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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秋锋琢磨半晌,明白?个大概,他这个暗卫首领在挡刀替命和诬告陷害上炉火纯青,但他没参过军,其实不太了?解行军打仗的门道。容璲叫上齐剑书下山,哼笑一声:“许文?斌反应够快啊,看来?是将罪责全推给中郎将,届时只需认个失察之罪,也?不一定掉脑袋。”

“陛下,您到底布了?什么计划?”傅秋锋忍不住问道,他隐约看见山下几步一人的禁卫军,不时有策马而过的将士卷起一地尘土。

“朕命一百名崇威卫连夜在山中清出几片空地,等到今日晚时以烽烟伪装山火,引扬武卫分兵上山。”容璲简单解释,“韦渊则急寻骁龙煜麟二卫将军,告知?扬武卫私藏攻城重兵,意图在沧沂山杀朕谋反,情况紧急,没有圣旨也?须派兵前来?,正可杀扬武卫一个措手不及。”

傅秋锋这回彻底听懂了?,沧沂山下明如白?昼,齐剑书跟崇威卫在山上点烟,脸上一块黑一块白?,确实颇为?狼狈,,三人一下山就有禁卫军迎过来?,护送三人到了?军中,一众将士纷纷跪下行礼。

“同?僚们哪!什么速度啊?幸好本将消息灵通救驾及时,护送陛下平安下山,要是等你们磨蹭完了?,陛下有个闪失,你们都?得掉脑袋!”齐剑书表情一变,颐气指使地在骁龙卫和煜麟卫的大将军们面前大呼小叫。

“臣等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那两个大将军对视一眼,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也?懒得跟齐剑书打嘴仗,单膝跪下低头汇报情况。

容璲坐在抬来?的椅子?上,懒散地撑着额角,听了?一会儿?后问道:“许将军呢?他的手下造反,他不知?道?”

“许将军夫人近日抱病,他常在府中照看。”骁龙卫大将军道。

“那是近日造的?”容璲指了?指拉出来?的投石车。

“呃,这……扬武卫军情,细节臣也?不知?,臣这就命人带许将军前来?。”

不多时,许文?斌就被?人抬了?上来?,三十?多岁身材魁梧,上身只披着外衣,捂着草草包扎的胸口,费力?的从担架上起来?跪下。

“臣糊涂,竟失察至此,有负陛下重托,连将士们被?孙立辉收买都?不曾注意……咳咳咳!”

容璲看他一边淌血一边吐血,好像真情实感?似的愧疚流泪,不禁一阵暴躁,他不在乎许文?斌如何狡辩开脱,左右伤成这个样子?,直接死了?也?合情合理。

“陛下,许将军该受惩处,扬武卫也?要细查追究,只是他伤势严重,是否先?请大夫看过再说?”骁龙卫大将军劝道。

“爱卿说的是,国有国法,该如何处置,就等养好伤势,三司会审。”容璲下了?令,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他弯腰掸了?掸沾上灰土的衣摆鞋面,起身搭上傅秋锋的肩膀,“备轿,朕要和爱妃回宫了?,接下来?的繁琐事朕懒得管。”

傅秋锋转身跟上容璲,他一直注意着容璲的动作,只见墨斗在容璲俯下身时顺着他的袖口落到了?地上,借着草丛掩映,缓慢而明确的爬向许文?斌。

两人上了?轿子?,马车驶出一段路,傅秋锋掀开车帘,看见军中突然一阵骚乱。

慌忙的人影来?回跑动,有人高声喊道:“许将军,许将军你撑住啊,快叫军医来?!”

傅秋锋放下帘子?,低头余光瞄向容璲,容璲事不关己般翘了?下嘴角,悠然从发?梢里拨出一片夹带的碎叶。

“墨斗要怎么回来??”傅秋锋有些在意。

“它认得路。”容璲说道,“或者找韦渊搭个便车。”

“陛下要回兰心?阁吗?”傅秋锋问。

“不回去。”容璲笑望他,“我们一起去霜刃台。”

“有人要审吗?”傅秋锋精神?了?几分,“逃走的孙立辉有暗卫追踪吗?”

