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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自送她出垂花门外的卫夫人则红着眼圈,拉了她的手一个劲儿的感谢她:“……你不知道,华儿心里憋着事儿都好长时间了,她又不肯与我说,只自己一个人闷在心里自苦,方才我瞧她虽明显哭过了,精神头却好了不少,都是你的功劳,好孩子,你以后若是得闲,可要时常来瞧她才好,我一辈子都记你的情!”
“呼——”一直到自己的马车出了端王府的门,行出了老远后,陆明萱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心里也终于觉得稍稍好受了些。
一旁丹青见她满脸的疲色,忙小声问道:“姑娘中午便没吃什么东西,要不就着茶点吃几块儿点心垫垫,再小憩一会儿,也就该回府了?”
“不吃了,倒是可以眯一会儿。”这会儿心里正堵得慌,别说点心了,就是给她龙肝凤髓也吃不下,陆明萱摇了摇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卫玉华笑中带泪的脸与当初生气勃勃的脸却老是交替在她眼前闪过,让她心里越发堵得慌,晚些时候回到定国公府后,心情依然没有平复,便没有在荣泰居多待,只与陆老夫人问了安,也就先回了空翠阁。
再晚些时候,凌孟祈来瞧她,见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因问她:“白日里不是去瞧了大姨和小外甥吗,照理该高兴才是,怎么却苦着一张脸,莫不是谁惹着你了?”
陆明萱便把自己之后又去了趟端王府,连同与卫玉华的对话都大略说了一遍,末了叹道:“端王想将长兴侯府牢牢绑到自己船上,想儿子越多越好也是无可厚非,毕竟如今皇上的四位皇子里,也就平王和他有儿子,儿子越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于将来的大计也越有利……可他什么都考虑到了,却唯独忘记考虑自己枕边人的感受,也就不怪前人会感叹‘世间男子总薄幸’了!”
说到最后,忍不住迁怒起凌孟祈来,看向他的眼神十分不善。
凌孟祈感受到她的目光,忙辩解道:“谁说世间男子总薄幸了,我就不是那样的人,你总不能以偏概全,一竿子就打翻一船人罢?”
陆明萱冷哼道:“你是不是那样的人现在谁说得准,总得真到了那时候才知道,不过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可不会像卫姐姐那样,打落了牙齿也只能和血吞,我立马就离开你,连头都不回一下,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唔……”
话没说完,已被凌孟祈以唇封缄堵了嘴,片刻方喘着气松开她,薄怒道:“以后再让我听见你说这样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说就不说嘛。”陆明萱也意识到自己后面的话说得有些过分了,不由有些讪讪的,“我也只是瞧着卫姐姐那个样子,心里难受,这才会乱了方寸胡说八道的,你别放在心上。”
凌孟祈沉着脸:“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见陆明萱小鸡啄米般不停点头,他忍不住又放软了语调,“你明明知道我心里有多在乎你,还偏要说这样的话来戳我的心窝子,你难道不知道这样的话有多伤人不成?便是将来我真惹你生气了,当然,我不是说我会找别的女人惹你生气,我既答应过你,就一定会做到,我是说将来我若在其他方面惹你生气了,你要骂我打我都使得,只别再说这样的话成吗,我心里真的好难受!”
陆明萱听他语气里明显带上了几分委屈,越发的后悔,忙圈了他的腰,拿脸在他胸膛蹭了几蹭,才软声道:“我以后再不说了便是!”
他若真敢像端王待卫玉华那样待她,她绝对不会再说这样的话,她直接就走,头也不回……不过她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而他们的感情也远非卫玉华与端王的感情可比!
没过几日,便是凌孟祈十九岁的生辰了,陆明萱照往年的例,给他做了四套衣裳并四双鞋袜是日一早让丹碧送了出去,听丹碧回来后说,因府里没个女主人提醒,早起连凌孟祈自己都忘记今日是他生辰了,还是虎子后来想起,使厨房的人做了寿面大家一起吃了,便算是替凌孟祈过了生辰了。
陆明萱不由心酸,转而想起还有几个月她便要嫁给他,以后每年他的生辰都自有她陪着他过后,方稍稍释然了。
忙忙碌碌中,不觉端午又近,老国公爷因说家里除了陆文逐,都已出了孝,整好可以借此机会热闹一番,也让陆老夫人高兴高兴,吩咐陆文廷夫妇好生准备,届时将近亲本家们也请来府里一道乐呵一日。
陆文廷便打发得力的管事去请了长生班的人届时来府里唱堂会,宴席什么的则由陆大奶奶一力操持,陆大奶奶还要准备送往各家各府的节日并陆明欣六月里出嫁的一应事宜,一时间难免有些忙不过来,于是回了陆老夫人,请了陆明萱暂时帮着自己照管几日。
如此到了五月初三,眼见诸事都准备妥当了,陆明萱终于又能心无旁骛的陪着陆老夫人了。
祖孙两个并张嬷嬷正其乐融融,陆大奶奶走了进来,屈膝行礼后面露难色的禀道:“回祖母,方才大姑奶奶的奶娘回来见孙媳,说……说大姑奶奶自有孕以来,一直闷闷不乐的,以致吃什么吐什么,如今人都瘦成一把骨头了,她实在担心再这样下去,别说腹中的孩子,连大姑奶奶自个儿都……所以想求孙媳明儿带着五妹妹和萱妹妹去大皇子府开解开解大姑奶奶,说是也许大姑奶奶见了娘家人,心里的郁结就解开了,身体也好起来了呢?孙媳不敢做主,所以来请祖母示下。”
陆明凤奶娘的原话是想求陆老夫人做主将陆大夫人自庄子上接回来,说是有了亲娘的开解与照顾,指不定陆明凤就郁结尽消了呢?
