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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姜锦花说,曲家的这个二小姐可还真挺有意思的。
昨日曲音音亲自来道歉,姜锦花也说过不需要她这样做,可接下来的几日,曲音音每日铁打不动地在清晨辰时来找她。
甚至在第三日的时候,曲音音还亲手端了一盘糕点来。
姜锦花一瞧,盘子里盛着五块小糕点,分别有月亮式,或雪花,还有大圆月模子的。
她寻思?着这些莫不是曲音音为自己找的“天上的月亮、冬季的雪花”吧?
她不过是为了难为曲音音随口一说,可曲音音却当了真。
曲音音手里捧着盘子,献宝似的端到她眼前,语气轻快道:“姜姑娘,听说玲珑斋里头好些零嘴都是你想出的点子,那你厨艺一定很好吧?你瞧瞧我做的这几样,看着可还行?”
“嗯,你是想听好话,还是不中听的?”
姜锦花稍微委婉了一点,怕这些闺阁千金小姐承受不住。
“当?然是实话实说啦,我才不要听你哄我。”
“那我就实说了,你做的糕点实在是不堪入目。”
曲音音大受打击,整个人宛如茄子打霜蔫了,“我叫你实话实说,你便真这么实打实的说真话啊,也不知道对人家下手轻一点,哼。”
姜锦花看着好笑,“这不是你说的,二小姐有命,我岂敢违背呢?”
“你打趣我!”曲音音怒作要锤她,却并未下真手,她看着是生气其实闹着玩,嘴里又哼哼道:“那我才不管,不堪入目就不堪入目吧,左右我亲手做给你,你务必要全吃了!”
“二小姐,你要我全吃了!”
曲音音扬着下巴,“不错,莫非你不乐意?”
姜锦花一脸苦哈哈,何止是不乐意啊,她压根一口都不想尝好吗。
“那咱们就说说你这糕点吧。你先看这几块糕点的色泽,二小姐做糕点用的是绿豆粉吧,瞧着色泽就不够清亮,反而沉积着豆渣。”
姜锦花又轻捻起一块,谁知还没捻起来,那块糕点就碎了,曲音音愣然许久,听姜锦花又道:“其次就是面粉的筋道不足,你看,随手一碰就散了。”
曲音音不服气,又回:“但不管怎样,吃还是可以吃的呀。”
“至于口感如何,我确实不知道了。”
“那你吃一口嘛,这可是我花了两个时辰才做出来的。”
曲音音好不委屈,她从小到大从未亲手下过厨,做糕点又不会揉面,跟着厨娘学,一下手便飞得满脸都是面粉。
做出这么几块还算瞧得过去的糕点,费了她好大的心血和功夫呢。
就这样,在姜锦花面前连一个好都没得到。
那日曲音音想姜锦花原谅自己,就问了她想要些什么,姜锦花只回答月和雪花。
她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想出这么个法子,就是想在姜锦花这儿博得一个好评的。
“二小姐做出来不容易,那我就尝尝吧。”
姜锦花看眼前的姑娘神色黯淡,心有不忍还是不让她伤心难过了。
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未满十?五的小姑娘。
曲音音一听,满心烦懑一扫而空,喜上眉梢,“那敢情好,你快试试。”
在她满眼期待之中,姜锦花小口含住了一口,嘴里顿时入了一股怪味,这味道险些让她一口吐出来,但被曲音音一双正眼盯着,她努力逼迫自己吞咽了下去。
曲音音忙问:“怎么样,味道可还行?”
姜锦花猛地咳了两声,不答只问:“你做糕点都放了什么进去?”
味道又咸又甜,还带着一股酸味,要不是缺了一味辣,那就是酸甜苦辣一应俱全了。
“我也没放什么呀,像这月亮糕,我是照着酸梅糕做的,就放了白糖和酸梅汁,另一种是白糖和桂花蓉,别的就真没了。”
“白糖和盐你辨得清?”姜锦花毫不怀疑她定然放错了,“你和我说说,这两者哪里不一样。”
曲音音一下就难住了,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她哪里真辨得出来。
当?时在厨房里,是厨娘将作料的碗都摆在她面前,任她取量。她瞧着两碗都是白沫子,就都以为是白糖,各加了一两勺。
不会是,其中有一味是盐吧?
