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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头成年的母熊,卫章也是把这头残暴的家伙彻底打趴下之后才知道的。但在当时,他什么也没不及想,只有握紧手中长剑与之奋力厮杀。
卫章和韩家两兄弟的加入让原本跟黑熊厮杀的云琨等人喘了口气,已经半身是血的贺熙被卫章呵斥这撤下去,有人立刻上前给他包扎伤口。
“少将军!这畜生皮太厚了,刀枪不入!”葛海趁空抹了把脸,手上不知沾的是人血还是熊血,总之黏糊糊的抹了一脸,葛海奋力的啐了一口唾沫,骂道:“呸!我操它妈!这该死的畜生!”
“小心些!”卫章听见葛海骂娘,转头看见他一脸的血,心里陡然一提,还以为这货被熊抓伤了脸。
韩熵戉瞅准了机会,手中长剑一指,直接刺向黑熊的眼睛。
黑熊一只眼睛被刺中,立刻惨叫一声进入癫狂状态,居然不躲,直接冲着韩熵戉铺了过来。
“小心!”韩熵戈眼看着癫狂的黑熊扑向弟弟,便一纵身冲上去,不顾一切的踹向黑熊的脑袋。
黑熊看上去很笨重,但攻击起来却有常人难料的灵活,眼看着韩熵戈穿着战靴的脚踹过来,它居然把脑袋一偏,‘嗷’的一声咬住了韩熵戈的脚踝。
“大哥!”韩熵戉凄声吼了一嗓子,手中滴血的长剑直接砍向黑熊的嘴巴。
“肃之!”云琨高声喊了一嗓子,挥剑上前。
“肃之小心!”苏玉安手里的长枪如银蛇飞舞,一枪刺进了黑熊的耳朵里。
“世子爷!”卫章也红了眼,手中长剑直取黑熊的另一只眼睛。
三只利剑一根长枪分别刺中了黑熊的眼睛,咽喉,和耳窝。黑熊惨叫一声奋力摇摆着身子,把卫章,苏玉安,云琨和韩熵戉甩出去六七步,同时也放开了韩熵戈的脚踝,往一旁逃走。
云琨和苏玉安并肩追上去,卫章转头看了一眼韩熵戈,朝着韩熵戉吼了一嗓子:“清之,快带世子爷去包扎伤口!”之后,也跟着云琨一起追了过去。
“哥!”韩熵戈不及站稳又立刻扑回去抱住了倒在地上的韩熵戈,凄声痛呼:“哥!你怎么样?!”
韩熵戈脸色惨白,额头上有豆大的汗珠,却忍着不吭一声,看见弟弟红了眼圈儿,反而惨然一笑:“哭什么?!我没事。我韩家男儿的眼泪怎么能轻易地掉下来?!”
“哥……”韩熵戉把眼泪逼回去,倔强的把韩熵戈架了起来半扛在肩上。
早有护卫等人上前来帮忙把韩熵戉抬至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韩熵戉跪在地上用匕首割开韩熵戈的鹿皮战靴,但见脚脖子已经血肉模糊中露出白骨和黄色的筋脉。
“先试试看,伤了骨头没有?”武将们常年在外征战,一般都多少懂些外伤。贺熙刚刚被熊抓伤了手臂,这会儿已经包扎完毕,凑过来瞧韩熵戈的伤势。
韩熵戈自己把脚往地上踩了踩感受了一下,忍痛咬牙道:“骨头应该没事。只是筋脉伤到了……”
骨折可以接骨,这并不难,但是筋脉断了却难以再接,就算是勉强接好了,这只脚也不会再跟以前一样灵活了。韩熵戈曾经带兵杀敌,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外伤,对自己此时的状况心里再清楚不过。
也正因为清楚这些,他的一颗心渐渐地沉到了谷底。
丰少琛从小连杀鸡都没见过,此时见韩熵戈一条腿上都是血,早就吓得惨白了脸靠在家奴的身上全身打颤。倒是苏玉祥年纪到底大些,已经从鲜血淋漓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吆喝着两个护卫砍了两颗小树,用麻绳和衣裳简单的弄出一副台架来。
倒是四皇子相对冷静些,一把拉开丰少琛,皱眉道:“这伤口耽误不得,还是赶紧的回行营吧?”
