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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阵地的前面,到处都是股肱交错层层叠压的残破碎裂的尸体,分不清哪些是敌人的,哪是自己人的。火红的太阳出没于硝烟之中,将亘古不变的宁静的阳光一如既往地慷慨照耀在满目疮痍的战场和死去的士兵身上。
矶谷廉介的目光继续在阵地上茫然地扫视着。活着的曰本士兵都用一种劫后余生的绝望表情迎接他们的长官的到来,现在只有这位被大炮震聋耳朵的联队长能够读懂他的士兵这种求生的语言。这是一支即将被粉碎的队伍,他们原有数千人,站起来好象树林一样密集,但是当他们在这块写着曰本陆军过去辉煌和光荣的阵地上整整打了七天七夜之后,这个联队有生命的士兵加在一起已经剩下不到六百人了。
矶谷廉介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他军人生涯的最后时刻到来了。
远处又出现了敌人进攻的队伍。
在氤氲蒙蒙的阳光下,那一队队中国士兵的身影好象在幻觉中无声无息飘来的僮僮鬼影,让人觉得眼前的这幅画面仿佛不太真实,而更象是一场恍恍惚惚的梦境。
永不停止的噩梦。
“……请大家坚持战斗吧!要记住,你哪怕还剩下一个人,也要战斗到天黑。天黑以后,援军就会赶到并发起反攻……我作为你们的长官,为你们的英雄行为感到自豪。曰本帝国的军人们!看看你们面前,敌人肮脏的尸体布满阵地,战友的遗体尚未冷却,我们没有理由停止战斗……退却和投降一样可耻!”
尽管他说得慷慨激昂,但他已经无法听到士兵们的回应了。
看着快速接近的敌人,他俯下身来,困难地拾起了地上的一支枪,走进士兵的战壕里。
而当他走进战壕里的时候,这才发现,手里拿着的,竟然是一支中国制造的“花机关”冲锋枪。
这只枪,应该是缺少速射武器的曰本士兵从战死的中国士兵手中夺过来的。
现在对于这种“花机关枪”,曰本士兵已经非常熟悉了。
这种配有50发弧形弹匣的冲锋枪,主要装备来自于江西的中[***]队。而正是这种冲锋枪和他们的主人,让曰军官兵吃够了苦头。
在生死存亡的时刻,一向高傲的曰军官兵,也不得不低下头来,在弹药用尽后,抛掉了那些笨重的步枪,千方百计搜集敌人的武器作战。
而能捡到这种枪和弹药的人,往往就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只是现在,矶谷廉价已经说不上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而到现在为止,矶谷廉介怎么也不愿意相信,中国人的工厂,现在竟然能够生产出如此先进而可怕的武器。
战斗再度打响,猛烈的炮火和硝烟瞬间又笼罩了曰本人的阵地,中[***]队再次投入重兵对尔灵山进行争夺,惨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傍晚。直到半夜,援军才终于赶到,身受重伤的矶谷廉介随同伤员撤下了阵地,那时包括轻重伤员在内,他的联队活着的官兵已经不足一百人了。
就在第二天下午,噩耗终于传来,尔灵山高地失守,被中[***]队夺占。
听到这一消息的矶谷廉价,和战友们在病房里失声痛哭。
在矶谷廉介历经九死一生回到曰本后,接受新闻记者采访“尔灵山战役”的时候,仍然禁不住泪水横流。
“你们知道什么叫打仗么?你们没上过前线,不可能知道,你们不可能知道,而我经历过。我们泡在血水里打仗,中国人的坦克在死人堆里碾压,那些死尸竟然也会发出吱吱的惨叫声,跟受酷刑的老鼠一样,你们听见过吗?……”
“……那时的战争,已经和曰露战争时不一样了,我们非常注意修筑坚固的工事,上级也是这么要求的,我们的战壕都挖得很深,但最后都被炸成了坑坑洼洼的平地,敌人的枪弹跟下雨一样;飞机炸,大炮轰,坦克碾,死人其实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我们的战壕被炸平了,就用尸体垒起来做掩体,上级为了激励我们的士气,鼓励我们这么做,还管它们叫‘叹息之墙’和‘肉城’!敌人射来的那些机枪子弹打在这些人肉掩体上,发出‘噗噗’的响声,死人的脑浆、腐肉、污血溅得到处都是。时间一长,就粘结在脸上,用刀子都刮不下来……到后来死人太多,我们干脆就在死人堆里打滚,有时打得麻木了,什么声音也听不见,脑子一片空白,连自己都感到奇怪,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天皇号召我们惩戒暴支,保卫满蒙,我们大家都很想打胜仗,可是喊喊口号就能打胜仗么?要知道,帝国陆军的士兵,冲锋陷阵从来就没有怕死过。你们也知道,人到了不怕死的时候,就没有打不败的敌人,更何况是那些让人不齿的支那军队。可是等我们同支那军队一交手,才发现我们以前对战争的全部认识,包括精神、武器、战略方针、战术原则,以至于战争经验、体验、思想准备等等,全都失去作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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