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一百一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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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锦花在家养了三日精神?,也整整三日没有踏出房门一步。

玲珑阁那面?她?虽没去监工，但伙计传来消息，玲珑阁全面?修葺完毕,一切都是按照姜锦花的要求完成。

还有就是,铺子里该摆放售卖的脂粉也一并做好?了。

姜锦花这面?不便?出去,便?命绿珠到林家给林杏微递信。

林家行动也快,后脚便?在玲珑阁安排了一位掌柜,铺子里的事务尽数交给这位掌柜打理。

玲珑阁终于?在青河县开业,有林家在后大力?支持，也有林杏微的功劳在,头一日开业,数十家夫人?小姐们相携进铺子挑选脂粉。

二楼更是受欢迎,当日一整日二楼便?没空过,一直有姑娘家进包厢上妆试胭脂。

而进包厢的姑娘们，手里都不缺几个钱,不存在贪图玲珑阁的小便?宜。

她?们皆有意买下?自己挑选的那些脂粉。

这开业第一日,玲珑阁出尽了风头，有林家作靠山，又处在正街，有些人?想找玲珑阁的麻烦也要掂量掂量林家的地位。

被顾疏勒令不能出家门，姜锦花便?靠在榻前，手里握住一方布帕绣着坎肩，她?无所事事觉着无趣,杏花半蓉陪着她?待在家中闲谈。

听着杏花将玲珑阁如何生意兴旺说给自己听，姜锦花唇边的笑一整日便?没落下?来过。

有银子，她?睡觉都能笑醒！

说完玲珑阁的好?，又说到这几日颇为惨淡的玲珑斋。

与玲珑阁的兴旺相论,两间铺子便?是一个天一个地。

玲珑斋生意没以前好?，归根究底还是何大虎与何婶子闹事而起，后头又有姜锦花被人?白?日强行掳走。

要想再恢复起初的好?生意，只能慢慢等人?们健忘在玲珑斋发生的事儿了。

“听说如意庄这案子在青河县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奴婢出门买个菜一路上都听人?家说几句，嘴巴不离如意庄三个字。”

“已有六位姑娘被害，可不是会闹大吗？”

半蓉摇摇头，“奴婢以为，那几家没了姑娘的，都不会善罢甘休。”

杏花叹道?：“这事一出，真是满城风雨起。娘子无辜被卷入其中，这几日不可出门，即便?出门也要格外小心，恼人?极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姜锦花放下?针，看立在两旁的丫鬟们，“你们顾秀才发过话的，可不许我出家半步。”

但她?那样子可是想出门的。

姜锦花一股受气的模样，惹得杏花半蓉捂嘴偷笑。

“娘子。”兰香敲了敲屋门。

姜锦花应道?：“进来吧。”

杏花和半蓉齐齐看过去，兰香推门而入，边说道?：“娘子，萧少爷上门想见您一面?。”

姜锦花眼里诧异。

是萧奕来了？

上回萧奕走前还说想再来顾家蹭饭吃，莫非他伤好?多后来见自己的？

姜锦花立刻吩咐下?去，“杏花，半蓉，中午多做两盘荤菜，按我教?你们的那几道?菜肴做。”

“是，娘子。”

萧奕身边只带了长安一人?，他和兰香说罢之后便?等在大门口并未进顾家门，姜锦花一听萧奕在门外等候，大步向门口走去。

“萧少爷，你怎么不进屋坐坐？”姜锦花侧身迎萧奕进来。

然而萧奕却?摆摆手推拒了，“小嫂子，我今日来是要与你还有顾大哥道?别的。”

“道?别？你是要离开青河县吗。”姜锦花更加不解，她?将萧奕全身扫过一遍，见他肩上仍包着布，皱眉问到：“萧少爷你伤未好?全，为何不多再多养几日，这时候上路怕是不大安宁。”

萧奕却?笑得平和，随意一笑过后说：“不打紧的事，小嫂子不必多担心我，我家中出事不得不改计划尽快赶回去，此前与小嫂子约定好?的来蹭饭，兴许也不能兑现了。”

“往后总是后会有期的。”姜锦花回笑道?：“等下?回再见萧少爷，我一定多烧几盘你爱吃的饭，让你大饱满足！”

“好?！有小嫂子这句话，我心里十分宽慰。”萧奕压着期许，复而又问：“顾大哥在家吗，我走前想和他说一句道?别。”