只这话陆大奶奶不打算告诉陆老夫人而已,既是不想惹陆老夫人生气,也是她私心里不想陆大夫人回来,过年那次陆大夫人回来,就差点儿没能再被送回去,后来还是老国公爷发了话,陆大夫人才被送走的。
陆大奶奶虽不怕婆婆的种种恶言与刁难,却也不想日日都白受闲气,所以才折中想了这个法子,由自己带了陆明萱和陆明欣瞧瞧陆明凤去,总好过接陆大夫人回来。
毕竟是疼了十几年的嫡亲孙女儿,陆老夫人又岂能真对陆明凤不闻不问,不然老人家也不至于将陆明凤一直不能有孕视为自己最大的几个心病之一了,如今好容易陆明凤有了身孕,却怀相不好,她又岂能不心疼的?
闻得陆大奶奶的话,她沉吟了片刻,便道:“之前虽然咱们一直有打发人去给凤丫头送东西,到底及不上亲人亲自去瞧她来得贴心,她自小也是捧凤凰蛋一般被捧大的,如今却是谁都靠不上……也不怪她郁结于心,既是如此,廷哥儿媳妇你明日便带了萱丫头过府去瞧瞧她罢,至于欣丫头,下个月就要出阁了,却是不方便再在外面走动了,便不带她去了!”
陆明萱闻言,第一反应便是对陆老夫人说她不是去大皇子府,大皇子对凌孟祈和她早已是恨之入骨自不必说,如今陆明凤对她也是不怀好意,她除非是傻子,才自动送上门做他们这对奇葩夫妻案板上的肉呢,陆明凤的奶娘说是自作主张来求陆老夫人的,谁知道这话有几分可信度?
陆老夫人却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不待她说话,已道:“你放心,我明儿让你大哥哥也随你们一块儿去,到时候让他寸步不离大皇子,自然也就不怕他出什么幺蛾子了。你大姐姐未出阁之前与你还算投契,你的话或许她还能听进去几分,不然我也不会非要你去,实在是她这一胎来得艰难,指不定就是她后半辈子唯一的依靠,我不想她出什么差池,不然明儿我便是去到地下,也不能安心。”
陆老夫人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陆明萱实在不忍心让她失望,又不能对她直说陆明凤对自己只怕不怀好意,只得应道:“但凭老夫人吩咐。”
心里已在想着,大皇子有陆文廷应付着应当出不了什么幺蛾子,明儿她要防的反倒是陆明凤,不过陆明凤再猖狂应当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拿自己怎么样,自己只要把丹碧带上,应当能全身而退罢?
次日一早,陆明萱便换了出门衣裳与头面,同着同样妆扮一新的陆大奶奶一道,由陆文廷骑马护送着去了大皇子府。
相较于如今正春风得意日日宾客盈门的端王府,大皇子府大门前冷清得简直不像是堂堂皇子的府邸,及至进了角门,瞧见大皇子府的长史早领着人在那里候着后,方觉得有了几分生气。
长史上前见过礼后,便领着陆文廷去外院见大皇子去了,陆大奶奶则与陆明萱换乘了一辆大青骡子拉的车,继续往垂花门行去,沿途虽不至于了无生气,却也冷清得让人唏嘘,陆大奶奶不由低声与陆明萱叹道:“大姑奶奶当初出嫁时,是何等的风光,谁能想来,会落得今日这般处境呢?”
陆大奶奶如今虽与陆大夫人不对付,与陆明凤这个小姑却是有几分真感情,如今的感慨与同情也是发自肺腑。
陆明萱却不以为然,吃得咸鱼抵得渴,陆明凤有今日都是她自找的,与旁人何干?便只是缄口不言。
一时姑嫂二人到得垂花门外,陆明凤的奶娘早已领着人在那里候着了,给二人见过礼后,便殷勤的引着她们径自去了陆明凤的上房。
陆明凤穿了件家常的杭绸素面褙子,头发只简单挽了个纂儿,斜簪了支手掌大的侧凤钗,看起来的确脸色苍白,形销骨立,一副气血不足的样子,看来她奶娘说她怀像不好,吃什么吐什么并不是假话。
瞧得陆大奶奶与陆明萱,她倒是很高兴,不待二人拜下,已一手一个亲自搀了起来,又忙忙命人上茶上点心果子来。
陆大奶奶见状,忙道:“姑奶奶如今身子重,且不必管我们了,我们又不是外人。”
陆明凤笑道:“话虽如此,大嫂子与萱妹妹却难得来我这里,我总要一尽地主之谊才是……”话没说完,忽然抚胸捂嘴,一副要吐出来的样子。
两旁服侍的丫头齐齐变色,喊着“娘娘”,慌慌张张拿了盂盆过来,陆明凤“哇”的一声便吐了起来,直折腾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方稍稍好了些。
陆明萱在一旁冷眼旁观至这里,不由暗忖,难道真是自己多心了?只依然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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