丰少琛终于在家仆的劝慰中缓过一口气,惨白着脸咬着嘴唇凑近了韩熵戈:“姐夫,你怎么样?这只脚还能走路吗?不会是……”娇生惯养的贵公子话都说不利索,居然轻声的抽泣起来。
韩熵戈知道丰少琛从小跟女孩子一样养在深宅大院里,没见过一丝一毫的血腥,这会儿没吓尿了已经相当不错了,也懒得责备他,只说:“只是皮肉之伤,无碍的。你既然害怕,就先去一旁歇息,不要看了。”
“快!快!这边!”苏玉祥招呼着两个随从把台架放在地上,“韩世子,你这脚暂时不能活动,还是让护卫抬回去吧。”
“对!先简单的包一下伤口,止住血,赶紧的回行营。”韩熵戉已经用衣袍上撕下来的布条把韩熵戈的腿缠紧,又一叠声的吩咐人:“赶紧回城去太医院叫张太医来!”
“别。”韩熵戈摆摆手,“张太医没用,葛海,你去西山军营把卢军医找来。”
“是。”葛海身上都是小伤,此时已经无碍,得令后立刻牵马认镫,疾驰而去。
韩熵戉着急的问:“西山兵营里这里二十多里路呢,来回总要个把时辰。难道我们就这样等着?!”
韩熵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住脚踝上钻心的疼痛,冷静的吩咐弟弟:“让少琛送我回行营,受伤的护卫们一起跟上。你去瞧瞧世子爷和卫章。还有几位皇子不知道有熊跑了出来,万一撞到了可就麻烦了。立刻发信号通知所有人,有危险情况发生,让大家尽快往行营的方向撤。”
“哥!”韩熵戉此时一心只担心兄长的伤势,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按我说的做!”韩熵戈皱眉怒视,“如果这是在打仗,你也敢质疑军令吗?”
“是!”韩熵戈咬了咬牙,挥手带着一队护卫,朝着黑熊跑去的方向追了出去。
镇国公府的护卫亲自抬着韩熵戈往行营的方向赶,山路蜿蜒崎岖,而且他们围猎追逐本来就策马跑出了很远,这会儿步行回去越发觉得慢。
这一队伤兵还没回到行营,便已经被猎获了黑熊的云琨等人追了上来。
原来那只黑熊当时受了重伤,本就是强弩之末,并没有跑多远就被云琨和卫章等人给截住了。三个悍将联手,黑熊是在劫难逃。卫章和云琨等人猎杀了黑熊之后,又顺藤摸瓜,找到了一窝小黑熊,便命人一并捉住,抬上黑熊的尸体一起往回赶,正好跟韩熵戉汇合。
韩熵戉记挂着兄长的伤,来不及多说便匆匆往行营赶来。
云琨,苏玉平和卫章跟韩熵戉曾经在沙场上同生共死,其感情不比亲兄弟差,当时吩咐护卫们四散发出信号后,也随韩熵戉一起赶回来。
回到行营,把随行的太医叫进来给韩熵戈查看伤口。
太医解开布条后看见狰狞的伤口连连摇头,万分惋惜的叹道:“筋脉虽然没有全部断开,但也受了极重的伤。就算是伤口恢复了,只怕这只脚也要跛了。”
“大哥!”韩熵戉听完这话,眼泪再也忍不住,抱着韩熵戈的手臂闷声哭了。
镇国公世子,战功赫赫,一表人才的韩熵戈成了一个跛子!最恼人的是国公爷世子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无人能敌,却被一只黑熊给伤了一只脚!
