与我说说,叫人好生挂心,听说你被葬于黄沙之下,险要丧命。”
雨化田凤目微睐:“听谁所说?”
朱见泽搁了扇,将手抚上琴弦,悠悠道:“你有辛眺为将,我焉无人手探听?”他漫不经心地将指一拨,羽音轻动,笑道:“龙门大战之事,我的人手可都看着,他们描述得绘声绘色,使我如同亲历一般……”指尖再一拨,宫商齐动,声量骤低:“节外生枝?……你以追杀赵怀安的名目而去,却那般出师不利,若不是我的人手为你收拾善后,岂不真的节外生枝,留下心腹大患?”
雨化田听出弦外之音,只冷然道:“龙门一战有损有得,不曾妨碍大计。”
他要讨这功劳,他偏不给。
朱见泽哼声叹息,只道:“如此甚好,我自是不曾担心的,只是委屈了雨大人……与那鹰帮匪首……”
雨化田觉他眼角眉梢颇有些幸灾乐祸状,却不知其所以然。
朱见泽与他分立于长案两端,又将他打量一番,疑道:“几旬不见,雨大人怎的气色不太好,可是抱恙在身?”
他倒真像热忱,纯关心尔,雨化田岂能听不出试探,只回道:“自来无恙。”
朱见泽颔首笑道:“便好,你可得顾好自己了,省得大事一起,后继无力……”
话音未落,骤然横出一掌将琴拍出,琴身受力,滑着长案飞袭,撞碎香炉,直与另一把琴相撞,砰的一响,几根琴弦铮铮绷断弹起,银光闪烁,如细鞭般像雨化田打去,雨化田身形未动,阔袖一扬,以掌风推开裹挟着内力锋锐如刀锋的琴弦,猛又觉朱见泽一掌袭来,拍在琴身另一端,两琴推撞而来,冲向雨化田,雨化田一招海底捞月,托住琴尾,两人琴头琴尾相按,僵持不下,雨化田觉他内力顺着琴身冲来,心下明亮,知是试探,只便以内力回推,一时间两股内力在琴身上来回相抵,冲击不下,琴身受不住压力,渐裂出龟纹,琴弦震颤,如遭无形之手凌乱撩拨,发出阵阵喧音,逐又化为急促紧绷之声,一如布帛被拉扯到极致时,猛然如遭切割,琴弦簌簌绷断而起,寒芒闪逝——
两人同时收手一避,旋踵间,长案轰然崩毁,两把古琴随之跌落砸碎。
朱见泽收手同时已取回玉扇,俊目微睐,心道雨化田内力如此充沛,不似有伤在身,只便收妥了心,勾唇笑道:“听闻雨大人被那鹰帮匪首重伤,险些丧命,看来并无此事。”
雨化田心中不悦:“王爷倒对鹰帮之事颇为上心。”
朱见泽听得此言不由抿了唇,又忍俊不住,乐呵一笑:“本王又岂能不上心?此番为了拉拢鹰帮,倒苦了你,忍辱负重去与那鹰帮匪首顾少棠结成双……啧啧!可惜了这副美姿容,竟要便宜那样的母夜叉……”
话音未落,却突闻一道怒喊:“你说谁是母夜叉!?”
未及反应,砰的一声,那紧闭的门板竟就被人一脚踹开!白影一道,风似的抢了进来!
顾少棠刚处理完青罗蛊女之事,忽得知卜仓舟已被送离,心内不免惊异,当下直冲穆府要来兴师问罪,此时正在气头上,还叫她听到这样一番对话,岂不怒焰冲天——
朱见泽愕然看她:“你是……”
顾少棠明显在磨牙:“在下鹰帮帮主顾少棠,敢问王爷,刚才说谁是母夜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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