“是另一个人,夜里山路复杂,霜刃台没有擅长山中追踪痕迹的人,不一定追的到。”容璲坦言,“你有把握吗?”

“臣不会武功,自然也?无法追上扬武卫的中郎将。”傅秋锋一脸真诚。

“哼。”容璲低低地哼出一声,靠在车厢上闭起了?眼睛。

傅秋锋总觉得容璲今天似乎有意无意试探了?他很多次,他仔细回想一番,也?没想出自己哪里露出破绽,但若真有什么致命漏洞,想来?容璲也?不会好声好气和他说笑了?吧。

他如此安慰自己,等马车进了?宫,两人一如往常的进了?霜刃台,容璲先?是去洗漱更衣,他在霜刃台没有多余的衣裳,只好把都?是花粉味的外衫脱了?去洗手。

夜里的霜刃台只有廊下灯笼幽幽放光,两个值夜的暗卫站在正殿门口,面容掩在面甲下,一言不发?的模样倒让傅秋锋找回了?些许熟悉的感?觉。

“喜欢这里吗?”容璲站在庭院里,和傅秋锋并肩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能为?陛下效忠,臣自然乐意。”傅秋锋沉稳地说。

“朕多么希望真是如此啊。”容璲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句,对傅秋锋一扬头,“去地牢刑室等朕。”

“是。”傅秋锋不疑有他,夜里的地牢越发?阴冷,他捋着墙下了?阶梯走到刑室门前,那里刑架空着,并没有绑着谁。

他静坐了?快两个时辰,才听见门响,容璲和韦渊先?后进来?,反手带上了?门。

傅秋锋的直觉骤然开始叫嚣不妙,他扶着椅背站了?起来?,迟疑道:“陛下?”

“这是你录的杨淮的口供是吧。”容璲拿出一叠纸,朝傅秋锋展示了?一下。

傅秋锋又稍微放心?,猜测是为?杨淮的事密谈些什么:“是,臣有何疏漏之处吗?”

“没有,非常准确。”容璲收起口供,韦渊走到了?傅秋锋身后,左手搭上腰间剑鞘,“韦渊。”

傅秋锋一惊,韦渊直接扣住他的肩膀向后一拖,把他按在了?刑架上,扯过铁链紧紧绑住了?他的胳膊。

“陛下?!”傅秋锋惊疑不定,却也?没有反抗,任由韦渊动手,“您这是何意?”

“这封家书,认得吗?”容璲抖开两张信笺,笑容不再,眸光阴冷,如同?看着拒不招认的犯人,“你若真是傅秋风,为?何与这封他曾代写过的家书笔迹不同??你到底是何人,接近朕是何用意?念在你确实有功,朕不想对你用刑。”

傅秋锋猛然一愣,寒意从脊椎霎时攀升扩散,如坠冰窖般哑口无言。

这具身体,傅秋风的字迹,他竟如此大意,忽略了?这最能暴露的一点,同?样的一个人,笔迹怎会不同??

更想不到容璲竟派人去千峰乡查证了?傅秋风从前的字,他看似相信自己,暗地里竟多疑至此吗?

傅秋锋强行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咬了?一下舌尖,心?中百转千回,面上不动声色,仔细一看那封家书,字迹端正,但非常普通,文?辞也?并无可取之……他很快又是一愣。

这不是傅秋风的笔迹,和他脑中记忆并不相同?。

“这不是臣的笔迹。”傅秋锋眉头紧蹙,“陛下,这其中有误会。”

容璲静静地看了?他片刻,收起那两张纸:“这确实不是你的笔迹,这是朕让宫人随便写的,但这也?只能证明你看过傅秋风的笔迹,是有备而来?。”

傅秋锋脑中嗡的一声,容璲刚才竟是在试探他。

“现在这两张才是你原本的字。”容璲拿出真正的家书,展示给他。

傅秋锋莫名有些低落,他扫过一遍,这次确实是傅秋风本人所写了?,他偏过头,低声说道:“那是臣从前为?人代写信件时用的字体,臣不想引人注意,而且臣苦练过模仿笔迹,无论是何种字迹,臣都?能写。”

