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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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年的秋天到冬天,在方云谏的车限号时，或者?两个人一同出门，没必要开?两辆车的情况下,方云谏坐过庄晏的车很多次。

他印象里,那是一辆白色SUV,内里宽敞舒适。方云谏还考虑过，如果哪天自己换车了,可以挑选这个车系。

但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辆黑色商务车。

如果不是刚刚那个瞬间,他看到了驾驶座上那个人的侧脸，方云谏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车上的?司机会是庄晏。

他僵在原地。哪怕是夏日里最炙热的风，也不能吹去方云谏心头惧意。

在这个瞬间,他脑海里划过很?多画面。庄晏不愿意放过他，还是要将他抓走、囚禁——

不。

他咬牙。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方云谏选择留在海城的时候，就知道,庄晏此前来过自己家的老房子。如果庄晏有这个心思,就一定?能找到自己。

但是,同样的，老房子的?邻居认识方云谏。

如果是其他年轻人来住，可能会抱怨刘奶奶她们没有边界感。一起下个楼梯，都可以把身边人的整个户口本问出来。

方云谏却最需要这种“没有边界感”。

刘奶奶她们知道方云谏在哪里上班,知道他每天早晨、晚上坐几路车，几点要出门，几点要到家。方云谏加班晚了，上楼的时候，刘奶奶还会打?开?门看他一眼,和他说一句“这么晚才回来啊，要不要喝碗汤再回去”。

方云谏初听到这句“辛苦”的?时候，眼眶都有发酸。

所以他不应该害怕。

最初的?恐惧之后，理智冒了上来。

方云谏开始觉得，自己没有选择离开?，的?确是一个正确决定。

庄晏出现了，这就证明他依然对方云谏有其他心思。如果方云谏去了其他城市，再面对这样的场景，就是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想到这里，方云谏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朝黑色商务车走去。

他不能让庄晏觉得自己怕了他、他还有可乘之机。

司机转过头，好像这样就能掩耳盗铃。

方云谏见状，近乎被气笑了。

他抬手去敲车窗。敲动的同时，方云谏明显地看到，司机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臂紧绷起来。

他“嗤”地笑了声，心头最后的不安也散去。

方云谏说：“庄晏，你有胆子来，没胆子看我吗？”

随着这句话，过了会儿，庄晏终于还是转过头来。

方云谏一惊。

从他从品兰苑那栋房子离开至今，满打满算，是五个月。

五个月中，方云谏被囚禁期间失去的体重?早就回来。他还办了一张新公司附近的?健身房会员卡，争取给?自己增重?、增肌。

虽然因为工作太忙，实际上没去几次。但五个月下来，方云谏的整体状态是有好转，大多时候都显得容光焕发。

但是庄晏不同。

他面颊看起来消瘦很多，眼下有一点淡淡青色。

像是很久都没有睡好。

这一点，在庄晏下了车、站在方云谏身边时，显得更加清晰。

方云谏看他这样，吃惊之余，没忘了提起警惕：之前庄晏说了，他状态很?差时，曾经去看心理医生。就连囚禁方云谏的想法，也是庄晏根据心理医生的?建议得出。

客观来看，那段时间，庄晏的起色是比现在要好很多。

方云谏想着这些，心情微沉。

只是他听着周围的喧嚣声，追逐玩耍的?小孩儿，不远处树下聚在一起打牌的?老人……

方云谏的底气又回来了，说：“如果我再失踪的?话，一定?会有人报警。”

在他讲话的?同时，庄晏也开?口，是说：“云谏，我没有别的……”

说到一半，他停下来，听着方云谏讲话。

听着听着，庄晏的神?色愈发不好看。并非是出于猎物逃脱掌控的愤怒，更类似于一种痛苦。

他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嗓音都显得艰涩，说：“你误会了。”

方云谏说：“误会吗？”

他拎着西瓜，左右看一眼，多少带一点嘲讽的?意思：“你大老远的?开?车过来，还特地换了一辆我不认识的?车，在我家楼下待着。鉴于你的?‘前科’，这会儿说什么‘误会’，你当我很?好糊弄吗？”

越往后，方云谏的嗓音越高。

此前刚刚看到庄晏时，他心底的?“自我”瑟缩着，像是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阴影里，觉得四处都是冰冷黏腻的黑暗，要将自己淹没。

可是现在，随着他的?话，随着庄晏因他的?话而流露出的难受，方云谏心底的?“自我”像是站了起来。越来越高，冲破黑暗，站在阳光下，反过来俯视面前的?男人。

方云谏总结：“他们报警之后，警方那边会查到我之前的?报案信息，你第一个就会被盯上。”

这是此前那段暗无天日的经历带给方云谏的唯一一点“好处”。

方云谏掷地有声，说：“你好自为之吧，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