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虫族王后丢球跑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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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西斯虫族的王陵位于首都星上最人迹罕至的一处高原山脉,因海拔奇高,而终年?积雪,湖泊碧蓝,曾被视为距离虫母最近的地方。
来自远古的巨型虫族在高压之下展翅盘旋,寂静的群山守护着?无数代统治者及其伴侣的遗骸,在许多?年?后……那?里也?终将成为裴济云埋骨的地方。
那?里足够安宁、足够清净,是?历任女王与其伴侣的归途。
但如果虞歌不在那?里……
裴济云彻底地倒吸入一口气,连空气都如有实质,在她的肺部上激起?连绵的剧痛,以至于她视线发黑,一时?都看不清虞歌的神情。
即便拥有赴死的意志,死亡对任何活着?的人而言,也?是?一件过分遥远、无法企及也?无从想象的事情。
在百年?之后,她将被独自一人埋入地下,在那?永不见天日的冰冷雪山之下,孤零零地腐烂成一滩碎骨。
那?里永远没有光、没有声音,也?没有…一点点虞歌的踪迹。
这可真是?一种…再?残忍不过的惩罚。
女王跪在床边,脊背微微地佝偻着?,像一只陡然被人敲碎了脊骨的困兽,她在极度的恐惧中喘息了几?秒,才嘶哑地问:“小歌…你?就这么?恨我吗?”
其实连她自己都清楚,这话根本不必再?问。
小王后当然恨她,恨到活着?的时?候不愿多?与她说一句话,死也?不想同她死在一处。
而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的恶果。
她近乎虔诚地捧着?虞歌的一只手,用力?用到手指都在痉挛,仿佛把所有信念与寄托在了这份触碰上,恰如许多?年?前,她在阿日善王后的葬礼上,唯一一次捉住了生母的衣摆。
窗外的黄昏透进?大片灰蒙蒙的余辉,那?笼罩在暖色光晕之上的层层阴翳,似乎在预示着?那?即将到来的、永无止境的黑夜。
即便浑身的血液快在剧痛下翻滚沸腾,裴济云还是?勉强挤出点笑意。
“抱歉…当我没问吧,宝宝,我只是?……。”
出乎意料的是?,虞歌将另一只手搭在她的手背上,轻声打断了这欲盖弥彰的解释。
“我没办法回答,陛下。”
小王后已经病得完全脱了相,连发乌的眼圈都深深地凹陷了进?去,但从这种仰视的角度望过去,她的面容里好像依然有种令人神魂俱摄的美感,那?是?一种与皮相与五官关系不大的,铭刻在骨头里的端艳。
“你?我之间的感情,多?也?好,少也?罢,都无法用单纯的爱恨来解释,甚至…我们之间所发生的很多?事,都不仅仅是?你?我之间的事,现在来分辨这个,已然没什么?意义了。”
她挣扎了几?秒,靠着?床头坐了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女王那?沉重而疲惫的神情,竟露出一点…微妙的笑意。
那?笑意柔和且清淡,在她唇畔停留了片刻,便立刻消逝于无形。
“裴济云,我已经快死了,就最后和你?打个商量吧。”她道,“我死后,你?可以把我葬入王陵,但有个前提……。”
虞歌回握住女王的手,因太过于专注,甚至连指甲刺入了对方的皮肉里都未曾发觉。
女王的血渍在她的指纹间流淌,而在她那?单薄到极致的身躯里,似乎有种孤掷一注的力?量,在最后的关头撑起?了她的脊椎,使得她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坚定,又那?么?不容拒绝。
“我要你?在裴承成年?的时?候,主动把王位传给她,然后…自绝于我的陵墓前。”
这要求不啻于惊雷落地,然而说完这番话之后,小王后却像是?陡然卸下了一口气一样?,她放任自己陷回了床垫里,从胸腔里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
“若是?……若是?你?对我问心有愧,若是?你?对我还有半点真情,裴济云,就照我说的去做。”
她单手抹掉了下巴上溢出的血沫,神态中却有种难以言喻的安详与从容,仿佛平白活了这么?多?年?,终于办了件能令自己顺心如意的事,终于能去…慨然赴命了。
“不单单是?你?手刃了上一任女王,陛下,你?们阿尔西斯虫族的统治者,哪怕个个名垂千古,也?没有一个得了善终,我不能…我不能让我们的女儿?,变得和你?一样?,也?不想再?看到任何人,踏入我们的旧路……。”
小王后断断续续的艰难喘息戛然而止,霎时?间,裴济云的瞳孔骇然紧缩,她哆嗦着?去探对方的鼻息,却发现虞歌还在呼吸,只是?重新陷入了昏迷。
——即便已经到了灯尽油枯的地步,但她确实还活着?。
裴济云眼眶发胀,她摸了摸虞歌单薄的眼皮,直到把那?略微下垂的尾眼都蹭得明显发了红,才颤抖着?呼出一口炙热的吐息。
她把小王后冰凉的手背抵在自己额前,一闭上眼,就似乎见到了淋漓的一泼鲜血,不当不正地糊在她眼前,那?血迹飞快地风干,又在虚空之中化作了通天刺目的大火,裹挟着?这上一辈的恩怨与仇恨,在散不尽的灰烟之中烧灼殆尽。
而在那?掺着?飞灰的猎猎夜风里,又遥遥地传出那?镌刻在她骨髓中的诅咒。
“公主…你?以为你?日后就能得了好死吗!”
