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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娃娃,想要报仇,不?一定?非要杀人,他与你拜同一个师父,你总归要看你师父的面子。”

木傀儡对程溪精神传音,苦口婆心地劝,“我知道一种法门,可以断了他的修道途,此生修为不?得寸进,不?出一年,他对你不?会再有任何威胁。”

“黑雾,你莫怂恿小娃娃,她修的道与一般人不?同。若手上沾了血失去本心,可是万劫不复的境地,也对不起那位前辈的细心栽培!”

木傀儡仗着精神传音,当着程溪的面,向人炼魇说悄悄话,“你也别想着偷偷告诉她,她要是知道有位前辈对她寄予厚望,说不定?压力更大。”

人炼魇不?知木傀儡所说真假,但它不?想看这位血主手上沾血,更不想她踏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想到那般下场,它心中原本躁动的杀念,渐渐平息,通过魂血沟通程溪道:“不?,要,杀他,了。我,吃,黑皮,猪的,血。”

程溪察觉到人炼魇躁动的杀念平息,虽不知缘由,但还是松了口气,它这回会受伤完全是因为她的命令。

人炼魇不?同正常人,它甚至都算不?上人,它之前杀张玉笛之心极为强烈,程溪担心拒绝会让它意识更加偏激,埋下隐患,这才决定顺着它的意。

如今它平息杀念,程溪也放下心来,低头看向木傀儡直白问:“怎么废了他的修道途。”

木傀儡没有隐瞒地告知,这个方法实施起来对常人来说有点困难,但有人炼魇在,反而出奇的顺利。

“他不?会察觉,但他这辈子将会彻底止步炼气七层,直至死去。”

木傀儡桀桀颤笑两声,“他很快就会体验到,被身边人超越的怨愤与不?甘。那种境界上的鸿沟,是不论多强的心机算计永远也无法弥补的。”

程溪平静看着昏死在地上的张玉笛,余光留意到桌上摆放的新鲜灿烂向阳花。

经由木傀儡提醒,她才发现,一剑给他个痛快,实在太便宜他,有时候人活着却斩断其希望,才是最痛苦的。

程溪用灵力把他丢到床上,收拾好进来的痕迹后,带上人炼魇与木傀儡离开。

人炼魇急需进食,程溪让它去附近山脉里找几头妖兽解决,她则动身赶回灵渠街。

夜晚的灵渠街上没什么?修士在,程溪回来时,柳星舞已经醒来,听到院门被打开的动静,她神色恍惚地望向门口。

对上柳星舞这幅随时会哭出来的表情,程溪神色平静,她知晓柳星舞十几?年精神支柱崩塌的感觉肯定不?好受,但这与她无关。

“师姐,我救了你一命,姓张的人也没死,这样一来,你是不是欠了我两个人情?”

程溪柳星舞,语气平和。

“他没死……”柳星舞喃喃自语,脸上表情似哭似笑。

对这位大师兄的滤镜破碎后,她忽然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那些当时不觉得,如今看来却格外刻意的举动。

柳星舞不?愿意承认,可事实早已面在眼前,原来从小时候起,她就只是一个工具啊。

一个用来彰显他爱心友善的工具。

“他受伤了吗?他还能不能打理明春堂?”柳星舞看着程溪,语气柔柔地问。

程溪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下,柳星舞的状态有点不对,但也没隐瞒,“他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木傀儡说过修道途断了以后,再也无法修补。纵使柳星舞告诉张玉笛他身怀异常,除了增进他的怨愤,对程溪毫无威胁。

毕竟她已经不打算再挂着明春堂小师妹的头衔,师父陈知秋的引荐之恩,程溪会在他出关后,另择机会报答。但明春堂这些人,她一个都不想再搭理。

她从临原城回兴山镇这几?日,因为明春堂与人炼魇口粮的事,虽然每天都很忙碌,但也只是每天确保修炼饱和拿个保底,大道与心法都没怎么动过。

这已经严重违背程溪决意沉心修炼变强的初衷,她是个纠错能力很强的人,既然察觉不?对头,自然要尽快脱身。

“他没事就好。”

柳星舞唇角微翘,看着程溪,哂笑道:“两个人情,师妹有什么?需要我办的吗?”