“不巧的很，顾疏他这几日都待在衙门里忙到无法脱身，得等傍晚才会回家，要不你进来等等？还是你着急离开。”

萧奕眼里闪过失落，他垂头低声道?：“我等不及了，这时候便?要离开。”

姜锦花叹气道?：“那我要派人?跑一趟衙门恐怕也赶不上了。”

萧奕用低沉的鼻音“嗯”了一下?，又抬头说：“那算了吧，小嫂子代我与顾大哥说一声后会有期，我祝他日后前程似锦，来日再见。”

“我会的，萧少爷一路也要多注意，希望你顺顺利利抵达家中。”

萧奕一双眉眼升起一股意气风发，他翻身进马车，朝外露出一个再明亮不过的笑，“小嫂子，有缘再见。”

不等姜锦花挥手，萧奕已放下?车帘，马车飞快地消失在顾家门前的街角。

萧奕坐在马车中，笑容逐渐收敛，眼睛里沉入阴色。

没想到二哥连一刻都等不及想要弄死自己，还追到了青河县医馆来？

他既然知晓了这事，怎么可能让二哥如愿？

他非但不会被弄死，还要完完全全的返京。

长安已与郝将军联系上，此时只要出城在邻郊便?能汇合。

萧奕嘴唇发出冷笑。

这回出京有郝将军一路护送，他那个好?二哥都迫不及待想将自己以意外结果掉，可想他有多想自己去死！

萧奕双手握拳，眼眶突而暴红。

或许二哥要的不止是自己死，他更要拔掉自己身边的一处处助力?，要让他孤立无援，走投无路！

夫子当年?身死之事，他有必要仔细查查了。

说不定里面?还有二哥的手笔！

萧奕狠狠地往车壁一砸，他动作之大引得马车左右摇晃。

长安在车厢外受到惊吓，“少爷，你还好?吧？”

“我好?的很，驾好?你的马车！”

萧奕从车厢里的小几子底下?翻出一本字帖，打开来其上是十张诗句的抄写，字迹潇洒流畅。

这自己越看越眼熟，萧奕不禁眼热。

他伸手在打头的“月”字上，轻抚两下?，耳边又回荡起那日在顾家书房里与顾疏的谈话。

顾疏将字帖递给他，“喜欢你就拿去吧。”

那样淡然而又愠着温和的态度，令萧奕忆起夫子在自己偷跑出去，未去上课而是外出赛马后，他拢着温和说道?：“子亦，若你完成功课，我会向陛下?请示，请他允你跑马，喜欢这事你就去做，但你得先?完成你该做的功课，知道?吗？”

萧奕如被训的孩童，在夫子的问话下?只能缩着脖子应是。

“你是亲眼所见你的夫子下?葬吗？”顾疏问。

萧奕摇头。

“那是为何会确信他已经去世？”

萧奕答：“他外出一个月不见返回，人?更是没了踪迹，世人?都说他去世了。”

“眼不见的还能为实吗。”

萧奕脑里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二哥早看夫子是自己人?而不顺眼，有没有可能借着那次夫子外出而下?手！

有没有可能夫子根本没有死？

想到某种可能，萧奕手里的拳头握得更紧，他额头青筋暴起，“赵兴，我一定要你好?看！”

当年?是他年?幼无能力?护住身边之人?，但不表明几年?之后他一样好?欺负！

顾家。

姜锦花望着萧奕乘坐的马车不见，收回眼折身回院，“萧少爷离开青河县了，也不知道?他身上的伤可还有大碍。”

杏花犹豫地往外眺道?：“娘子，你看要不要知会顾秀才一声，奴婢瞧着那位萧少爷似乎很是想见顾秀才一面?。”

“不必了，顾疏定然在忙着，等他回来再说不会多迟。”

姜锦花回到屋中，又拿起自己未绣完的坎肩，半蓉探身打量着她?手里的布，小心提道?：“娘子，离冬日不过一两个月了，你再做轻薄的衣裳好?吗？奴婢收拾箱笼时，发现你和顾秀才无几件冬衣。在曲家时，奴婢曾跟着嬷嬷为主子挑选布料，若奴婢未记错，冬衣早在十月初便?开始着手做起了。”