曲音音登时着急,忙道:“姜姑娘,是不是这糕的味道奇怪,我将盐和糖弄混了?”
姜锦花还没说话,曲音音又是一阵丧气,“我真的是什么都做不好,想帮二哥却把你牵连进来了,想给你做几块糕点品尝,结果又成了这样……对,对不起。”
“没事呀,不就是几块糕点。”
姜锦花看不过去这样垂头丧气的曲音音,端起盘子便大步准备出屋,“不如这样吧,咱们一同去后厨,我亲手教你如何做糕点。”
“真的吗?”
曲音音双眼放亮,满是期待。
“自然是真的,一般样式的我都会做,你想吃哪种糕点,都可以教给你。”姜锦花又扭头看她,“你还干站着做什么,怎么去厨房还要你领着我过去呢。”
“来了来了,这就来。”
曲音音小步跑过来,跟在她旁边,又是好奇道:“姜姑娘,真的我想吃什么你都给我做吗?”
“是啊,你说说你都想吃哪样的?”
“还是你来挑吧,你愿意做哪样,我都不挑的。”曲音音从她手里接过盘子,带她穿过一处院子,“这个我来拿,咱们走这条路,比大路走得快些。”
姜锦花也没推拒,由着她抢过去了。
曲音音一到厨房,便命两个厨娘腾出一方灶台来,玲珑杏花帮着收拾碗筷,曲音音则欢快地端来一大盆面粉。
她一会来问“姜姑娘,面粉你想放哪里?”,一会又问“糖放哪儿?”,没过一会又把盐也端到姜锦花面前的砧板前。
姜锦花苦笑不得,“二小姐,你先别都拿过来,厨娘们还要准备午膳,你将这些端过来她们不好做活了。”
姜锦花这边的灶台都快堆满了东西,而曲音音再一回头,厨房里还在做饭的厨娘们的面上果然透着几分为难。
可众人在曲家二小姐面前,又不敢多言。
“啊,我不知道,可等下你要是需要用怎么办?”
姜锦花只说:“要用我再去拿就好了,做几个糕点用不了太多作料的,你还是放回去吧。”
曲音音应:“好。”
折腾一番,她又将东西物归原处了,惹得厨娘们一个个的都快热泪盈眶。
这位二小姐早上一来厨房,就直言要做糕点,可没把厨娘们吓坏。
谁不知道这个小姑奶奶打出生起,连油烟味都没闻过,厨娘们哪敢真让她上手做饭呐。
可曲音音不依,厨娘们只好帮着她做。
最后有惊无险做出了几块糕点来,还好没将厨房给点着火来,几个人已是觉得完成了一桩精功大业了。
结果这位小姑奶奶刚走没多久,又带着另一位姑娘回来了,又说要做那什么糕点。
厨娘们此刻皆在心中齐齐呐喊:二小姐,您别下厨房了,想吃什么奴婢们给您做吧!
厨娘们本还想帮着姜锦花做下手,可还未上手便都被曲音音迁走了,在她看来,姜锦花不需要下手一个人也能完成。
当?然,姜锦花确实不需要旁人帮忙。
她正上手揉面,边揉着和水还在面粉里和了一小块猪油,曲音音看着新奇,便跑来问:“姜姑娘,你做面团里还加猪油,为什么呀?”
姜锦花头也不抬,回她:“是要让面团更有弹性,也更有韧劲儿。”
曲音音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要做糕点,自然是要饧面的,需得放至少半个时辰,等面团饧好,姜锦花就下手再次揉面。
这一回将大面团分成大小相同的剂子,剂子赶平卷起再赶平,这样几回过后,酥皮就做好了。
酥皮之后便该做花样。
姜锦花是想做一回兰花酥,所?以她将酥皮赶成一块块方形,再用刀轻滑出五条线来,中间捏在一处,这样做好的模子就先摆在灶台上,等着下锅。
兰花酥与绿豆糕、红豆糕不同,要让花样做出来,清蒸是做不到的,需得下锅热油煎炸。
姜锦花烧好一锅油后,先放了几个酥样在竹片制成的平筛之中,双手用筷子夹着筛子下锅烹炸,酥皮经热油一滚,立刻翻出花来。
曲音音大为惊叹:“姜姑娘,这,这兰花竟然开了!”
