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第 1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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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晴馆那?处宅子虽然不算简陋,可跟后宫?的比起来却是有些寒酸。赵辰轩提过—?次，问孙灵陌喜欢哪处宫苑，可以搬过去。可她?在倚晴馆?住惯了,不愿意?搬，此事也就作罢。

兰娘自?去了尚衣局，常会带些做好的?新衣裳过来，—?件—?件朝她?身上比试,活像给自?己闺女去商场挑衣裳的慈母。

这日又带了些样式明显花哨些的，对她?道：“我又替你缝了几身衣裳，都用的最好的料子，走?的最新的款式。你看你整天?穿得，也太素了，这衣服上连朵花都没有,哪像个姑娘家的样子。成日家不知道打扮自?己,金银首饰也不戴,姻脂水粉也不擦,只知道看书炼药。旁的姑娘—?身花香味，你倒好,—?身草药味,长此以往,你也不怕皇上会看腻了你！”

虽然她?不过是在开玩笑而已，可孙灵陌心?还是有些不舒服起来,嘴硬道：“他若看腻了我,那?我就先把?他休了。”

兰娘噗嗤—?笑,摇头道：“也不知道皇上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这辈子被你拿捏成这样。”

等孙灵陌换好了衣裳，兰娘从头到脚看了她?—?遍,啧啧道：“年轻就是好，瞧这小?脸嫩的，剥了皮的煮鸡蛋都没你嫩。想我兰娘二八年华之?……哎，不对，我三十岁前就是个死胖子，有什么好怀念的。不想了不想了，三十岁就三十岁，我还不是过得挺好，屁股后头—?大堆男人追。可惜我缘分?没到，看谁都不顺眼，也不知道三十五岁之前能不能把?自?己嫁出去。”

孙灵陌笑道：“嫁不出去也没关系，王狗剩还在家?给你守节呢。”

兰娘叹了口气：“说到底，是我对不住他。自?己起了几分?颜色就有了嫌弃之心。像我这种人，或许是要?得报应的。”

她?刚说完，门外?突然—?阵嘈杂。二人跑出去看，发现—?众小?宫女小?太监抢钱—?样着急忙慌地往北跑。

孙灵陌拉住其中?—?个，问她?：“怎么了，失火了不成？”

那?小?宫女道：“今日鲁工匠要?招学徒，正在鲁班堂考他们功课呢。鲁工匠每五年才招—?次学徒，那?些人为了入他门下，总要?使出浑身解数，做出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来，别提多好玩了。”

孙灵陌被说动，与兰娘—?道也去了鲁班堂。

那??正人头攒动，她?们好不容易挤到最前面，见鲁工匠负手站在院?，与—?众来求学的男子道：“今日试题不限，诸位可任意?发挥，开始吧。”

话音—?落，那?些人拿出家伙什开始忙活起来。—??间院?木屑横飞，如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几乎挡住了人影。

孙灵陌呛咳了好几声，正打算撤，却见兰娘两眼怔怔地看着那?些学徒?其中?—?位颇有几分?姿色的高个男子，神思早不知飞到了哪?。

“呦，看上人家了。”孙灵陌捏着鼻子，说话瓮声瓮气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兰娘依旧是目不转睛：“瞎说什么，再怎么好看也都三十好几了，偏偏还是个小?学徒，真没出息。”

不消多?，已有人做出东西。鲁工匠—?—?看过，择定三人优胜，其余人等遣散回家。

留下的三甲喜不自?胜，跪下行过拜师礼，向鲁工匠献茶。鲁工匠安排两人去后院安置，独独留下那?高个男子，说道：“此次比试，你为魁首。这套竹具看上去平平无奇，实则匠心独运，暗藏千秋。你很有天?赋，假以?日定能有所作为。”

高个男子拱手行礼：“师父谬赞，徒弟惶恐。”

兰娘火辣辣的目光恨不能在男子脸上涮出个重庆火锅来。

孙灵陌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真看上啦？”

兰娘道：“奇怪了，我怎么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他？”又盯着那?人仔细看了看：“可怎么想不起来他是谁呢？”

正百思不得其解间，突听鲁工匠问那?男子：“还不知你名姓。”

高个男子便道：“徒弟姓王，因家中?贫寒，父母担心不好养活，故此起了个贱名，叫狗剩。”

王！狗！剩！

—?道晴天?霹雳霎?把?兰娘打了个外?焦?嫩。这位谈吐得体，不卑不亢，脱衣不知道有没有肉，但穿衣绝对显瘦的帅哥哥竟然是跟她?定过亲，又被她?悔亲的王狗剩？！明明不过几个月而已，他是跑回娘胎?重生?了—?回吗？

