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272 拜见女皇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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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文十四年到天文十八年，这段并不算太长的时间里关于日本这个小国的格局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先在尾张南部所盘踞的那小小的一抹红色如今已经变成了燎原的烈火，成功的将浓尾平原以及东海道的部分变成了醒目的鲜红。领内人口一百五十万以上，领土总生产力约莫二百三十万石，坐拥全国十分之一的土地产能以及五分之一的人口，成为了当世无愧的天下第一。除去了总共三万多人常备军势之外，紧急时刻还能动员农兵，按照这个时代的普通比例来说，完全可以一次性动员八万农兵参战。而即将在这个冬季大军如同压路机一般压向畿内之前，数百名武士却在被神道教视为最重要圣地的伊势神宫正殿里俯身下拜。不管是平素不可一世的上条景嗣也好，还是德高望重的平手政秀也好，在场所有政治嗅觉灵敏的人已经换上了他们认为自己所重要的华服，等待着神尝祭典的进行。而数百个坐垫之上，后排也有一些人开始议论起了一些微妙的违和感。

“前面的位置，似乎仅仅只空着一个啊，那不是景嗣大人的位置么？可是这样的话，大殿又应该在什么位置来参加祭典呢？伊势神宫的人是不是搞错了，作为最尊贵的家主却没有坐垫，这种事情不像是那些一向谨慎的神主们会做出来的事情啊。”

“啊，不要管了，反正我想他们都会有自己的安排的，我们仅仅只是小人物而已，着大人物的脸色而行动不就好了，反正啊，这次我们不也就是为了来瞻仰一下所谓的国之重器八尺镜的么？这种东西平时可是难得一见的啊。”

“好了好了，静一静，景嗣大人好像出来了，大概祭典也要开始了吧。”

一脸凝重的，景嗣也穿着一身庄严地黑底金色描边云纹和服坐在了属于自己的那个坐垫之上，而身边的平手政秀也像是猜到了什么一样闭上了眼睛，然后对着身边的后辈吐出了一句话。“已经做好准备了么？”

“嗯，是的，老爷子你放心吧，一切都已经做好准备了。”

“辛苦你了，一直以来，对于主公你都是尽心尽力呢，如果信秀殿下能够泉下有知的话，那么也会很开心的吧。”从来都是把罪过往自己身上揽，而保持织田萝莉尽可能的洁白，或许这样的方式也就是景嗣爱一个人的表达方法。一直一直的昧着良心做着自己其实并不愿意到的事情，把自己的手染上鲜血直至再也洗不掉，世人称之为魔王也不会有什么怨言。而如今却要把自己所想要守护的人高高的摆上神坛，成为被人所顶礼膜拜的对象。独自承担阴暗面来维护织田萝莉形象光明，这种成为垫脚石的自我牺牲行为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做得出来的吧。

“咿……咿……啊呀。”

诡异的丝竹之声配合神官们抑扬顿挫的音节，像是宣告了祭典正式开始而让人们闭嘴那样，大厅在神乐响起之后就开始显得静寂无声。纵使并不好听也不明白有什么意义，但是就算是景嗣也能够听得出如此的语调经过历代传承之后所留下的浓重历史沉淀感。

那是自邪马台王国时期诡异莫测的巫术治国的残余，那是自飞鸟时代开始天皇权威的象征，那是来自于源平合战之时国家传承之所在。所谓神秘，仅仅只是因为人们不了解而显得神秘，而一旦揭穿了并且让大多数人能够白了的话，那么神秘也会相应的失去其力量。将这种装神弄鬼作为维持国家统治的一部分开始，也就说明了当这份神秘消亡的时候也就是国家统治变更的时刻。赖以莫名其妙的所谓神明后裔来维持的皇室传承，可能到最后也不会想到在若干年后也会有人利用同样的方法来试图取代皇室，世间不不灭之王朝，而在这个时空当中，那个被称为万世一体的族群也最终逃不掉这个结果。神秘会在更高的神秘之前烟消云散，这并不仅仅只是型月世界的法则之一，也是如今的写照。子虚乌有的神秘终将被更加普通但是也同样更加神秘的人心所向所击垮。

先民对于太阳的信仰产生了天照大神的传说，而附会之后借以神话当中后人的身份来统治国家的人，却是一个确确实实的无姓之人。为了显示皇室并非是人而是神的理念，明明是作为百姓之首的天子却没有自己的姓名。已经将自己游离于百姓之外却还要代表着百姓的意志进行着统治，这也就是所谓天皇体制的真相。

“嗒嗒”的木屐声在台阶上响起，穿着象征神圣和太阳的白色神官袍，神主们手捧着一小碗新鲜的白色大米踩着礼仪性独有的小碎步慢慢的在大殿上穿行。神主们的身份来自于神明。而同样他们也会臣服在力量之下，明明是抹着白色的粉末的面孔和已经在过去年月当中重复过无数次的惯例，但负责主祭的神主此刻却已经忍不住的开始沿着两鬓留下了汗水，若非是所有人都在虔诚的伏于地面而没有见此时的失态的话，那么仅仅就是这样的小小意外，都可以宣告这位神主将来侍奉神明生涯的结束。

景嗣对于神道教的温和，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神道教并不用于那些狭隘的一神教而是一个讲究万物有灵的多神教，毕竟神道教终究还是缘于道教。而万物有灵信仰从而激发的并不仅仅只是繁文缛节，而是一种由衷的对于生命的感激。不论是初春的一场雨又或者是秋日里的一捧新米，有着米神，天照大御神，以及诸多神明的庇护才能生长而成的粮食不可以轻易的浪费。被认为是寄宿着整个春夏所积累的所有精华以及汗水的秋收第一把米，将被奉献给神灵。这是宗教，同样也是一种对于感恩的培养——如果人们得知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得来不易，那么就会更加的热爱生命和生活。纵然起来原始并且可笑，但是这些这个时代的正常人们却是如此战战兢兢的不断维护着这一份传统，久而久之这样的传统就成为了文化。作为一个并非狭隘的民族主义者，景嗣一向认为如果说真正坚持作为天朝汉族民族主义传统的话，那么就应该是兼容并蓄，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对于这样的异国文化，景嗣并没有加以否认，并且接下来的事情还要靠这种文化来加以扩大影响。

象征着太阳信仰的八尺镜的确是已经被某个窃贼所偷走，但是实际上那样的东西到底能够有什么作用没有人能够知道，所谓那种寄宿着天照大神神体的说法无异于天方夜谭。可就是那种威名在外的缘故吧，在场除了不断靠近案台的神主以及景嗣之外，都没有第三个人敢于抬起自己的脑袋——直视太阳的话，将会被照瞎自己的眼睛，这种传说几乎是每一个日本少年在孩提时代所听过的故事，而这种故事也将影响他们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