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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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在饭桌上听到的闲谈，不日就变成了现实，上层人政权交替就和野草生长一样的块，苦的只是底下的百姓。

梅雨季节过去后，便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女中再上两次课便要放暑假，大家都雀跃不已。沈芸戳了戳前面的亦芙，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亦芙收起手里的报纸夹进书里，只是摇头笑一笑，“没什么，你们在聊什么呢？”

“还不是戚美珠的十六岁生日马上就到了！喏，就在暑假的第二天。”说着便将亦芙的那份请柬递了过来。

还没打开请柬，她想当然的说：“那还不是老三样，宴会，送礼，交际舞。”

沈芸对她神秘一笑，“今年可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戚美珠定亲了，明年要出嫁了，也许过完暑假我们就再见不到她了，她要在家备嫁了。”

亦芙扬了扬手上的请柬，“那这是？”

“生日宴，也是订婚宴！”

“她就比我们大了半岁而已呀！”

“十六不小了。我母亲十六的时候已经嫁给我爹爹三年了，连我大哥都有两岁了。”

“那你也知道那是你娘，那个时候还得喊你母亲一声福晋。”亦芙打开请柬，这年代里鎏金的事件不常见，但在她们这一圈少爷小姐里面，小物件既要显得气派又要显得高雅，一不小心就被说成是个暴发户又或者是个死撑着的破落人家。

抽开外面的鎏金纸壳，散发出来一阵幽香。

亦芙：“是腊梅花。”

沈芸疑惑：“现在正夏天，哪里去寻的腊梅？”

三折翻开白纸，笔力苍劲，写道：“爱女美珠宴，恭请。”

沈芸凑过来：“听说这是戚家专门找的大家写的。”

亦芙好奇：“哪位大家？”

“这就不知道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家这么缺钱，写请柬的活都接了，这要是传出去，还做什么大家啊！到时候还什么一字千金，能一字半斤铁就不错了！”

戚美珠的帖子，确实不错。金玉在外，毓秀在内。可见戚家确实对这场宴会的重视程度不止于一个女儿的生日宴。

“先生来了！”亦芙还没回过神来，旁边的沈芸就乖巧的坐直，俨然一副好学生的模样。

林先生进来后，上课铃也跟着响起。他是去年到的女中，负责教授语文，最近她们的课本多是以白话为主，林先生也起了不少的推动力。因此他也是不少女学生眼中的英雄，就比如亦芙的同桌沈芸，她就是林先生的忠实粉丝。

林先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他是个极其斯文的人，即便是已经来女中教书一年有余，脸上也总是挂着淡淡的红晕。这也是沈芸对他青睐有加的原因，她总和亦芙说公子如玉，这才是往前画本里的君子。

“同学们，今天我们要讲的是日本文学的起源与发展……”林先生的声音很好听，底下的女学生沉醉一片，许多都不知云游到了哪里，总归不是在这个课堂里。

“日本文学一般分为上代、中古、中世、近世、再到从1868年至今……曾经我在日本游学过一段时间，亲身感受过那边的文学氛围，好比是樟树下的光斑，我去过的许多地方里，最爱京都，那是一座富有历史感和新鲜感的城市……”

亦芙撞了撞旁边沈芸的胳膊，小声说道：“这不是讲日本文学吗？怎么变成地理了？”

沈芸目不斜视，一脸陶醉：“管这些干嘛啊？林老师可真是英俊啊！”

亦芙悻悻的缩回脖子，重新听起了课。

“夏目漱石先生的作品是日本近代文学上的照明灯。”林先生说着，语气里有了几分缠绵：“夏目先生写于1909年的《从此以后》①男主人公代助和女主人公三千代之间跨越时间的羁绊，让多年之后两个人再次遇见，爱情让他们冲破了世俗在一起……”

亦芙听见旁边的沈芸说了句，“真浪漫！”

“……日本文学在明治维新之后，又到了一个新的时代，从明治初期开始越来越多的文学家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里面，除了我们上面说到的夏目漱石先生，还有芥川龙之介、川瑞康成等等的文学家，正是他们的出现让日本文学，甚至于是东亚文学变的异彩纷呈……”林先生念着教案，时间拿捏的非常精确，读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铃声正好响起。

“同学们，这节课就到这里，如果大家有什么问题的话都可以来问我。”林先生掏出了西装里的怀表，看了看时间又抬头说道：“下堂课我会和大家讲俄国文学的起源和发展，大家可以预习一下。”

林先生朝着讲台下的一众学生点点头，收拾起课本和教案便离开了教室。他一走，教室里的一半女生都像失了魂一样，沈芸就是其中一个。原本她的脖子仰的极高，等到林先生走出去的一霎那，直直的背就躬了起来，脸上的神情写满了“魂不守舍”四个字。

沈芸叹气，“你说林老师家里要是有钱些，那该多好呀！”

亦芙不解：“这和林老师家里有没有钱又有什么关系？”

沈芸转过身来，大有一番要和亦芙说个五六七八出来的气势，“你看！林老师长的说是貌若潘安不过分吧。”

亦芙点点头，林先生的长相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硬朗男子汉，而是带有一些阴柔的美感，又是教书先生，身上确实多了份常人没有的书卷气和斯文。面色白静，极容易让人看见他害羞时的样子。

沈芸又说：“说林老师博学多才也不过分吧！”

亦芙接着点点头，林老师好歹是她们的先生。

沈芸这时候叹了一声气，“你看戚美珠不也时常被林老师迷的五迷三道的，逢年过节可没少送礼物，可到了定亲的时候还不是选了那个长得也不高样子也不帅的张缇嘛！”

“所以说，林老师家里要是有钱一点，哪怕是家里有个亲戚是个小官又或者做个小生意，我就冲了。可林老师家既没有钱又没有名！”

亦芙噗呲笑了一声：“没想到你还挺清醒的。”

沈芸挥挥手，“我们家就我和我大哥两个孩子，就我一个女儿。我爹爹肯定不愿意我受苦的，要么找个更显赫的嫁过去，要么就挑个清贵的做上门女婿。”

“所以我对林老师啊，就只能抱着看看的份！好歹他是我们的先生，上课盯着他也不犯法。”

后面的课沈芸在没表现出什么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