云琨一肚子郁闷窝火,一气之下飞起一脚踹翻了旁边的一张长条桌案,怒声骂了一句脏话。
四皇子皱眉道:“太医,韩世子是社稷之才,国家栋梁,你一定要想办法医好他的脚。”
太医万分为难的跪下去:“四殿下,臣医术有限,实在是没有办法。要不还请世子爷速速回京,请太医院的专擅筋骨病痛的廖太医想想法子?”
筋脉所伤,恐怕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加上军营里的军医都没有什么办法。
除非华佗再世,天降神医。
云琨还想发火呵骂太医,被韩熵戈抬手止住:“别怪他,他已经尽力了。我叫葛海去军营里叫卢军医了,等他来了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这些人都是见惯生死的,对于伤筋动骨这样的伤根本不陌生。军营里每年都有因为这样的伤退役回乡的兵勇,如果有好办法,何必让那些英勇的二郎们领些散碎银子回乡养老?
大皇子等人先后回营,见了韩熵戈这番状况纷纷叹息。
卫章拉了拉云琨的衣袖,低声说道:“这里湿冷阴寒,对韩世子的伤十分不利,我们还是尽快回城。”
“对。”云琨抬手抹了一把脸,吩咐下去:“备车,先送世子回京。”
对于韩熵戈的伤,没有人敢怠慢。他是凝华长公主和镇国公的嫡长子,当今陛下十分宠爱的大外甥,进出皇宫从不受任何限制,他的身份之尊贵不亚于皇子。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如果骑马赶回去天黑之间还能进京城,但马车的话就很难说了。况且韩熵戈受伤,马车自然不能太过颠簸。但云琨发话,其他人也不敢有什么异议,毕竟刚刚一脚踹飞长条桌案的人这会儿依然怒气冲冲。
时至申时,太阳渐渐地西斜,冰天雪地少了阳光的照耀寒气陡然上升。
丰少琛的马车奢华舒适,马车车篷是厚厚的两层毛毡,里面铺设了厚厚的坐垫还有一层狼皮褥子,饶是这样,韩熵戈靠在韩熵戉的怀里,犹自觉得冷。
“哥?”韩熵戉听见兄长说冷,忙拉紧了猞猁裘大氅,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韩熵戉的额头,被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哥你在发热!”
韩熵戈觉得头沉的厉害,意识也逐渐的模糊,但还是硬撑着说了一句:“别大惊小怪的……”
同坐在马车里的丰少琛焦虑的说道:“大哥在发热,定然是受了寒气!怎么办?”
韩熵戉骄躁的掀起车窗帘子往外看了看,此时已经看不见太阳,天气渐渐地黑下来。
“苏大哥!”韩熵戉朝着苏玉平喊了一声。
“怎么了?”苏玉平正好策马跟在马车旁边。
韩熵戉焦急的说道:“我哥在发热。我们现在走到哪里了?”
卫章本来跟在苏玉平一侧,听见询问忙抬头看了看前方,说道:“前面不远是大觉寺。”
苏玉平忙道:“不如我们先去大觉寺落脚,空相大师有妙手回春之术,请他帮忙先把韩世子的热退下去再说。”
卫章也同意,苏玉平又询问云琨,云琨皱了皱眉头,下令:“先去大觉寺落脚,然后派人回京给镇国公报信。”出了这样的事情肯定是不能瞒着了,有什么说什么吧。大家一起想办法救治韩熵戈的伤才是正事,追究责任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好。”卫章答应着策马往前,调集四个亲兵,两个赶去京城镇国公府报信,两个去接应葛海,带着卢军医也赶往大觉寺。
半个时辰之后,这一群皇亲贵胄宗室子弟们带着家丁护卫进了大觉寺。
大觉寺寺门前一百零八磴台阶自然上不去马车,韩熵戉背着他哥几乎是用跑的闯进寺院的。寺院守门的小沙弥被吓得不轻,若不是认识韩家兄弟身上大云朝武将铠甲,还只当是来了强盗。
因为韩熵戈受伤,几个皇子都没回宫,而是一路随行。皇子们有一个算一个,除了九岁的七皇子没有出宫之外全都到齐,把大觉寺妥妥的搅了个翻覆。
空相大师自然躲不过,忙上前查看韩熵戈的伤势。待看清伤势后,花白胡子的老法师双手合十,连连叹息:“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韩熵戉看空相大师眯着眼睛念佛,顿时心急如焚,一把抓住空相大师的僧袍:“大师,我兄长正在发热,您赶紧的想想办法吧!”