柳星舞这笑容,让程溪越发觉得不?对劲,不?过她还是把自己的计划大致告知一部分,“我准备离开兴山镇,你也可我当我身死在这场阴谋中。至于人情,就先欠着吧。”

就柳星舞如今的能量,程溪还真没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但就这么?算了也不?是她的作风。

“好,我记着这两个大人情?。我先回去了,我就当在门外送完礼物以后,从未进来过。”柳星舞忍着痛站起身,笑意盈盈地向程溪告辞。

程溪:“……”

她很确定,柳星舞这绝对是黑化了。

“你想怎么做?”程溪忍不?住问,她很好奇黑化的柳星舞会做什么?。

“明春堂是师父的心血,我自然要好好守住明春堂,不?让它落入贼人之手。”柳星舞轻声说。

曾经的大师兄现今在她眼里,已经成为贼人。

“如此最好不过。”

程溪倒不?介意坐山观虎斗,张玉笛这辈子的格局已经注定,倒是柳星舞稍微有点让人好奇。

柳星舞离开后,程溪收拾好住宅里剩余的东西,将两座侧屋轰倒,用易貌符换了个马甲。

戌时,晚八点。

兴山镇以北的刘家宅邸,传来敲门声,坐在府门后面阶梯上打瞌睡的门房瞬间被惊醒。

“来了来了!”

暗黄衣衫的门房高声应下,把府门约二十斤重量的门栓拿开,近三米高的大门拉开一条缝。

在两盏大灯笼照耀下,门房探出脑袋打量站在门口的这位样貌平平,唯独一双眸子格外清澈灵动,看年纪约莫十三、四岁的陌生少女。

“这位姑娘,您找谁呀?”

门房心里揣着疑惑,语气恭敬问。

刘家在兴山镇算排得上名的家族,但府上除去筑基期老祖宗,洒扫打杂的侍从多是世俗人。

他们面对修士,往往带着天然敬畏。

“烦请通报你们家主一声,乔山那块地我想再跟他谈谈。”程溪语气平和道。

门房看了眼天色,一听与乔山有关,也不?敢怠慢,应了声请程溪稍等片刻,匆忙赶去宅邸后院。

程溪也没多等太久。

约莫三五分钟左右,炼气九层的刘守安亲自赶来,见来人果然是下午与他交易地契的少女。

不?知少女突然造访的目的,刘守安心里打鼓,拱手打完招呼,余光没见到她身边的木犬,心下稍松,试探着问:“姑娘要不?要进府上喝杯茶?”

“可以。”程溪颔首应下,与刘守安一前一后踏进府邸。

刘家府邸的灵气比灵渠街还稍微浓郁些,但也是半斤八两,放在大城池里完全不够看。

刘守安亲自领着程溪来到古意盎然的茶室,此处已亮起淡橘灯盏,令人闻之放松的素雅幽香自熏炉中袅袅飘出,矮茶几上,可见升腾着热气的精巧茶壶。

“姑娘请坐。”

刘守安招呼程溪入座后,才盘坐在她对面,两人一侧是落落大方的梅兰竹菊屏风,一侧是颇具格调的落地雅窗。

刘守安注意到少女的视线落在左侧雅窗,窗外一片漆黑,但隐约可见花木池亭等景致的轮廓,他适时开口介绍道:“此处白日风光绝好,花亭与荷池的各类景物多达二、三十种,还有一簇点缀的紫竹林。”

这才是修士该有的生活品质啊。

程溪闻着素雅的幽香,精神逐渐放松,悠然在心里感叹。

不?论是在缘仙宗、兴山镇,或是后来的临原城,程溪始终有不?容放松的任务。

像现在这样,静坐在雅致茶室,不?用再搭理明春堂的勾心斗角,灵境也还有近一个月才出世,她终于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触。

真是难得喘口气。

“我想了下,乔山那块地的使用期限,我可以降低至五年。”程溪神色放松地看着刘守安。

五年?!

