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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起,雪花碎,乌遮云,月藏身,熙熙攘攘的遗音阁归于平静,任凭风裹着雪而席卷。
梦境沉睡,耳畔万籁俱静,周身倏然一空,江流年只觉身体悬空,无可遁形,雾气腾腾弥漫空旷一片,道不清一切端末,分不清是白是黑。
忽然身处的空间染了颜色,也只是透出一丝光亮。江流年下意识地用手肘遮住眼睛,等适应此亮度后,方移开手臂。
看到从光亮处幻化走来的人,江流年浑身一震,眸子里映着那人模样,冷面琉璃瞳,紫衣如素体。
“你…你…你是…”江流年瞪直眼睛,结着舌头指着来人,完全不敢相信的样子,顺便瞅了一圈周围,空无一物不知在何地。
紫衣女人靠近的同时,江流年也从悬空处落地。这女人,每次见她,就是一副睥睨冷霜的模样。鉴于她不明的身份,江流年还是警惕地向后退了几步。
万物置空,脚下迷雾翻腾缚住双腿,使得江流年动弹不得。
“别挣扎了,这是在你意识里。”紫衣女人睨了她一眼,回答的没有温度。
“意识里?呵呵,我倒忘了,小姐姐你会灵术。”江流年不再挣扎,脚下的迷雾也尽数散去。
紫衣女人不应话,只是唇角露出一丝嘲弄,而她那双瞳孔慢慢被紫色遍布,偏执又阴冷。
今日除夕,翎岳山上下欢腾不断,张灯结彩,敲锣打鼓,声声不绝。一夜白雪,素装银裹,剔透润润,颇造“新”之势。
问无恙也是被阁外锣鼓声震醒,经过一夜歇息,脸上微醺的颜色退去,只不过那双眼睛还带着迷醉的朦胧。
问无恙坐直身体,捶了捶尚混沌的脑袋,而昨夜醉酒的情景也如洪水般涌出。
众人刚从烟花绚影下回神,就听到江流年大声呼救。凑近一看,二师姐问无恙正像饿狼扑食般啃着江流年脖子,众同门那是好劝带哄半刻钟才让失了理智酒醉中的人儿松了口。
被人平白无故咬了一口,而且还流了血,江流年自然愠怒。抬脚要走时,整个身子又被人从后搂住。当问无恙微阖着眼,脑袋凑近来时,那一刻江流年彻底傻住了。
本就绝美的脸庞泛着桃红,似是添了女儿家羞赫,映衬着模样更加美惑。当鼻尖要触到时,占着水雾的睫毛轻动,含如秋波似浩瀚星泽的眸光乍现,如清幽如澄澈也如万间流光,是一种让人触及不到又心神荡漾的风情,看一眼便坠落。
正当江流年咽着口水不知该如何办时,一个外力将两人分开,抬头一看阴着脸带着警告眼神的雪无痕将问无恙护在身后。他身形不稳,手指在前瞎比划,尽是一大堆醉话,也幸好是这人来解了围,要不然事后遗音阁的人非剥了她。
没想到江流年前脚刚走,实打实的人影扑过来,江流年连同人影踉跄倒地,顾不得脑袋疼痛,睁开眼便是问无恙那副如丝如媚的表情,钳着江流年脑袋非要亲她。江流年不从,于是两人在地面上闹腾。
从未见过二师姐如此“癫狂”,众人也是站在原地看她们闹腾半天才反应过来,上前欲拉开问无恙,可她双手双脚死钳着江流年,粘在身上不肯松开,口中还念叨着“不与年儿分开”的言语。
大家哭笑不得,拿她实在没办法。拉不开问无恙,凉风夹带零碎的雪花而下,江流年只好抱着先抚慰她的情绪,不知何时闹腾累了才结束闹剧。
神情恍惚,记忆被定格在攀咬江流年脖颈,从后环着她腰肢,阖眼闭目凑近,以及两人当众滚在地面上的情景。
此时,恢复记忆的人整张脸涨的通红,一时不知干什么好,坐立不安说不尽的窘迫,但心底又划过猫爪似的颤栗。
正当问无恙无比懊恼时,门扉被叩开,问无恙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立马扯过被衾躺下,明明是在自己房间,好似在做什么见不得人事情。
看不见来人,所以听觉更加敏锐,脚步声越来越近,问无恙僵直着身子紧张,紧抓着枕头下的被单不放。
来人靠近床榻,隔着幔帐也只是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见问无恙还在睡觉,便不作打扰离开了房间。待听到关门声,问无恙才放松身子,只是苦思一会儿如何面对大家,特别是江流年,也不知道咬伤严重与否。
那可是当众,众目睽睽下与她…昨夜一幕幕又浮现,平时倨傲的面容略显娇润,眼神无可奈何充满未知的惶意。
木欢从问无恙房间离开后,便朝着江流年房间走去,昨夜那么一闹腾,五师姐脖子上的咬伤没顾上处理,也不知现在是何情况。
幔帐轻摇,扬起的一角可以看到床榻上还在熟睡人儿的脸庞,柔和又安稳,这个睡相可比以往规整多了,木欢心里这样想。
不过她并没有叫醒江流年的打算,毕竟昨夜醉酒后的二师姐实在太难缠太闹腾了,五师姐定累坏了。
木欢小心翼翼地凑上前,伸出手欲拨开掩住伤口的衣襟,在手指快要触到江流年时,一股寒气迎面升起,刺的她吃痛地缩回手,放在口鼻处捂了捂。
“五师姐?”木欢试探地喊了一声,见无人应话,又因刚才反常的情势,手臂再次伸向熟睡的人。
快要触到江流年时,那股寒气又出现,这次木欢强忍着刺意,慢慢靠近。凉意由指腹顺着血液划过心脏,半条手臂都结了霜。
遗音阁内一团和气喜庆,突来的哭声刺破耳膜,引得一圈人纷纷看向门外,只见木欢半跌半撞满脸泪痕地闯来。
“小师妹,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那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滚滚而下,惹人怜爱。
木欢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抽着呜咽的气息,“五师姐…她…她…”
“啊?小师妹,五师姐她…她欺负你了?”不等木欢说完,广白急忙问出口。
毕竟如今的五师姐好女色,先轻薄了二师姐,后又占三师姐便宜,这次连小师妹也不放过了?
