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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第二天传山一大早爬起,跟来带他的辛一三四进了矿洞。
一进矿洞他就感到了温度的差别。如果说昨晚住人的洞穴还有点寒意,这里就是温暖了。
环境逼人,什么病痛都被压下。就这么干了五天下来,传山从丁老三以及辛一三四嘴里,大致知道了这个监狱煤矿的概况。
总的来说,目前整个地下煤矿里一共有四股势力。
地鬼丁二五,一个莫测高深的人,也是四股势力中统治时间最长的老大。因为他的排行数不太好,没人敢以数相称,正好丁组一号早二十年前就死了,便习惯性的称他为丁老大。
丁老大手下大约有七百多号人。像丁老三、丁老八都是他手下的人,也是他的左膀右臂。平时下面有什么事都是这两人出面解决的多。
与丁老大处在对立面的是一位排行庚六、外号叫“厉鬼”的年轻人。
庚六进煤矿七年,四年前杀死与丁老大势力并齐的戊五五,成为戊五五那支势力的新老大。因为他手段毒辣、加之敢杀敢拼,对手下人还算公平,渐渐的也就坐稳了老大的位子。
另有两股势力,一股都是些吃人肉喝人血、杀人如麻的人间魔头,这帮人没人敢惹他们,也没人敢管,久而久之,这些人就聚集在一处,形成了一股特殊的势力。
最后一股势力的头子据说是个女人,叫艳鬼己十三娘。
当时传山听说这里还有女人时,大吃一惊。
辛一三四告诉他,一开始这矿里也没有女奴,后来矿里的矿奴因为生活太过艰辛以及成年累月见不到天日的黑暗,感到活着也没意思就豁了出去大闹了一场。
而那次涵盖全矿的暴动虽然被镇压下来,但因为矿奴死伤太多,导致那年的煤产量大幅度降低。为此,上面就想到弄些女犯过来调剂调剂。
辛一三四还告诉他,千万不能小瞧了艳鬼那个女人。她一个女人周旋在三股势力当中,硬是把送到矿里的女人全部集中到一起。表面上是弱得不能再弱的一股势力,只有给男人压的份,但凡是到她那儿玩女人的,没一个敢少给她一块煤。
这些为数不多的女人,就靠着艳鬼在矿里站稳了脚跟并活了下来。当然也有些不愿听艳鬼吩咐的,那些女人的下场,除非有男人出来保护,否则下场都很惨。
提到艳鬼那儿的女人时,辛一三四一脸向往。
传山目前心有余而力不足,暂时也就没有想过要到艳鬼那儿贡献。
传山这几天和辛一三四在一起,一直想法瞒着自己每隔三个时辰就会发作的凌迟之苦。他不想自己的弱势给人发现,如果有人要在那三个时辰中杀他,他连抗争的力量都没有多少。
第一次看见辛一三四,他就觉得这人不可深交。之后做事、交谈都防着他三分。而这五天的相处,也让传山确信他的直觉没错。
辛一三四长相不难看,凭良心说还有点讨喜,说话前会先看看别人的脸色,算是个小心翼翼的精明人。但这人过于贪婪了些,且未免太爱占人便宜。
头一天就以他带新人和用了他的工具的名义,拿走了他四分之三的劳动成果。之后几天也一样,带他去换取生活必需品时,还会顺便再拿走一些。而且这人仗着已经在矿中待了大半年,言行中也有把自己高看一等的优越感。
传山对此一一忍下。他现在对这里还不够熟悉,很多矿道还不知通向哪里。辛一三四也很狡猾,矿道的事并不肯多说。只让他跟着大家伙一起干。
像他们挖煤,一般五六个人组成一组。有负责挖掘的、有负责稳固的、也有负责开道的,还有的就负责装筐。如果这样组成一支队伍干,所得的就平均分配。
也有自己单干和两个人一组的,总之形式多样,全看你怎么安排。好在他们这些人都属于甲老大手下,为了矿产的冲突虽有,但不至于上升到明抢明夺、你死我活的地步。
算算时间差不多,自己已经连续干了三个时辰,传山抹把汗,把工具还给辛一三四,对他说道:“兄弟,我有伤在身,已经有点吃不住了。我先回去,等会儿你忙完来找我。”
今天只有他们两人。因为只有这样,辛一三四才能占他更多便宜。
“切,你小子还真准时,每到这个时候就说要回去。好了好了,你回去吧,记得等我回来带你去换东西。你可别自己跑去,到时候吃亏别怪我。”
“呵呵,当然是等一三四兄忙完。那你看这些煤,你是马上拿过去,还是等会儿回去再拿?”传山很自觉地问。
辛一三四看了眼周围,不高兴地说:“你那么大声干什么?我是你师傅,拿你一点煤那是天经地义。”
“是、是。多谢一三四兄照顾。”传山掩下一切不快,撑开笑脸道。
“这么多煤你放我这儿,等会儿我拖回去还不得累个半死?你先拖回去,等会儿我会去找你拿。”
“好。那一三四兄先看下数量。”刚好的喉咙话说多了还有点疼。
“嗯嗯,我知道了。你拖回去吧。”
传山把煤筐的绳子搭上肩,转身拖着就走。三个时辰采集下来的煤块不少,压得肩头深深一道痕迹。
今天似乎耽搁了一些时间,不知道能不能熬到回去?
