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战神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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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骑兵接近到五十米距离的时候，地精弩骑兵再次发威，这一回却不是强弩手，他们还在摇着弩臂上的一个奇怪装置，看起来在给弩弓上弦。

发威的是那些拿着带有奇怪木盒的弩弓的地精。他们一扳动弩身，弩箭就从那木盒前开着的小口中飚射出来。

这一回他们采取的是抛射，射出的弩箭速度并不快，仅仅跟弓箭速度相当，但数量和频率却非常惊人，密集如雹的弩矢简直不像是区区几百弓弩手射出的。

这些弩箭对穿着迅龙皮甲顶着圆盾的骑兵影响并不大，但却对他们胯下的马匹造成极大威胁。

轻骑兵的马匹是不着马甲的，这些箭矢抛射的力量不强，但足够射伤马匹。这一回，骑兵突击阵型混乱起来，骑士们尽力安抚马匹，却收效甚微。惊马和伤马不断给队形造成混乱，这次冲杀的奔袭速度大大减慢。

终于，骑兵们闯过了箭雨的覆盖，马上要与地精盾墙撞在一起，他们高举起骑枪，失去了突击的速度，前排的骑兵只能用居高临下的猛刺来打开突破口。

地精们一点阻挡的念头都没有，像割麦子一般倒下，将龟壳盾罩住身体，缩在里面。楔形阵直接插入地精的方阵，甚至有不少马匹踩到了龟壳，直接踏了过去。

荒原陆龟的壳非常坚固，猛犸象踩在上面都难以踩碎，更不要提马匹的踩踏力量了。这次冲击，虽然突进了方阵，却没起到任何杀伤效果，一个地精都没杀死。

地精盾步兵方阵后面的弩骑兵们开始无差别自由射击，他们完全不需要顾虑躲在龟壳下的战友，随心所欲地将弩箭倾泻到陷入阵中的骑兵身上，游骑兵的目标很大，就算射不到人，射马匹也可以。

骑兵队的临时队长面对这进退两难的局面，立刻做出了决定，继续保持马速，穿过这个龟缩的地精步兵阵，攻击后方的不断射击并已经给己方造成可观伤亡的地精弩骑兵。

这个决定比较符合此时的战局形式，这位临时队长判断，地精盾兵只是一个难啃的诱饵，如果骑兵下马逐个掀开龟壳杀死躲在里面的地精，那么等不到地精盾步兵死光，这些下马的骑兵就已经被箭雨射成刺猬。

而立刻调转马头撤退，已经付出近一百伤亡才突进敌阵的骑兵非但没取得任何战果，反而要在撤退的过程中将后背留给敌人，将会承受更大的伤亡，最后能全身而退的士兵只怕二百人都达不到。

退不得，停留不得，那就只有继续突击，凿穿敌阵，击溃对己方具有实际威胁和杀伤力的弩兵，然后再转过头来慢慢敲碎那些缩头乌龟。

这个决定彻底葬送了这只部队。

在通过龟壳阵的过程中，缩在龟壳里的地精拉起绊马索，从龟壳下递出带着弯钩的，像短镰刀一般，却又有尖锐矛头的武器，这种武器勾住马腿，将马匹绊倒，接着其他躲在龟壳里的地精就趁机钻出来将那个摔马的骑士乱矛刺死，然后再钻回去。

在这个过程中，后方的地精弩骑兵一直保持着弩箭射击的压制，强弩手们则准确地点杀一些摔马后还有反抗之力的顽抗者。

米兰达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前一刻还像气势汹汹的迅龙般勇猛突进的游骑兵们，转眼间成了一群陷在泥潭中的待宰羔羊。

地精战阵中，骑兵和马匹的尸体枕藉横陈，只有几匹受伤的瘸腿战马边走动边哀鸣。

地精盾阵的前排士兵爬起了身，举盾前进，将阵型向前推进了十几米，接着又列好了盾阵，在他们背后，可以看到地精们拿着匕首在尸堆上逡巡，收割着哀嚎呻吟的伤兵的生命。

“米兰达小姐！我认为我们应该立刻撤退，他们的战术能够破解，只要我们将弩骑兵从盾步兵边上引开，先消灭弩骑兵……”

奥达克的话还没说完，米兰达打断了他：“如果他们不追呢？约战书上写过了，这里就是我们约定的战场，他们没义务追击我们，我们脱离战场，就等同于失败。”

“那我们就先撤回赤栜城，等找到对付这种战术的方法再……”

“然后，我米兰达人生中第一场在战神鉴证下的战斗就这么败了。率领一千迅龙骑兵，败给了一个蛮人带领的一千地精。骑士学院的学生以后会怎么称呼我：‘败给地精的米兰达？’我不得不背负这个屈辱的称号。”

米兰达继续缓缓地说道：“如果这场战斗没在战神的鉴证下，没有经过宣战仪式的话，我个人的虚名蒙羞并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

她流露出坚毅的神情：“战神鉴证之下，败就是败，胜就是胜。只要仪式开启，战神的目光就停留在这片战场上。战神蔑视政客的欺诈，他更加痛恨懦夫，尤其是输不起的懦夫。要么就不要接受宣战仪式，要接受了，就要有承认失败的勇气，战神不但眷顾胜利者，他同样会保佑战败者，他会给那些战败者卷土重来的机会。但前提是，战败者要勇于承认自己的失败，勇敢地面对失败。奥达克队长，你应该也经历过骑士战争的仪式，失败的一方该如何做，你应该清楚。”

奥达克回忆起来，布涅战争中那次骑士约战，失败的一方并不是全军覆没，甚至败方的伤亡都不是很大，当战局已经一边倒的时候，败方的指挥官命令掌旗官挥起白旗，从容地宣布了失败。

投降的士兵受到了礼遇，之后缴纳了赎金获得释放，他记得那个战败的将军在后来的几次战役中大放异彩。

“如果我率残兵转身逃走，那么我们同样会受到战神的诅咒，我，包括你，包括身后所有的士兵，将来都不会取得任何一场胜利，最终屈辱地因为贫病死在床上。记得战神的训示吗：‘懦夫永远不配品尝胜利果实’。”

奥达克的心沉了下来，他这才将之前种种怪异之处想通，之前的地精宣战使果然是蛮人设计的圈套。但谁又能想到，地精组成的军队，运用这种奇怪的战术，竟然真的克制住了迅龙军团的游骑兵。

现在网已经收紧，就算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想要脱身又谈何容易？

米兰达小姐的名声压在上面，自己和身后所有士兵的命运压在上面，战神的誓言成了将他们牢牢捆在这片战场上的枷锁。

继续进攻、投降、还是撤兵？这真是一个艰难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