刘守安眼睛睁大,这降的可有点狠啊,直接从二十年降低至五年。

刘守安活了四十几?年,执掌刘家十数年,也不?是傻子,他很上道地问:“不?知姑娘有何需要我刘家代办的事?只要刘家力所能及,必然无事不?妥。”

程溪就喜欢跟这种聪明人打交道,她淡笑道:“也不?是太麻烦的事,就是想在你们刘家借住两个月。”

刘守安:“?”

见刘守安发愣,程溪随意问了句:“不?可吗?”

“当然不是。”

刘守安连忙摇头,“府上院落众多,姑娘要暂住两月自无不?可,我这就安排下人去帮姑娘收拾。”

“兴山镇上若论别苑景致,灵气充沛,大有比府上更好的。且更自在,姑娘可是没寻到地方?”刘守安端起灵茶喝了口,隐晦试探道。

他对这位来历神秘,修为不?高但却底蕴强悍的少女抱有几?分警惕,但又不?敢直说,只能绕着弯问。

“再过一个月,兴山镇附近会有一座灵境出世,这个消息你们刘家可知?”程溪端起温热茶杯,轻抿一口闲聊着问。

刘守安面露恍然,“竟是灵境!”

“近来兴山镇多了不?少筑基期的生面孔,观年纪样貌也不?大,想来定然是大宗大派的弟子。想不到来此,竟是因为灵境出世。”

刘守安说起大宗大派,面露艳羡与感叹,同时不着痕迹看了眼样貌平平的少女,心下忍不?住猜测。

“我志不?在兴山镇,不?过是游历至此,顺便等一位长辈出关,所以刘家主不?必担心我有何目的。”

程溪神色坦然道:“这两个月里,我除了在府上修炼就是打理乔山,不?会有太复杂的交际。”

“怎会,怎会,想来以姑娘实力,若真要对我刘家不利,也不?至于此。”

刘守安心下警惕稍松,半开玩笑道。

“你这话倒没说错,我与你们刘家无冤无仇,乔山一事也已经顺利解决。我平生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刘家主大可放心。”程溪略作颔首,平和道。

刘守安心底还是有点担忧,但他并未表现在脸上,两人在茶室里坐有一刻钟,聊完正事他吩咐下人收拾院落时,两人也谈了些其它方面的闲事。

“姑娘可曾去过大城池?”刘守安主动为少女见底的杯中斟倒灵茶,礼貌问道。

程溪垂眸看着刘家主动作不?太娴熟的斟茶手法,随意应道:“临原城算大吗?”

“大!那种大城池,便是从指缝漏点利益,足以让兴山镇吃得盆满钵满。”

刘守安情?绪激动道,“临原城底下有好几条大灵脉,光是灵气方面,就全面倾轧兴山镇。”

“那倒是。”

程溪颔首赞同,“不?过那里消费也大,光是一套首饰就几?万中品灵石,十几?万中品灵石。”

刘守安原本激动的心情?在听到这物价后,嘴角抽搐,俊秀成熟的五官扭曲得宛如便秘,他不?自觉抬手捂了捂心脏位置。

几?万中品灵石折合一下就是几十万下品灵石,就这,只为买一套首饰?

败家!实在太败家了!

这得是多娇贵的败家女啊!

刘守安哪怕去过临原城几次,也委实想象不?出得多大权势的家族,才能供奉得起这样的小祖宗。

看见刘守安这反应,程溪心里舒坦了,原来不是她一个人觉得这价位夸张。

不?过这种消费,据陆秋鸯所说,在大家族小辈圈子里,只算是稀疏平常的消费。

“姑娘可曾接触过那些大家族?”刘守安平复心情?后,试探着问,他很在意下午少女的一句话。

‘刘家有这样的后辈,别说千年世家,就是五百年都够呛啊。’

这句话刘守安脑海里回荡,直戳他这几?年的心结,让他心绪烦闷郁躁,有种笼中困兽的感觉。

“大家族,怎样才算大?”程溪不解地问。

“年盈上亿下品灵石,便是大家族了吧,族中祖宗有金丹期,还不?止一位,子嗣昌盛,十代不息……”

刘守安面露向往地说。

“年盈上亿下品灵石,一年就是百万中品灵石,再折算下,一万上品灵石?”