容璲将信将疑,让韦渊解开他的右手,拿了?纸笔递到他手边:“证明给朕看。”

傅秋锋接了?毛笔,没有犹豫提笔便写了?与方才两封家书一样的内容,两种笔迹,分毫不差。

“陛下现在可以相信了?吧?”傅秋锋写满了?一张,韦渊端着信纸,看神?情已然信了?八分,毕竟傅秋锋没有易容,天下间哪有兄弟之外巧合长成一样的人。

“你倒是多才多艺,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容璲看完之后,断断续续的笑了?两声,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想要相信傅秋锋,但他的理智告诉他,九死一生坐在这个位置上,他已经再无退路,已经没有任何感?情用事的余地了?。

“陛下,臣愿起誓,臣绝非蓄意接近陛下。”傅秋锋竭力?道,“臣对陛下忠心?不二,若有半点虚言,臣定受五雷轰顶,不得超生!”

“毒誓有什么用,老天若有眼,朕求过他那么多次,为?何全无回应?”容璲凉凉地嗤笑,“绑回去。”

“主上。”韦渊略有踌躇,“傅公子?已说明理由……”

“韦渊,你是朕的暗卫统领,还是他的暗卫统领?”容璲语气一冷。

“是属下多嘴。”韦渊低了?低头,还是把傅秋锋的手绑了?回去。

“朕只相信一点。”容璲在一面墙的刑具前缓缓踱步,估量着拿什么好,“人不逼到极限,是不会说实话的。”

傅秋锋瞳孔微微一收,看着容璲从墙上取下一条鞭子?,他又垂下了?头,有些自嘲地闭了?闭眼。

他暗想自己不应该感?到失望,是自己骗了?容璲,身为?暗卫,挨罚也?是家常便饭,自古无情才是帝王,若容璲真信他三言两句的争辩,反而不是合格的皇帝。

他不应该失望,他早该从大奕的迷障里爬出来?了?,在哪里都?是一样,他一早就舍弃的感?情,即便换了?朝堂天子?也?不可能再捡回来?,就算捡回一点,最终还是走向错误的结局,收获同?样的痛苦。

“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是为?何人做事?”容璲用鞭柄挑起傅秋锋的下巴,目光冷肃,“如实招供,朕或许能给你弃暗投明的机会,让你继续跟在朕身边。”

“臣并非受人指使。”傅秋锋嗓音干涩,平淡地说,“臣只是不愿蹉跎一生,所以才想追随陛下,陛下若不信,便动手吧,臣哪怕还剩一口气,答案也?不会变。”

“好。”容璲眉头一皱,鞭子?向下一划,挑开了?傅秋锋的衣襟腰带。

软鞭在空中甩出尖锐的响动,一瞬间的冷意过后,细密的刺痛才连绵炸开。

傅秋锋咬了?咬牙,表情不变,他对鞭法力?道颇有心?得,容璲这一下不过五分力?气,打在胸口,又比腰腹易受许多,倒也?称得上手下留情。

“你没来?霜刃台之前,朕亲手拷问过许多刺客案犯。”容璲握着鞭子?伸手搭上傅秋锋的颈侧,指尖在后颈上蹭了?蹭,“朕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那面墙的东西朕都?用过,你若不是习武之人,没有内息护身,不说实话,今日是走不出霜刃台。”

“臣句句属实。”傅秋锋闭目道。

容璲点了?点头:“好,很好。”

傅秋锋做好了?熬刑的准备,身体上的痛苦他从不陌生,也?没什么好恐惧的,容璲把手挪了?回去,他突然感?觉后颈泛起一点麻痒的疼,但很快这阵微不足道的疼就被?更加剧烈的痛苦遮盖。

傅秋锋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凌厉的鞭影反复落在身上,他的衣襟褴褛的敞着,血痕一道接一道的在白?皙的皮肤上绽开。

“爱妃,你这副模样,真叫朕于心?不忍。”