传山身体前倾,一手拖着绳子,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回路走。
正想着,那种割肉挖骨的激烈痛楚一下就侵袭到全身。
传山身体一抖,差点翻倒在地!赶紧转头四处看,看哪里有废弃的矿道可以让他暂避一时。
正好不远处有条被木条封上的废弃矿道,传山也管不了危险不危险,看四下无人,直接走过去一脚踹开木条,钻进去后立刻拉过煤筐堵住道口。
忙完这些,传山已经实在熬不住痛楚,疼得整个身体缩起来倒在地上满地打滚。
“呼……呼……”被刻意压制的喘息声在废弃的矿道中回荡。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也许没有一会儿。
废弃的矿道口突然伸进了一盏矿灯,接着就探进了半个身子。
来人似乎相当小心,待看清地面痛苦呻/吟的人是谁,一矮身就钻了进来。
来人走到传山身边,嘴一张,似乎想叫他,可随即又闭上了嘴。
来人目光在传山身上一次次扫过,打量着疼得神智不清的传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传山朦胧中感觉有人走近身边,努力伸出头去看来者是谁。
“呼……”传山眼睛一下睁大,是辛一三四!
“原来你有病。”五个字说得极慢,辛一三四的语气相当奇怪:“怪不得你每天一到这个时辰就要回去,原来如此。哎呀,你说我知道了这件事,该怎么办才好呢?你看起来病得不轻,这可不太妙啊。”
传山想挤出笑脸,但挤不出来,“别、别……说……”
“你想让我为你保守这个秘密别说出去?”辛一三四声音放得轻轻的,但谁都能看出他脸上此刻如老鼠偷到油般的兴奋。
传山强忍痛苦点头。
“那你准备付出什么代价?”辛一三四扯下蒙面巾,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传山闭上眼睛不想去看辛一三四贪婪的脸。代价?大概任何代价都不能满足这个人吧。
现在辛一三四知道了他的秘密,以这人贪婪卑劣的人品,一定会以此要挟到他死的那天。这样的话,他才是真正永无出头之日。
“我、我……有一样东西……”传山把手伸进怀里,此刻,他做出了决定。
“什么东西?原来你还藏了宝贝?是这几天挖到的吗?为什么瞒着我?”辛一三四不高兴地踢了他一脚,立即弯下腰准备夺取。
传山的手慢慢从怀里掏了出来。
辛一三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传山拿出的想让他守住秘密的代价。
“噗哧!”
辛一三四的眼睛陡然睁大。
传山抬起上半身,一手抱住他的背,一手把削尖的木棍微微拔/出一点,再猛地使劲捅进他心脏。
辛一三四口角有血丝流下,“咕咕……咕咕……”喉头也发出奇怪的声音,似乎想说什么,可怎么都说不出口。
慢慢的,辛一三四睁大的眼睛逐渐失去了神采,只留下一抹深深的怨恨凝固在死鱼般的双眼中。
传山不敢放松,明知这人无法再活下去,还是把手中木棍又转了一圈。
直到辛一三四的头无力地搭下,传山这才一把推开他,倒在地上大声喘息,“呼……呼……”
力竭后,对于排山倒海涌来的疼痛更无丝毫抵抗之力。可怜传山一条昂藏汉子,疼得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口中发出一声声凄惨的悲鸣。
这时不管谁来,他也没办法抵抗了。
刚才能杀得了辛一三四,全凭侥幸。可能是他那张充满正义感的脸盘不太容易让人提防,也可能是他刚才倒在地上的惨样,让辛一三四放松了警惕,但最重要的还是趁其不备,这才得手。
现在嘛……
就像是有人用一把尖锐细齿的铁梳子在他的五脏六腑中扒来扒去,又像是有人用钝钝的小铁刀划拉开他全身的皮肤、再用针一针针给他缝上、再撕开,同时还不忘撒上一把粗盐狠狠揉搓。
这能把人逐渐腐蚀掉的骷髅果的功效果然非同一般。传山发出不知是闷闷的惨叫还是惨笑的奇怪声音。
“啊啊啊——!”
来自肉体、灵魂的双重折磨,让这个铁打的汉子再也熬不下去,两腿一蹬,硬是疼得生生昏厥了过去。
可怜传山,如今能昏厥过去就已经是他莫大的幸福。
庚二觉得自己今天简直就是撞了大运!
因为家里存粮不够,今天他就比别人多干了一会儿,虽然累,但看收获不错,觉得还是挺值得的。累死累活的把挖到的煤块往交易处拖去,却在路上看到了挡路的煤筐。
一开始庚二看煤筐旁边没有人,以为主人就在哪里撒尿,便等了一会儿。可左等右等,按理说这一会儿别说撒尿,就是拉屎也该拉出个十来斤了,仍没见煤筐的主人出现。
庚二气得骂了两句,又扯起嗓子喊了一声:“这是谁家的煤啊,别放这挡道啊!再不管,我就全搬走啦。”
没有任何人回应。
奇怪?庚二不解地搔搔头,突然福至心灵——难道这是别人忘记的?
庚二当时就高兴地笑了出来。不过出于认真以及怕惹麻烦的个性,他还是兜头到处看了看。
咦?怎么这里还有一筐?
庚二注意到被煤筐堵住的废弃矿道,也注意到矿道里传来的微弱灯光——那是辛一三四留下的。
庚二犹豫了一下,站在矿道口朝里喊了声:“有人在吗?你们的煤筐挡路了,麻烦让一让。”
没有人回答他,废弃矿道里静悄悄的。
庚二的嘴角开始往两边翘,他今天的运气真好啊真好,来了一筐又来一筐,等会儿找地方把煤筐藏起来,等拖完这筐,再回来拖这两筐。哈哈!
庚二打定了主意。觉得这个废弃矿洞似乎是个理想的藏匿点,加上他正好有点好奇里面的亮光,便扒着洞口的木条往里望了进去。
迷迷糊糊中,传山听到一些细细索索的声音。就像有老鼠在他耳边爬来爬去一样。
疼痛已经过去,传山缓缓睁开眼睛。
一道黑影正背对着他,蹲在已经死去的辛一三四面前不知在干什么。传山悄悄翻过身,以便看得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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