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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太子与太子妃张氏被簇拥着出了宫门,甫一上了自家的马车,张氏便瘫坐在褥子上,似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一般,脸色也颇不好看,一连喘了好几口气,才有气无力的吩咐随车侍奉的丫鬟:“快给本宫捏捏腰捏捏腿,再斟杯热茶捡几块点心来,本宫又累又饿,方才差点儿就撑不到上车了。”
虽说已是万万人之上的太子妃了,在皇上、罗太后和罗贵妃面前,张氏却仍只是做儿媳和孙媳的,哪怕罗太后和罗贵妃体恤她怀着孩子辛苦,从头至尾都赏了她的座儿,让她不必拘俗礼,她又岂敢真拿了鸡毛便当令箭?
所以她虽有座儿,却因一直挺着腰,比站着好不了多少,虽陪着两重婆婆用了丰盛的御膳,真正吃下肚的东西却少之又少,若是放在平日倒还没什么,如今她正怀着八个月的身孕,这份苦自然是再受不住了。
她的两个贴身丫鬟闻言,忙应了一声“是”,分头忙活起来,很快张氏便吃上了点心喝上了热茶,腰间和双腿也舒坦了不少。
吃到第二块点心时,车帘忽然被撩开,太子一跃上了马车,问张氏道:“你还好罢,孤方才瞧你脸色很不好的样子,要不要叫当值的太医来瞧瞧,横竖这会子咱们再要折回宫里也极便宜。”
张氏腹中这一胎已经太医诊定是男孩儿了,那便是太子的嫡长子,太子自然十分重视,惟恐张氏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臣妾没事儿,只是有些个累罢了,如今已缓过来了,殿下不必担心。”张氏笑着回道。
太子闻言,就着车头气死风灯的光芒,细细打量了张氏一番,见她气色的确好了不少,方放了心,也不回自己的车辇了,就坐了张氏的马车,吩咐人回府。
一时回到府中,张氏因问太子:“不知殿下是否还要去外院议事?依臣妾说,时辰已不早了,殿下偶尔早些歇下又何妨,不如臣妾让晓梅服侍殿下梳洗了,便早些歇下罢?”
晓梅是张氏三个月前主动为太子收的通房,生得清纯又不失娇媚,让太子十分满意,因此即便张氏如今肚子一日大似一日,他这三个月也是大半时候都歇在正院的。
眼下听得张氏这般说,太子只犹豫了一瞬,已道:“那今儿便早些歇下了,你累了一整日,也早些歇下罢。”由晓梅服侍着梳洗去了。
余下张氏看着晓梅低眉顺眼却难掩风情的背影,不由攥紧了拳头,但很快又放开了,不过一个贱婢罢了,而且这辈子也生不出孩子来,是抬举是打压,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儿,总比眼睁睁看着太子宿到贺氏那几个贱人屋里来得强罢!
原来自张氏有孕的消息传开以后,昌国公府与另外几家太子党的中坚力量便先后送了女儿来太子府,尤其是昌国公府,送来的还是二房的嫡长女,身份不可谓不高贵,太子自然不能委屈了人家,遂一进门便封了侧妃,待太子正式被立为太子以后,后者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了东宫良娣,将来妥妥一个妃位是跑不了的了。
剩下几个身份倒是没有贺良娣高贵,却也都是大家闺秀,自然也不能委屈了,于是都封了孺人,如今也跟着水涨船高或成了良媛,或成了才人,总之个个儿都不是省油的灯,也不怪张氏会这般的如临大敌,实在是当皇上的要宠妾灭妻,谁也管不着,——张氏虽对罗贵妃十数年如一日的得皇上专宠满心庆幸,但却绝不允许自己当皇后时,也有下一个罗贵妃存在!
原来的宁王府,现在暂时的太子府离皇宫并不远,但因张氏受不得颠簸,又黑灯瞎火的,回程便比白日多花了将近半个时辰,回来后太子与张氏又各自更衣梳洗用宵夜什么的,所以等到二人各自歇下时,已快三更天了。
却不想太子才刚睡着,便被外面一阵惊恐的哭喊声吵醒了:“不好了,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金吾卫,说是奉皇上之命,来捉拿乱臣贼子的……晓梅姑娘快请殿下起来瞧瞧去罢……”
太子闻言,心下猛地一“咯噔”,人已翻身坐起,胡乱披了件衣裳便往外走去。
就见院子里跪了两个婆子,正瑟瑟发抖着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瞧得太子出来,便哭道:“那些金吾卫都好凶,逢人便或是甩鞭子,或是挥刀相向,奴婢们在二门内听得不像,这才忙忙赶了来禀告殿下,殿下快去瞧瞧罢,再不去,只怕他们就该闯进二门里了。”
说得太子是又惊又怒,一边怒骂着:“一个个儿好大的胆子,竟敢夜闯起孤的家来,孤不将他们都碎尸万段,孤这太子也趁早别做了!”一边已大步往前面走去。
未料才刚走到通向张氏正房的回廊,已被十来个金吾卫迎头堵住,打头的一个很没诚意的行了个礼,道:“太子殿下,我们指挥使大人与高公公一道,带了皇上的圣旨来,请殿下随我等去厅里接旨罢!”
话音未落,太子已冷笑道:“施谦与高玉旺什么时候派头这么大了,不亲自来见孤也就罢了,倒要孤去见他们!还有,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样与孤说话,信不信孤立刻砍了你的狗头!”说着,身体忽地往后连退几步,同时屈起右手的两指放到嘴边,打了个响亮的口哨。
——太子不是傻子,方才听得那两个报信的婆子说什么‘奉皇上之命,来捉拿乱臣贼子’时,已约莫意识到不对了,如今再见面前的这群金吾卫个个儿都面色不善,关键他才出宫不到三个时辰,父皇若真有旨意,当面多少与他说不得,何须绕这么大个圈子?可见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所以他才会立刻打了口哨,就是想将自己的暗卫们都招来,不管怎么说,至少也要先保得他性命安全无虞,才能以图后事。
只可惜太子一连打了几声口哨,都不见自己的暗卫们出来,他不由越发的着急起来,一个个儿不都隐藏在自己府里各个看不见的角落吗,素日自己只消打一声口哨便会立刻出现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方才说话的那个金吾卫的小头目就“哈”了一声,“我劝太子殿下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我们指挥使大人和高公公都来了,难道您以为您手下的人还会听您的不成,说到底那些人也是金吾卫出来的,从来都只听皇上和我们指挥使大人的,您还是快随我等去接旨罢,待接了旨以后,您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说完一挥手,便有两个金吾卫上前,一左一右反剪了太子的手,要押他去前面厅里。
太子的心被几人的言行弄得越发沉到了谷底,难道父皇在宫里出了什么事,再不然就是施谦与高玉旺被人收买了?可二人都是父皇最信任的人,若他们都能轻易被人收买,全天下也没几个值得父皇相信了……一定是宫里出了大事,攸关他们父子性命安危,乃至是江山改朝换代的大事!
念头闪过,太子已猛地挣脱了押着自己的两个金吾卫的手:“拿开你们的脏手,孤自己会走!”反倒一马当先的往厅里走去,脑子则高速转动起来,自己到底要怎样才能杀出一条生路,尽快进宫见父皇母妃去?
很快太子便抵达了正房的正厅,就见那里早已站满了重甲林立的金吾卫,包括张氏在内的自己所有的妻妾也已俱在厅里,所有人都吓得脸色惨白瑟瑟发抖,时不时的还会忍不住发出一声抽泣声,只不敢大声的哭出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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