傅秋锋忍回一声低吟,咬住了?下唇慢慢抬头,他看见容璲一甩鞭上的血,扔了?鞭子?,指尖压在他的锁骨上,逐渐加了?力?道,向下划在结出血珠的伤口,用力?按了?下去。

“唔……陛下。”傅秋锋靠在刑架上一寸也?无法后退躲闪,“臣……句句属实。”

“朕叫了?你那么多声爱妃,现在倒觉得亏了?,朕还什么都?没做,爱妃就变成嫌犯。”容璲笑盈盈地说,“不如在你昏死过去之前,朕补给你一个周公之礼如何?不过你现在身份特殊,朕可不会有一点温柔。”

傅秋锋用力?眨了?眨眼,眼前的容璲身影奇异的模糊起来?,他不知?是自己精神?不济还是冷汗刺的眼睛发?花,他仰起头靠在了?刑架上,艰难道:“韦大人尚在,您不能……”

“扫兴。”容璲哼了?一声,几步回手从炭火中抽出烙铁,火星溅到了?半空。

傅秋锋屏住一口气,灼热毫不犹豫的接近了?身体,他闭眼不再去看容璲,先?前对容璲手下留情那一点感?怀也?被?焚烧殆尽。

容璲将通红的烙铁印在了?傅秋锋的腰侧。

……

寂静的刑室内,只剩虚弱断续的喘息,容璲退后了?几步,墨斗绕着他的手腕,一滴毒液滴落在地。

傅秋锋依旧被?绑在刑架上,只有一道泛红的鞭伤,目光有些涣散,无意识地紧蹙着眉。

“韦大人尚在,您不能……”

韦渊听见他突然提起自己,倒有点好奇自己在影响了?什么,看了?看容璲:“主上,幻毒毕竟无法操纵思想,如此下去,即便证实傅公子?无辜,他恐怕也?会心?存怨气。”

“若他真像自己说的那么坚定,朕又没真打他,有什么好怨的。”容璲捏着鞭子?攥了?攥手指。

两人说话间,傅秋锋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用力?弓下了?腰不住喘息。

韦渊上前一步,突然意识到什么,担忧道:“主上,墨斗的毒不能主动制造幻境,只是令中毒者根据周围暗示和自己的念头编织而成,按傅公子?的……别出心?裁,这幻境是否太过分了?。”

“我没有……没有人指使……”傅秋锋吐出一句支离破碎的气音,“陛下……”

“啧。”容璲把鞭子?扔了?回去,抱着胳膊走了?两圈,“朕不明白?他图什么,仰慕朕?喜欢朕的脸?朕吓唬他让他侍寝,他一百个不愿意,图朕的雄才大略?呵,外面天天骂朕昏庸无道,他怎么就知?道朕需要他。”

“也?许,是自恃才能,想一展抱负。”韦渊想出个理由。

“什么抱负,当妖妃的抱负?天下间岂有愿意主动挨骂的臣子?。”容璲烦道,“朕就是不明白?,才不敢信他。”

两人说话间,傅秋锋的挣扎忽地一弱,渐渐安静下来?。

容璲转身看过去,却见一滴血砸落在地,他有些诧异,走过去抬起傅秋锋的下巴,呼吸猛地一提。

“拿水来?!”容璲回头吼道。

傅秋锋双目无神?,两行鲜血溢出眼底淌了?下来?。

“醒醒,没事了?,只是噩梦而已。”容璲用拇指按上傅秋锋的人中,韦渊朝傅秋锋泼了?一盆冷水,半晌过去,他才轻轻挣动了?一下。

“你到底想了?什么东西……”容璲解开锁链,傅秋锋无力?的向前摔去,他连忙接住,“你到底为?何如此忠心??朕不明白?。”

傅秋锋咳嗽几声,尚未缓过神?,哑声道:“我…十?五岁时,已经死了?……”

容璲一愣,他几乎在听到这个答案的同?时就想起了?傅秋风的母亲,那个三年前就病故的薄命女子?。

他的心?忽地一揪,感?同?身受的苦闷起来?,第一次为?自己拷问某个人而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刨根问底一时爽,重刷好感火葬场

句句属实一时爽,将来掉马火葬场

横批:半斤八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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