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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却道:“有事么?”清清冷冷的声音在这夜里听着格外瘆人。孟景春深吸一口气,回过头来,心说你不是搬走了吗?回来装神弄鬼算个什么事情……她心一横,反正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脸,瞎扯掰几句不就行了?她语气很是镇定:“下官听闻相爷搬走了,正想着是不是能与吏部的人商量一下,换个屋子住。今日先来瞧瞧,相爷是否还留了什么东西在这儿不想搬走的,下官也好占占便宜。”

站在暗处的沈英却是回她:“那看便是了,方才何必赶着灭了烛火?走得那般匆促倒像是做贼似的。”

孟景春暗暗一咬牙:“下官好面子,不大好意思当着旧主的面去翻东西。”

“是么?”沈英走过来重新点了灯,屋子里慢慢亮起来,各自面目亦渐渐看得清楚。孟景春抬了头,只见他一袭青衫从从容容站着,唇角轻压,眉目在这昏昧灯光里,显出几分柔和。孟景春同他站得这般近,连彼此呼吸声都听得到。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赶紧道:“下官先走了……”

沈英轻轻一挑眉:“你这样怕我做什么?”

孟景春声音听起来有些心虚:“下官没有……”

沈英往前走一步,孟景春又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沈英似是故意捉弄她一般,又往前走一步,孟景春顿时喉间发紧,连句话也说不出,再往后却已是撞到了墙板。

“不怕我你退什么?”

孟景春被逼得没法,一急便道:“相爷好生无理,这般咄咄逼人又是做什么?下官不过是见没人便随便瞧瞧,又不是真偷东西的!相爷若舍不得将这些东西留下来,全数搬走不就罢了?下官纵是觊觎着也是白想了!非得这样作弄人,有什么……”

她话还未说完,沈英却忽地抓过她的手。她吓得心跳飞快,赶紧想要抽手而逃,沈英却拽得死死的,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她语气甚急,小脸通红:“相爷断袖不成?!乱抓男人的手做什么!”

沈英面色如常,低下头,掰开她攥得紧紧的拳,将一把钥匙放在她的掌心,语气淡淡:“不是想住么?钥匙亦是给你了,也省得再去吏部讨,直接住便是了。”

孟景春脑子里顿时轰了一下,全然没了脾气,就任由他这般握着自己的手腕。沈英另一只手握着她四指,看着那掌心纹路却淡淡笑了笑:“看起来倒是很顺当的命线,估计能活得很长命。”

孟景春倏地醒过神,赶紧抽出手,说话都有些结巴:“我、我不住了。”

沈英也不再捉弄她:“为何又不住了?”

“相爷管不着!”

“小孩子脾气。”沈英轻声说着,“都十九岁了,整日里行事却像稚童。”

孟景春嗓子发干,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你无父兄,独自一人在外——”沈英抬手,本想触一触她束起来的发,却终是尴尬停在半空,又放了下来,目光仍是停留在她脸上,“冠礼谁来替你张罗呢?”

孟景春脱口而出:“我不行冠礼!”

“是么……”沈英脸上有几分猜不透的意味,声音略显清哑,却是不急不忙的,“不行冠礼,难道行笄礼么?”

孟景春连忙反应过来,驳道:“又不是女子,行什么笄礼?穷人家不作兴行冠礼!下官穷人家出身,行不行无所谓!”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未离开过孟景春的脸,将她逼至这情境却并非他本愿。先前一直忍着不去戳穿她,可越是忍着,便越是担心将来会出现什么不可控的事。如今他亦已搬离官舍,按说与孟景春的缘分也算是快尽了。若将来在朝堂上有接壤,却也是另一回事了。

本以为不告而别能少些不必要的麻烦,可他竟然——放心不下。

心烦了一整日,回来看看这个冒失鬼,她却吃饭去了。她声音听起来似乎风寒还未好,模样瞧起来亦是有些潦倒,出门竟也不好好理一理,外袍就这么随意套着也太不像样子了。

他心中这般思量,却依然是气定神闲的模样,上身微微前倾,目光自孟景春那小巧的耳垂处移下去:“那身为男子,你穿耳洞做什么……”那盈白耳珠上的细淡疤痕,不细看又怎能发现。想必是幼年时穿的耳洞,却又一直未戴过耳饰,如今早已长实。

孟景春背压着墙板,辩驳道:“谁说男子不能穿耳洞,下官幼年时长得灵巧可爱,母亲便喜欢将下官当成女孩子养,有什么错不成?!”

沈英忽低了头,唇若有若无地擦过她耳侧,这陌生气息引得孟景春头皮发麻,脑子像被冻住一般,手竟动弹不得。

“平日里那伶牙俐齿到了这会儿,却尽睁眼说瞎话。”沈英低声慢慢地说着,手却不知何时搭上了她压得紧紧的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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