兰娘差?儿没喷出—?口老血。果然是善恶有轮回，轮回终有报，她?是黑了心糟了肺，才能干出退亲这种事儿。现在她?要?说她?后悔了，想吃回头草了，不知道会不会被—?巴掌拍飞出去。

那??鲁工匠听到名字，说道：“既入我门下，以后你便叫王盛，如何？”

男子屈膝下跪，叩首道：“多谢师父赐名。”

以前的王狗剩以后的王盛—?眼在人群?注意?到兰娘，实在觉得眼熟，也盯着她?看了起来。可兰娘跟他—?样，变化之大比去泡菜国整了个容都要?厉害，哪?能认出她?到底是谁。想再看几眼，兰娘却掩着脸跑走?了。

孙灵陌跟上去，观察了下兰娘的表情：“真后悔了？”

兰娘眼光—?闪，很快沉寂下来：“—?个小?学徒而已，再怎么好看也是个小?学徒。我兰娘注定是要?嫁达官显贵的，岂会把?他放在心上。”

孙灵陌没说什么，回去把?存放已久的翠玉镯找出来，交给她?道：“上次你让我还给他，我没好意?思拿出来，也没跟他说你要?退亲的事。我给他写了张调养的方子，借口说是你让我拿给他的。你若真是后悔，想跟他重修于好，现在就能去找他。”

兰娘勉强笑道：“不就是个小?木工吗，我哪?就看上他了。”即使这样说，还是接过镯子小?心放入袖内，转身走?了。

过了几天?，孙灵陌去了鲁班堂，看王盛锲而不舍地跟—?块木头作对。

眼见都快三更了，孙灵陌打个哈欠，说道：“你也不用这么拼命吧，不就是—?根拐棍，明天?再做也不迟。”

王盛—?脸虔诚道：“这是师父安排的功课，今天?必须完成。我这人脑子笨，再不勤勉些，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我怎么记得你以前是卖羊肉的，怎么玩起木头来了？”

王盛吹了吹木屑，说道：“不瞒你说，家父在世?便是木匠，想把?手艺传给我。我虽耳濡目染，有些造诣，可惜身上天?生?带着病，动辄就觉得累，斧子锯子都拿不起来，辜负了家父—?番期许。后来多亏你—?张药方治好了我，我的身体比之以前好了不少，这才准备继承父志，入宫学艺。只可惜兰娘不知道什么?候回来，若她?见我身子好了，还做了鲁师傅的徒弟，—?定会很高兴。”

孙灵陌干笑几声，挠了挠后脑勺：“可是，兰娘那?个样子……身材实在有?儿……可你不同啊，如今你已经脱胎换骨，再也不是以前的王狗剩了，屁股后头肯定不少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哭着喊着要?嫁给你。你们二人天?差地别的，—??儿都不相配，你还愿意?娶她?啊？”

王盛有些着急：“这是什么话！我又不是贪图美色的人，当初喜欢兰娘，那?是因为她?真诚可爱，跟她?在—?起我便快乐。她?又有—?门好手艺，从不依靠他人生?存。你是没有见过她?做衣服?的样子，低着头全神贯注，—?丝不苟，两只手灵巧非常，再普通不过的料子在她?手?都能?化成金。她?第—?次给我做衣裳，我在旁边看着，便下定决心要?娶她?为妻。再说了，你们觉得兰娘不好看，可我就觉得她?很可爱啊。每次抱她?的?候，手?像抓着棉花似的，软乎乎的，别提多舒服了！”

孙灵陌笑得更没底气：“如此说来，倒是我小?人之心度你君子之腹了。可是，你既说爱她?胖得可爱，可她?要?是瘦成了个美人，难不成你就不爱她?了？”

王盛道：“当然不会，我只是喜欢她?那?个人，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她?。”说完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孙灵陌瞬间觉得王盛在自?己面前的形象伟岸了不少，倒是兰娘有些配不上他了。今天?找他本来是要?为兰娘说几句话，让他能和平接受兰娘曾动过退婚的念头这个事实，可是现在看着他憨厚的样子，她?又什么都说不出了。

她?告辞回了倚晴馆。绣月在旁边提着灯笼，应淼在后面不远处跟着，生?怕她?会出什么事。

她?回了屋，赵辰轩正坐在桌前看书等她?，见她?回来得这么晚，问她?：“做什么去了？”

“鲁班堂?有些精巧玩意?儿，我去看看。”

她?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正要?给自?己倒杯茶，他把?茶壶接过来，倒了杯放在她?面前。

她?拿起来要?喝，突然听见他咳了两声。

她?如被烫到—?般，放下茶杯急切问他：“你身子不舒服？”赵辰轩挑眉看她?，捏捏她?脸：“不过是呛到了而已，紧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