空相大师点了点头,叹道:“韩世子腿上的筋脉收到了严重的损伤,诸位也都是练武之人,应该知道‘骨伤可接,筋断难续’啊!”
“大师,你见多识广,慈悲为怀,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治我大哥!”韩熵戉快疯了,他哥是为了保护他才被那该死的黑熊给咬伤了脚,他大哥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忍受得了身体的残疵?!此时此刻他宁愿受伤的是自己!
空相大师沉吟片刻后,缓缓地说道:“老衲是没有什么奇方,不过有个人或许有办法。”
“是谁?!”韩熵戉立刻激动了,不管是谁,只要能把他大哥的筋脉续上,他给他当牛做马都认了。
空相大师略显为难,沉默的扭头看向苏玉平。
苏玉平被空相大师看的莫名其妙,忙道:“大师,你……看我作甚?我若是有办法,还能等到现在吗?”
空相大师摇摇头,微微笑道:“我要举荐的这个人是贵府上的亲戚。”
“大师快说,是谁?”云琨是个急性子,最受不了这副慢吞吞要死不活的样子。
“是一位姚姓的姑娘。”
“姚姑娘?”云琨猛然转头看向苏玉祥,“你的夫人是两江总督姚远之之女,对吧?”
“这话不假,可是姚姑娘……绝不是内子吧?”苏玉祥懵了。
“是姚二姑娘?”苏玉平万分诧异,好像听见了什么奇闻怪谈。
“姚姑娘现在在哪里?”韩熵戉却没那么多想法,对他来说不管是谁,只要能治他兄长的腿,就是他的恩人,是韩家的恩人。
诸人中这回最冷静的是丰少琛了,丰公子欣然点头赞道:“姚姑娘的确有妙手回春之术。”
“那我现在就去请她!”韩熵戉拉着苏玉祥就往外走,“你跟我一起去!”
“哎,哎——”苏玉祥完全在脱线状态中被韩熵戈拽出了门。
“苏大哥,帮我照顾好我哥,我很快就回来。”韩熵戉出门后喊了一嗓子。
“阿弥陀佛!”空相大师对着门口念了声佛,说道:“老衲去叫人煎了退热的汤药来。”
“有劳大师。”苏玉平好歹回了点神,朝着空相大师点点头,把人送出去。
“哎,你们家老三的妻妹……是什么来路啊?”云琨一脸迷茫的问苏玉平。
苏玉平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哪里知道!”
“姚姑娘的确有精妙医术,连空相大师都佩服的。”丰少琛对姚燕语的医术深信不疑。
苏玉平可逮着人了,一把揪住丰少琛的手腕,追问:“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我……”丰少琛忽然想起母亲灵溪郡主吩咐过不许对任何人提及当日姚姑娘救治老夫人之事,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梗了梗脖子,甩手道:“反正我就是知道。”
“哎,你从何得知?”苏玉平继续拉着丰少琛问。
“我……”丰少琛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燕王府二妹妹前几日出去玩划伤了脸,用了姚姑娘给的伤药,非常灵验嘛!疤痕都没留下一点!”
“嗯?这跟韩世子的伤有什么关系?”苏玉平完全搞不懂丰少琛在说什么,他一个早就成家的人对云都城里这些贵女们的事情还真没关心过。
丰少琛被问烦了,一甩手哼道:“总之姚姑娘的医术很厉害啦!等会儿她来了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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