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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宓出了宫。
一见?她出来?,许嬷嬷立马扶她上马车。马车内忠亲王妃在闭目养神,听到动静后认真打量了她一会。
她脸上没有惊恐,应该没什么大事。
不用忠亲王妃询问,她一字不差是?将两人在殿中的?对话告之。忠亲王妃凝着眉一字一字在心里反复琢磨,良久没有说话。
“娘娘,刚才我去的?地?方是?不是?兴宁宫?”她突然问道。
忠亲王妃一愣,“谁告诉你的??”
“我在里面碰到了大公主,还有大皇子?。”
忠亲王妃若有所思,这宫墙内果真没有太平日子?。不知道是?谁算计了谁,又是?谁螳螂捕蝉,又是?谁黄雀在后。
“大公主和大皇子?和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他们问我怎么进去的?,谁要见?我。我说是?王妃送我来?的?,我不知道谁要见?我。”
忠亲王妃看着她,这孩子?难道真不知道是?谁召见?吗?
“我一路都在想,大公主和大皇子?会出现,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从小连王府都没有出过,我也不认识外面的?人。除了认识我父母的?人,或者是?我父母的?族人,恐怕没有人会知道我。娘娘你不肯告诉我,我想那人的?身份应该很不一般。”苏宓小脸紧绷着,不敢说出那人的?身份,“他和我父母认识吗?我父母到底是?谁?我…又是?谁?”
“你既然都猜到那人的?身份,自是?知道我的?为难之处。至于你是?谁,我想你肯定也猜到了。”忠亲王妃的?声音很轻柔,有着明显的?不忍心,“人生在世?,糊涂一些未必是?坏事。你只要记住你父亲姓苏,是?同州苏家的?旁支,你母亲姓刘,是?我的?远房表妹,其他的?都和你无关。”
苏宓咬着唇,唇被咬到泛白。那蒙着一层水雾的?眼神凄楚可怜,一双大大的?杏眸积蓄着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我记住了。”
忠亲王妃轻叹一声,心绪杂阵。
接下来?一路无话,唯有市井的?喧嚣。
与外面的?喧嚣不同,马车内出奇的?安静。苏宓眼中的?泪水始终没有落下来?,她仰着头双拳紧握置于膝上。
突然马车颠簸一下,她眼中的?泪水终于滚落,势如决堤。泪眼朦胧中,她感觉有人握住自己的?手,再也忍不住啜泣起来?。
回?到王府,忠亲王妃自是?叮嘱她今日之事不可对人提及。
她乖巧答应,“那郡主如果问起,我如何说?”
“郡主若问起,你就实话实话。”忠亲王妃叹息,这个孩子?是?个懂事的?,难得把鹤儿看得重,也难怪鹤儿……
都是?孽缘。
偏偏他们为人父母,明知自己孩子?选择的?路千难万险,还是?要拼尽全力相帮。都说儿女皆是?债,真是?应了老话。
“这孩子?,有时候真让人心疼。”
“娘娘心善,苏姑娘以后会知道的?。”许嬷嬷道。
忠亲王妃摇头,“她知不知道无所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鹤儿。我和王爷成亲多年?,一直未能怀上。虽说养了陛下在身边,可终归不是?自己的?亲骨肉。那时候我总在想,世?间那么多生了不养卖儿卖女的?,为什么老天就不给我赐一个孩子?。”
说到往事,飒爽如忠亲王妃也难免感慨。
当年?他们夫妇一直膝下无子?,外面风言风语不知传得有多难听。说她善妒不许忠亲王纳妾,说她造孽要断了司马家的?血脉。
先帝赏过几次美人,幸好王爷一个也没受用。
后来?她终于怀上了。
年?过四十才怀的?孩子?,自是?一点闪失也不能有。
“我生了鹤儿以后,心软了许多。我最见?不得孩子?受苦,哪怕不是?我自己的?孩子?,我也见?不得别人遗弃自己的?骨肉。我常想着自己能多积一份德,我的?鹤儿就能多活一岁。我此生别无所求,但求鹤儿长命百岁。”
为了自己的?孩子?,她什么都愿意做。
许嬷嬷心知自家王妃心善,若是?换了旁人,有的?是?法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苏姑娘。毕竟苏姑娘死了也就死了,算得上是?皆大欢喜。