原嬷嬷在外听到半蓉这话，踏步进来点道?：“是该多做几件备着了，娘子和顾秀才衣裳都不多，平日省着穿与吃，但冬日严寒刺骨，不备着袄衣、大鳌怎样抵抗寒冬？”

“我是想备些冬衣，但我不大会挑选，不如半蓉和嬷嬷随我出去一趟，买些衣物回来吧。”

姜锦花早想买布料和冬衣在家备着了，顾疏身子单薄，她?生怕他衣裳不够保暖而染上风寒。

之前没买是姜锦花不会看，但半蓉这么一提，她?正好?可以带着原嬷嬷一起上街采办。

“我在五絮阁逛过几回，那面?只有锦袍和布料，看着也不多暖和。”

“娘子，要买好?一点的皮毛料子，得去正街的福来阁，只不过价要比寻常料子贵上一倍不止。”半蓉边在前引路，边说道?。

姜锦花想把冬日穿的袄衣、披肩、大氅一并买齐，青河县城小，即便?是最大的福来阁，里面?买的款式也不能算多。

思虑过后，姜锦花打算先?买几件以用御寒，衣物嘛，真正只要能保暖不就好?了。

穿得再亮丽，自己一无应酬，二无正式职业，暂且不必考虑那么多。

再说了，光鲜亮丽的衣裳还得要如水哗啦啦的银子供得起。

没钱。

那就是个说漂亮话的光腿蛤蟆。

姜锦花摸着手里的皮毛料子，福来阁掌柜的说是兔毛，摸起来手感?是不错，但价格同样不菲。

这么一个坎肩毛领子，三十两，不二价。

半蓉凑到姜锦花耳边说：“娘子，这料子价高太多了，最好?还是别买。”

姜锦花轻声应后，把毛料子丢到一边。

原嬷嬷为姜锦花挑了三件袄衣，一件带了茸，还有两件布料厚实，一看就极其保暖。

半蓉也帮着挑了一件披风还有斗篷，没买氅衣是无论鹅羽还是鹤羽所做的大氅，姜锦花都担不起这个钱。

披风与斗篷还不算价太离谱，姜锦花的腰包能承受得住。

为顾疏选衣服，半蓉和原嬷嬷便?不敢太随意任性。

给姜锦花挑，两人?还能直接将衣物拿起，说哪里适合，哪里又好?。

但顾疏不一样，他身为姜锦花的夫君，半蓉原嬷嬷算姜锦花身边伺候的，却?不是顾疏的丫鬟。

两人?只做了提议。

至于?要不要买，决定还是交由姜锦花来看。

左看右看后，原嬷嬷有句话被姜锦花记在了心里，裘衣与大氅不同的是，裘为皮料，多用狐、兔、羊、獭、貂等动物皮毛制成。

价格比大氅稍稍少那么一点儿，但也没多少。

姜锦花惦着腰包里的银子，忍着泪花又将裘衣放回去了。

买不起啊！

她?穷到银子不够买！

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整个心都在滴血。

为了不让自己冒着冬日被冻死的可能，她?还要努力?攒银子，买好?大几件的裘衣和大氅！

姜锦花立誓。

买不起裘衣，也买不起大氅，姜锦花便?选了两件男子披风，绣有祥云瑞福的花样。

顾疏冬衣有的穿，出门公办不会觉着太冷。

姜锦花又生怕他不够暖，多买了几件加了茸的袄衫，是那种能套在外头以便?脱下?的，行走在外一套，进屋后脱下?，很是方便?。

买完想要的冬衣，姜锦花还看了看陈列的布料。

在原嬷嬷和半蓉的提点下?，姜锦花买了几匹棉布，还有几种花色不同但很厚实的葛布。

买好?的衣裳和布匹被原嬷嬷和半蓉分走，姜锦花两手一空一身轻，竟还觉着自己没买太多东西。

但探手一摸自己的腰包——

果然瘪了。

姜锦花扁了扁嘴，下?回再来大买可能要等两个月后了。

日子过得紧巴巴便?只好?精打细算。

她?暗自叹了口气。

半蓉在后突然说：“娘子买的这几匹布回去便?要做起来吗？奴婢和绿珠兰香皆学过做绣活，娘子若需要，奴婢们可以动手缝衣裳。”

“你们还学过绣活？我当你们厨艺不精，没做过太多事情。”

