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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虞新河熟读古籍,颇通医理。他和虞新民顾不上教训两个顽童,而是半夜里爬到老榆树上抓回一小堆洋辣子,小心地用手指指腹翻开其肚皮,用其体内液体涂抹两个女人的腚上、大腿上。直到第二天下午,两人才恢复正常。
搞清原委后,虞新河、虞新民兄弟俩忍不住哈哈大笑,佘文芳、佘文秀姐妹俩则羞愤不已,恨得牙根痒痒,又哭笑不得,几乎要暴走。
恶作剧的代价是,两个同为五岁的顽童,被自己的母亲摁住一顿暴打,屁股红肿了好几天。其实,因恶作剧而被母亲拾掇,在他们的童年历史上,几乎每一天都在发生,就从未停止过。
虞新河有三儿两女,大儿子虞松东已经当兵去了,大儿媳是大队妇联主任,负责全大队计划生育,已经分家另过。二儿子在上学,三儿子就是虞松远。大女儿当民办老师,后来随军到福建。小女儿比虞松远还要小四五岁,是老两口最宠爱的老巴子。
三个儿子中,虞新河最喜欢、也最让他cao心的,就是这个小儿子。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到六七岁时,虞新河、虞新民兄弟俩,已经隐隐感觉到,顽童虞松远顽劣中已经透出丝丝不同凡响的味道。
虞松远七岁的时候,虞家村大队第六小队来了两户从苏南来的下放户,且都戴着“帽子”。早在两户人家来之前,虞新河听说两家都是从苏南来的,便让虞新民在虞氏宗祠和虞氏老宅的地基上,给他们建房子。
“不行,坚决不行!”政治队长周昆一听,跑到虞新河家里找到虞新民,坚决表示反对。
虞新民是六小队生产队长,运动归政治队长管,给下放户建房子可是归生产队长管。于是,他反问道:“两幢房子而已,怎么就坚决不行?”
“这两户,一户是现行反革命家属,一户是‘黑五类’,都是专政对象。他们是来接受贫下中农教育改造的,房子建在这么好的地方,难道你是要优待他们?”周昆慷慨陈词。
虞新河递给周昆一支烟,“这是两码事,房子建在哪和教育改造不搭干。他们是从我们虞氏祖先的故地来的,生活上给予一点关照,是人之常情!”
虞新河都说话了,周昆虽然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只好嘴上同意了。
虞新河兄弟俩和佘文芳姐妹俩,在十里八乡威望颇高。他们成名于抗日战争时期,是著名的抗日英雄,在灌河两岸威名赫赫,无人不晓。在虞家村,虞新河是族长,虞新民是六小队生产队长,他们德高望重,无人能挑战这种岁月积淀起来的权威。
虞氏兄弟还未见人,就出手相助这两个下放户,还有一个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虞氏宗族的祖籍也在苏南,他们的根也在吴中。他们对从祖先的故地苏南下放而来的下放户们,心理上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身为豪门望族的虞氏祖先,为何要从苏南鱼米之乡、富庶之地,迁入蛮荒凄凉的苏北苇荡草滩上,这不是疑案而是历史真实。它源于明朝初年,那场历时一百余年的人口大迁徙,也就是明初著名的“红巾赶散”(或“红蝇赶散”)事件。
大明洪武初年,开国皇帝朱元璋下旨疏散江南人口。洪武三年(公元1370年),初定天下的朱明王朝,开始迁徙苏、松、杭、嘉、湖诸府富绅4000余户,至临濠垦田。强制迁移江南富商大户14万户,到凤阳府安置。
在此后的一百余年间,明王朝又陆续将江南各地的富户举家、举族迁徙到苏北各地。据史学家估计,祖籍江南的富绅大户,累计约有45万人,从吴中各地“奉旨”到苏州城西北的阊门集合,然后在官军的押送下,乘舟远行,迁徙到位于苏北的扬州府境和淮安府境安置。
这场历时百年、规模空前的人口大迁徙,史称“洪武赶散”或“红巾赶散”。
祖居苏州句容的江南望族虞氏一脉,其首字辈共五十八个兄弟,正是在洪武初年这场惨绝人寰的人口大迁徙中,率全家数百口从苏州的阊门出发,在官军的押解下,走水路来到当时是漫漫盐碱地和一片无边芦苇荒滩的苏北,煮盐捕鱼,插草为标,垦荒建埠,繁衍生息,人丁逐渐兴旺起来。
虞氏“五十八首”定居苏北后,在其后的数百年里,历经明、清两朝及民国期间的大混乱,其分支又多次迁徙,到新中国成立时,苏北虞氏子孙已经遍布全国各地。
到虞松远父亲虞新河这辈时,因数十年战乱频仍,曾经高大威严的苏北虞氏宗祠,早已湮灭于战火销烟中。留在苏北祖籍的也仅剩数万人,分布在以虞家村为中心的若干自然村中。
虞松远从未见过自己的爷爷奶奶、舅爹舅奶(苏北方言,外公外婆),更不用说享受来自他们的疼爱。父亲和小爷从来对自己的家世讳莫如深,虞松远年龄稍大后,只能从村里的老人们口中,打探得一星半点自己曾经辉煌的家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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