姜锦花轻轻一笑。
兰花酥可不就是在热油里盛开的吗,酥皮一层层翻开而起,酥饼便如初夏娇花一般艳丽绽开。
“这糕点叫什么呀?”
姜锦花笑着说:“叫兰花酥,二小姐可以尝尝看。不过这种糕点不比蒸糕,吃多了容易腻的慌,二小姐可要留意别一回用太多。”
“知道啦,我知道啦。”曲音音已忍不住用筷子夹起一块放入嘴里,边吃还边点头,“好香啊,又脆又酥,真好吃!”
“你喜欢就好,还剩下十?几个我一起做好,都留给你吃。”
有人吃着自己所?做的吃食,面露喜爱,这样的感?觉姜锦花最是满足了。
没有什么赞叹比他人吃过后的一张笑脸,更为真实。
她说都留给曲音音吃,曲音音就高兴的不得了,“哇,你对我太好了,就冲锦花你今日的手艺,往后我一定常去你们玲珑斋照顾你们的生意。上一回那几盒十?里锦绣,我连一块都没吃到,本想到二哥那儿偷一块尝尝,结果还没吃到就听说他吐血晕倒了。”
曲音音原不想提及曲长生一事?的,便是因为曲长生吃了十?里锦绣那盒糕点才会晕倒,姜锦花也才因而被她抓着不放被带进曲家。
每每曲音音忆起这件事,心头都不是滋味。
可嘴里的话一开,就不自觉说到那件事?了。
曲音音脸色瞬间变了,改口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提二哥中毒的。”
姜锦花却没那么在意,“没事的,二少爷现下如何了,情况可有好转一些?”
说不在意也是真的不在意了,要是那么多事?她处处都揪着,那活着多累啊。
她这句关心曲长生,也是真心实意的。
曲音音觉着安慰极了,含着笑就说:“二哥前日就已再不吐血,这一回大哥亲自找了一位大夫进府帮二哥看病,也一并查了你们玲珑斋做的那盘十?里锦绣。”
姜锦花明知与自己无关,可还是紧张地绷住了脸。
“你怕了?”
“怕?”姜锦花摸了摸自己的脸,梗着脖子道:“我才不怕呢,我家的十?里锦绣又没有参毒。”
“可是先前府医来瞧过,说的就是十里锦绣里放了毒呢。”
曲音音戏谑地瞧她一眼,眼里布着兴味。
“十?里锦绣还真的参毒了?不可能啊。”
姜锦花嘴上说着自己不紧张,心里现在是紧张透了,她皱眉道:“我愿意以我的性命作担保,我们玲珑斋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再说了,毒害曲家二少爷,对我们玲珑斋有什么好处?我们玲珑斋庙小,哪里会惹二少爷这尊大佛?”
“你瞧,你还说自己不怕,不怕你还解释好多句呢。”
曲音音突然笑出声,像是自己打的主意得逞了一般,“我这么告诉你吧,十?里锦绣里放的不是别的,是砒_霜。”
“砒_霜!”
姜锦花倒吸一口气,砒_霜在古代可是致命毒_药了。
究竟是谁心思?如此歹毒,要致曲长生于死地!
曲音音勾唇讥讽笑道:“不错,是砒_霜。当?时若非我二哥怕饭后太腻,只用了很小一口,恐怕这会儿已经没命了。”
“可是如果十?里锦绣里加了砒_霜,误食砒_霜的人并不会吐血晕倒吧?”
这是姜锦花唯一的疑问了。
十?里锦绣里的砒_霜哪里来的,她确信绝非玲珑斋所?加。
而且曲长生吃了糕点后却吐血晕倒,这样的症状实在不像误用砒_霜。
“没想到你脑子转得这样快,一下就抓住了最关键的问题呀。我还想吓吓你,看来不能得逞了。”
姜锦花暗瞪了她一下,这个丫头!曲音音又跟着笑,笑过之后正色道:“确实导致二哥身体不好的并非是十里锦绣,那一次的砒_霜可以说只是有人下狠心,试探是否能趁机把二哥除掉。照大哥带来的那位王大夫所?说,二哥中的毒是长期服用一副药方,长久积淀所?致。可王大夫检查了二哥平日吃的那副药,并没有发现有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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