“即便做了女王,你?也?会?落得一样?的下场!”
“你?会?亲手害死你?爱的人,你?会?在王座上煎熬至死,而你?的痛苦…也?将由你?的子?女终结!”
大仇得报的王储没觉出任何解脱的快意,她望着?飞溅在半空的点点火星,漠然地伫立在那?通红的夜色里。
不会?的。
那?时?候,尚且是?公主的裴济云心里异常平静,没被这濒死者的咒骂影响半分。
她这辈子?,不会?爱上任何人,也?不会?有自己孩子?。
她只要…当好一位女王就够了。
女王在恍惚的状态下张开双目,重新凝视着?虞歌处于昏迷中的面孔,那?目光是?那?么?深,那?么?执着?,像是?要把对方脸上最细微的纹路都印在心里。
她确实手刃过上一代女王。
也?恰如虞歌所说,阿尔西斯虫族的历代女王,几?乎都是?踩在上一代统治者的尸骨上踏上了王座,那?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狰狞的宿命,甚至在裴承还未降生的时?候…她便做好了心理准备,终有一日要死在这孩子?的手上。
那?可真是?一种非常荒诞的轮回报应。
她对裴承那?种漠然无视的态度里…或许也?有这一重因素的影响在。
虞歌那?要求背后所隐藏的内容,直到此刻才如一滴温热的液体,悄无声息地渗入她的血液,又顺着?血管一点一滴地爬入了她的脑海。
一种混合着?哀恸的巨大愤怒如电流一般鞭笞着?她的神经,以至于她不得不将牙关咬紧,紧到连下颌骨都在剧烈的颤动。
若是?仅仅为了报复而想看她悲愤自绝,那?么?这要求绝不算过分,相反,能以一条性命补偿虞歌,完全在她甘之如饴的范畴以内。
反正虞歌不在了…她即便活着?,也?没什么?快活好寻了。
但那?显然不是?虞歌的本意。
她的小夜莺…为什么?要为一个被迫生下来的孩子?做打算呢?
虞歌在年?少时?体谅伴侣的处境,顶着?屈辱与压力?,竭尽全力?地扮演着?一位好王后;在一切幻想破灭之后又为父母与长姊愧疚难当,没有一日摆脱过血泪离散所带给她的沉重包袱;现如今,在她时?日无多?又难得清醒的时?候,她宁可死后将遗骸永久地葬入王陵里,也?要为她们的女儿?铺好前路。
小王后这辈子?,除了那?渺远得不可追忆的童年?时?光以外,究竟有没有那?么?一时?一刻,是?完全为自己而活的呢?
裴济云几?乎想摇醒对方,也?许她会?声嘶力?竭地向虞歌问个清楚,也?许她会?凭着?那?灼热的感情像虞歌许下很多?无法实现的承诺,可抵在她额顶的那?只手……
是?那?么?凉,那?么?枯瘦,几?乎是?在无声地昭告着?一个板上钉钉的事实——
虞歌无法回答,也?无法听见了。
女王在地毯上跪了许久,才取下项链上的那?枚骨戒,轻轻套回了王后的手指上。
她的动作是?如此郑重,如此紧张,以至于说话时?连舌根都彻底麻木了。
她将嘴唇贴在虞歌的手心里,喉咙里像含着?口浓重的血气,又似乎…隐约有点哭腔。
“……好,我答应你?。”
那?许诺只是?短短几?秒的事情,但却仿佛被一双的手无限拉长延伸,使得岁月流转,情景溯回,二十年?前,那?透过扩音器传至室内的声音,似乎在这死寂的黑夜里悄然破冰——
“……我亲爱的王后陛下,我将与你?共享生命中的一切喜悦与荣光,我承诺,将永远让你?体会?到我的爱,即便是?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离。”
……
与此同时?。444小声骂了句脏话,反复确认了两遍进?度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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