“不是五师姐…是五师姐…”木欢急忙辩解,摇头又点头,完全不知道从何说起。
“小师妹,别紧张,慢慢说。”眼泪氤氲中看清风轻沙那温柔的笑脸,木欢哭声更大了。
“三师姐,五师姐的身体好冷,好像…好像快死了…”尾拖着长长的哭音,而最后几个字像滚在喉咙里好久,吐出来才显得撕心裂肺。
哭声从阁内传来,从远处听来如此不真切,可是当那几个字说出来时,恍若在耳边炸个响雷,寒由心生,白影一闪朝着某个方向过去。
“咣——”门扉被推开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问无恙怀惴着担忧与惊慌,但看到眼前景象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江流年侧立在衣架前,正在解中衣衣带,听到响声便回过头,两人目光正好交汇到一处,见来人是问无恙,偏着头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那笑让问无恙有一瞬间走神,竟忘了来的目的。江流年收回目光,垂眸继续解衣的动作,“二师姐慌里慌张来我房间,不会是要偷窥我换衣服吧。”
“我…”问无恙被噎了一下,顾不上调侃的话,皱着眉走到江流年身边,按住她腰间的手,顺势将指腹放于她手腕处。
脉象平和正常,不过经络中似乎有股隐隐难藏的气息,问无恙动了动手,想要深究,那人便将手收回负于身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距离。
“二师姐我无病,你看,伤口在这儿呢。”江流年撩开衣领,将脖上新鲜的牙印显露出来。
两排咬痕刺目猩红,有的地方已凝血,周围肌肤红肿一片,以后免不了会留下疤痕。
“喏,这是你昨日咬的,这么显眼,让我出去怎么见人呀。”江流年指着伤口埋怨,语气中或多或少带着看好戏的蕴味。
不知道一向矜持傲冷的问无恙知道自己醉酒后做的事情是何表情呀?江流年一脸玩味地打量她,而后者的表情也不负江流年所望,眼神闪躲不敢正视她。
江流年靠近一步,问无恙退后一步,对方嘴角泛起的笑容让问无恙觉得既陌生又熟悉,这丫头最近因为害怕自己,总是表现地客客气气,今日这是?
直到背部抵上身后的衣架,直到周身被对方的气息包裹,直到江流年的手臂撑在两侧,问无恙再也淡定不了了。
“二师姐把我的脖子咬成这样,难道不做个交代吗?嗯?”江流年笑着靠近,似有几分轻浮之意。
眼神一恍惚好像看到刚认识她的样子,只不过那时候不知她身份,而现在却知道得更加详细。
江流年明显觉察到眸子里映着的人,眉峰凸成小丘,神情可比刚才沉着镇静多了。
“对于昨日的事情,我向五师妹道歉,现在你可以放手了吗?”问无恙淡淡说道,顺便斜视了一下两侧的手臂。
江流年一笑,意味更深,又将脑袋凑近几分,“要不二师姐答应我一件事儿,咱俩就算扯平了,怎么样?”
问无恙看了一眼江流年,直到对方温热的吐息迎面直来,她才偏开脸庞,尽管面上不着痕迹,可透红的耳尖还是出卖她焦乱的内心。
“江流年,你若再靠近,我便…”问无恙压低声音透出狠意,可一对上江流年那双眸子,接下来的话卡在喉咙处。
“便怎样?像上次那样?”脸上笑意不变,可嘴角那抹苦涩是骗不了人的,也许那巴掌已成为两人不可逾越的隔阂。
“五师姐!”房门一直虚掩着,匆乱乱的脚步直接踏进,但看到屋内情景时,众人瞬间石化。
站在这个角度看去,江流年双臂将问无恙箍在衣架与她之间,耳鬓厮磨又像窃窃低语,行为极其亲密。
昨夜醉酒的一幕,加之现在被人撞见的一幕,这下真的百口莫辩了。周遭空气一瞬间凝固,一屋子人干杵着不动,不知作何反应。
几人心底的小九九一下变了风向,江流年好女色是众所周知的,但二师姐她…若非她自己同意,江流年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怪不得醉酒后会对江流年一人做出反常之事,这也有得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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