程溪有点迷惑,一年赚一万上品灵石,这就算大家族吗?这不?算吧!

哪有大家族这点出息?

而且祖宗才要求金丹境界,对比陆家的家主都是元婴境,这要求好像也有低啊。

程溪试图理解刘守安对大家族的概念,她添了几?分好奇问:“刘家年盈多少灵石?”

“去年是六百万下品灵石。”

刘守安想起下午割肉的那一百万下品灵石,心又开始阵痛。

程溪:“……”

一年居然才赚六万中品灵石?!

“刘家现有多少人?”程溪又问。

“如今传至五代纪字辈,八十余人。”

刘守安说到这低声叹道,“刘家自大爷爷手中崛起,昌盛至今已有数十年。但这几?年,族中子嗣不顺,灵根天赋也一般,已有十年没出过筑基期了。”

程溪默默在心里算一笔账,八十人一年赚六百万下品灵石,分摊下来每人每年七万五千块下品灵石。

程溪:“……”

这才是真实的修仙界写照吧,修士风餐雨露,家族也有在底层挣扎的。

“你们也挺不容易的。”

程溪突然丧失了对家族势力的强大滤镜,对自己那份地契要价一百万下品灵石心虚起来。

总有种把刘家掏空的感觉。

“倒也算不?上不?容易吧,若是比较兴山镇那些采药人与猎兽人,刘家比上不?足,比下还是绰绰有余。”

刘守安不?觉哂笑。

“这倒是。”程溪点头认可,相较于兴山镇大部分修士,刘家反而是他们向往与憧憬的存在。

“你刚问我有没有接触过大家族。”

程溪想到自己这回毕竟要在刘家借住两个月,乔山的事已经告一段落,虽然付了借助报酬,但若是以自己知晓的一些情?报卖个小人情,倒也未尝不?可。

刘守安精神一振,注意力落在程溪身上,显然对这个回答很关注。

“我曾短暂接触过一个临原城的大家族,与其族中贵女交情?尚可。”程溪谦虚道。

“我只有一事困惑不?解。”

刘守安语气微急道:“姑娘既然见识过大家族,不?知刘家与之相比,欠缺什么??”

程溪:“……”

跟陆家相比,刘家绝对是被全方位吊打啊,人家随便一个管事,就能让刘家灰飞烟灭。

“家族说到底还是凭实力。”程溪担心打击到诚心请教的刘守安,含蓄道。

“这我如何不?知,可惜族中后辈……唉!”刘守安长叹一声,有心无力。

后辈不?争气,他也很绝望啊。

程溪下意识设身处地想了想,换作她想要发展家族,但后辈实力不?行,她会如何。

嗯,办法还是有的。

“族中后辈不?行,也可以考虑从外面捞点好苗子回来培养,到时候结成亲家,岂不?美哉?”

程溪随口提议道。

刘守安闻言浑身一颤,忍不?住双手握拳重重对碰了下,他这些年忙于发展家族,开发乔山,还真忘了家族发展,不?一定?非要靠后代。

适当吸纳新血,也是不错的方案。

“姑娘此番一言,委实让在下醍醐灌顶,夜已深,在下便不打搅姑娘休息了。”

刘守安态度转变极大,说罢便殷切地招呼在茶室外听候差遣的下人,带程溪去住所。

“嗯。”

程溪颔首应下,在心里算了下时间,也就喝了一刻多钟的茶。刘守安受益匪浅,她也觉得对修仙界的了解更为深入。

根据下人一边引路一边介绍,程溪知晓刘家有专门待客的别庄,路程很近,三五分钟就到了。

别庄大多都是独栋的小两层建筑,相互之间隔有围墙与湖泊,甚是僻静。

刘守安给程溪安排的住所,是一座有两间大厢房的围墙小院,跟那些独栋建筑比,算是小别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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