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赌一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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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票开奖结束之后,庄晏再把?电视机搬走。

屏幕熄灭之前，方云谏看到了左上角的报时信息。

这会儿是晚上十点。

他的视线垂下一些?，望着?脚下的被褥出神。一直到庄晏的脚步再靠近,方云谏才抬头，与门口的男人对视。

庄晏看他，眼里有端详、欣赏。这又让方云谏想到了方才在盥洗室的时候,自己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展露在庄晏面前。庄晏衣冠楚楚，自己却□□,简直……

像是一个动物。

他诡异地理解了庄晏的想法?：再过去?,两人的处境正好相反。而正像是庄晏说的,他甚至对方云谏足够客气。他给了方云谏一个“舒适”的环境,在囚禁之外没有额外的虐待——方云谏近乎是咬牙切齿,愤怒地想，难道自己要?因为这样的“优待”而心怀感恩吗？

他听?见庄晏讲话。

庄晏依然显得很?温和，有种文质彬彬的味道。

他用一种堪称温柔的语气告诉方云谏：“我还有些?工作。你先休息，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喊我。”

方云谏皱眉。

庄晏笑一下,说：“晚安。”一顿，看一眼旁边的电灯开关，“你是要?开着?灯，还是关上灯？”

方云谏沉默片刻,才说：“开着?。”

庄晏答应他：“好。”

而后未说什么，离开房间。

他走了，屋内又只?剩下安静。

方云谏把?头埋在膝盖上，花了很?长时间平复心情。其中又有一大半时候，是头脑空空，什么都没想。

等到他又开始觉得冷,方云谏才慢吞吞地有了动作。

他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身体蜷缩起来。

被子柔软，盖在方云谏身上，将?他完全遮挡。

他要?庄晏开灯，是方便自己观察房间，想办法?从当下处境中挣脱。

而这会儿，他将?自己掩盖在被子下，则是从身前一片黑暗、温暖之中汲取安全感。

等到身体不在不受控制地发抖，方云谏的大脑重新开始转动。

自己昏迷、醒来，这半晚上时间，庄晏给他投下数个信息炸`弹。

方云谏从庄晏的话里提取出两个最重要?的点。

第一，庄晏的确不是纯粹的反社会人格，甚至不是再把?方云谏当做“替身”来报复。从头到尾，他都目标明确，唯有他方云谏这么一个针对对象，可谓目的鲜明，恨得彻骨。

从这个角度来说——

方云谏的身体又缩紧一点。

自己此前的很?多想法?，都要?被推翻。

第二，按照庄晏的话，他此前对自己做的一切，正是“自己”曾经对他做过的。

工作上的陷害、此刻囚禁的房屋，都是关于“前世”的复刻。

而根据庄晏所说，“复刻”的尽头，的确是死亡。

想到此处，方云谏牙齿“咯咯”作响。

他强迫自己调整呼吸节奏，警告自己：你必须冷静！

几个深呼吸下来，大脑总算又能?运转。

至少，现在已经知道庄晏这么做的原因，目的。此外，也?正像是庄晏说的，自己虽然被关在这里，但生活条件的确“不错”。从这个角度来讲，他还没走到绝境。

从七点半到现在，庄晏一共从这个屋子里进出四次。

搬电视的两次忽略，余下两次的状况却有很?大的不同。

七点半的时候，他拒绝了庄晏的蔬菜粥，并?且猜错了庄晏这么对待自己的原因，从而激怒庄晏。

庄晏表现出对他的厌恶，对他动手。到现在，方云谏的脖子依然在痛。

离开的时候，庄晏关上了房间的灯。

而十点时，他知晓一切，哑然不言。电视播放的开奖状况让方云谏不得不相信庄晏话中真假，他终于不再“无辜”。

他沉默、安静，而庄晏要?走的时候，主动询问他，是否要?将?灯留下……

想到这里，方云谏心里冒出一个模糊的念头。

他不太确信，甚至非常犹豫。

但庄晏两次表现中的反差，还是让他有了“赌一赌”的心思。

黑暗之中，时间仿佛失去?意义。

方云谏一动不动地躺着?。有几个瞬间，他以为自己已经死去?。

夜晚漫长，他白?日又昏睡太久。到此刻，想要?早些?天亮，早些?去?面对关乎生死的赌局。可命运厚待庄晏，给他重来的机会，却待方云谏颇残忍。他只?能?睁着?眼睛，到四肢麻痹，终于有了模糊的倦意。

他大约还是睡了片刻，又因开门声惊醒。

方云谏蜷缩在被子下，一动不动。

庄晏又走进了。

方云谏分辨着?自己与庄晏的距离，感觉到对方在床边坐下，再抬手，碰一碰被子上的鼓包。

像是在确认方云谏有没有睡醒。

方云谏起先未动。过了会儿，他听?到庄晏把?什么东西——似乎是一个碗——放在床头柜上，就要?起身。到这时候，他终于动了动身体。

庄晏停了下来。

过了会儿，被子被掀开。

冰冷的白?炽灯光照在方云谏身上。

他看起来应该很?糟：头发凌乱，身体蜷着?，眼圈和鼻尖带一点薄薄的红。

因待在黑暗中太久，骤然见光，眼睛难免不舒服。

他瑟缩一下，再抬眼，去?看庄晏。

庄晏坐在他身边，穿着?衬衣、马甲。如果忽略两人的处境，只?用普世审美来评判，这一身可谓英俊。

方云谏却无心留意这些?。

他嗅到一点蔬菜粥的香味，心想，自己上次吃下庄晏喂的药已经是三十个小时之前。到现在，蔬菜粥里应该另加了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