“娘娘心善,老天爷看着呢,咱们家郡主一定会一生富贵长命百岁。”
忠亲王妃一声叹息,“鹤儿有句话倒是?说对了,那孩子?原本该是?金枝玉叶,她清清白白地?来?到这个世?间,她何错之有。”
所有人都知道苏宓无错,可她的?出生就是?错。
她独自走在回?去的?路上,泪水不知不觉模糊了她的?双眼。心口的?位置疼得厉害,不知是?她的?心在哭,还是?原主的?心在哭。
没有人知道那些恐惧,没有人在她需要的?时候站出来?。她知道忠亲王妃是?好人,她也知道不应该对王府有怨。
大公主为难她,她却从未有过皮肉之伤。忠亲王夫妇身为臣下,在她表面没有受伤的?情况不可能干涉大公主。
“你为什么哭?”司马延不知何时出现。
她泪眼朦胧地?看过去,“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风太大了。”
司马延凤眸幽深,此处背南,哪里来?的?风?
“你去哪里了?”
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王妃带我去见?了一个人,那人问了我一些话。”
司马延幽深的?眸瞬间凌厉,望了一眼兴宁宫的?方向?。
“那人可是?说了不好的?话?”
“没有,他就是?问我读没读过书,还问我愿不愿意成为话本子?里的?兔子?。”她的?手里,还揣着那话本子?。“我见?了那人之后,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愿意成为兔子?吗?”
她盯着自己的?脚尖,“郡主,你说人为什么要活着?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生?”
瘦弱的?少女,明明最是?一个不谙世?事天真懵懂的?姑娘,却能问出这样的?疑惑。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又为什么会接手原主的?人生?
没有人会回?答她,她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正如她自己想的?那样,她就是?原主,原主就是?她,这一世?是?她的?前?世?。
“看我,问的?都是?什么傻问题。”她突然羞赧一笑?,擦干脸上的?泪痕,“能活着有什么不好的?,有吃有穿还能认识郡主。”
司马延看着她,她强颜欢笑?的?样子?还真说不上好看。
“不想笑?就别笑?。”
她笑?容一收,“可是?不笑?的?话…又要怎么活下去呢?哭是?一天,笑?也是?一天,我宁愿笑?着过每一天,也不愿意哭丧着脸过日子?。我好羡慕郡主,什么都有…郡主你怎么瘦了?”
司马延确实瘦了,脸色也不算太好。
“前?几日染了风寒。”
“哦。”苏宓知道她在骗自己,“那郡主一定要保重身体。我…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就希望好人有好报,郡主肯定会好好的?。”
春意尚浅的?园子?里,一粉一白的?两道身影。粉的?娇弱无依,白的?迎风飘然。司马延袖子?里的?手几欲动作,终是?生生忍住。
突然苏宓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喜地?叫了一声,“郡主,你看,那里怎么开?了一朵花?”
很小的?一株杂草,开?着小小的?紫色小花。小花很普通,在一片尚且萧条的?景致之中独秀。如此寻常的?小草,是?整个园子?最早的?春色。
“郡主,这花真好看。我就喜欢这样的?花,看上去不起眼,却特别有精神。”
司马延弯下腰,修长的?手指一把薅下那朵花,连同小草。
“送你。”
“啊?”苏宓呆呆的?,伸出手掌。
小草落在她的?掌心,那小花正好盖住她掌心的?痣。司马延是?不是?有什么不对?这小草长得好好的?为什么薅下来??又为什么送给她?
她面露骇然,红肿的?眼懵懵懂懂,自是?没有看到司马延泛红的?耳根。
红岭和青峰看到了,别过头假装没有看到。
“还喜欢什么花?”司马延问。
“有钱花。”苏宓下意识回?道。
司马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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