原嬷嬷轻扫一眼姜锦花，淡淡道?：“绣活是曲家丫鬟该会的一门，主子们常常要备着香囊绣帕一类的，这些物什大多是丫鬟们所做。娘子你想，主子家要上百个香囊，总不至于?自己亲手绣吧。”

姜锦花想想也是，要做小姐的自己做那么多，还要丫鬟们有何用。

“厨艺的话，不是后厨当值的小丫鬟，大多是不会的。”原嬷嬷补道?。

姜锦花浅笑回头，她?对曲音音送来的几位丫鬟都十分满意，“但半蓉她?们学的可快，这才半个月吧，已经能烧出味道?不错的饭菜来了。”

半蓉不好?意思低头，“娘子太夸奖奴婢了。”

原嬷嬷抬眼，在路边酒楼的一处木窗轻轻眺过。

眼眸有道?银光一闪而过。

她?忙往姜锦花身边侧了侧。

半蓉绿珠还有兰香三人?，自打进顾家后便?一心一意视姜锦花为自己主子，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在半蓉心中，姜锦花真的非常亲和。

兴许是从村姑变为住在城里的姑娘，姜锦花无一分傲气，更从来没有看不起任何一位丫鬟，拿她?们随意使唤。

更多时候，姜锦花还是习惯自己上手做事。

姜锦花还想笑着打趣半蓉几句，原嬷嬷手里抱着的布匹却?忽而撞到了她?身上，她?一回头，只见原嬷嬷冷着脸挤了过来。

“嬷嬷，你怎么脸色这样难看？”

原嬷嬷抬起手，布匹抬高后不经意间打到了姜锦花的脸，她?惊呼道?：“嬷嬷，你拿开一些，这都砸我脸上了。”

“娘子，对不住，刚那边有个过路人?要挤来，奴婢被迫往这边走近。”原嬷嬷垂下?眼眸。

“路上人?多，你俩可都要小心点，可别摔倒。”

原嬷嬷将布匹抱回怀里，再抬头时，那扇她?起疑的木窗此刻已经关?上，像是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娘子，奴婢发现街上有点不对劲。”原嬷嬷眉头紧锁。

姜锦花转过头，她?还没察觉到半分不对，“嬷嬷，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方才酒楼之中，有人?在看娘子，那人?眼光很怪，奴婢往他那处瞥去一眼，他立及警觉到将窗子关?起来了。”

说完，原嬷嬷又往姜锦花身畔靠近一分。

她?面?色冰凉，一双如鹰的眼眯起，锋利如下?一刻便?要开鞘的宝剑。

当初顾疏说不许姜锦花这几日出门是对的，原本原嬷嬷还以为那些人?在如意庄被清空后，会消停一段时日。

可是今日出门，原嬷嬷心惊地察觉，他们对姜锦花根本没有打算放弃！

背后主使一日未被揪出，姜锦花一日便?会被卷入潜藏的危难。

原嬷嬷和姜锦花离得近，若是真在街上出了意外，她?随时都能护住姜锦花。

“嬷嬷，你是说还有歹人?在暗地里盯着我，更打主意要把我再次掳走？”姜锦花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

“奴婢不清楚那人?的底细，但看他目光阴沉，定非善哉，娘子还是尽快回门为好?。奴婢在你身边，你不必担忧，奴婢一人?便?可护住娘子的安危。”

原嬷嬷皱眉时，额头不免露出几分皱纹，但这一点也不减她?说话时的魄力?。

她?有这个自信，有这个能力?，能将姜锦花护得严严实实。

姜锦花十足感?动，“有嬷嬷在，我真的一点也不担心了。嬷嬷，谢谢你，回去我叫杏花和半蓉给你做一顿好?吃的！”

前一句听得原嬷嬷心中划过暖流，后一句她?当即苦笑不得了。

“娘子，奴婢牙口不好?，可莫要给奴婢做骨头吃。”原嬷嬷难得自我打趣，嘴边露出浅浅的一抹笑意。

真是不多见，原嬷嬷还会笑。

姜锦花心情极好?，又笑回：“那给你做好?吃的汤面?好?了！”

原嬷嬷垂眼，行了个垂头标致的礼，“那奴婢多谢娘子的赏。”

她?应和着姜锦花的话，不过是配合她?互相打趣罢了。

半蓉在旁听着原嬷嬷生硬地逗趣，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是脸都红了。

*顾疏又是忙到戊时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