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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觉得会尴尬。”
“哈哈哈。”
薛蟠慢吞吞上后头换衣裳。心中暗想,大约那回恭维毕先生是凤子龙孙,人家心情好。偏这会子王熙凤打发人来告诉他预备吃晚饭。薛蟠朝裘良扬了扬下巴:“大约得去外头吃了。这货事儿多。有好吃的给我留些。”那人答应着走了。裘良有点儿羡慕。
二人回到扬州府衙小客院。
此时天色已昏黑,院中亮起灯烛。毕得闲依然坐着四轮车候在廊下。宋捕头等压根不知他是谁,自顾自屋中吃饭。
走到四轮车跟前,薛蟠忽然笑出声。毕得闲问道:“不明师父笑什么。”
“没什么。”薛蟠道,“方才贫僧还想着,见了毕大人得多尴尬啊。天公作美,看不清。”毕得闲失笑摇头。
裘良请他们进屋,与薛蟠同坐长几旁;仆人推着毕得闲坐在对面。
薛蟠先道:“有件事贫僧不明白。毕大人若不方便告诉就算了。”
“师父请说。”
“既然闻姑娘想进宫,为何会去做琴妓。”
毕得闲微怔了一瞬,苦笑道:“师父行事太绝,她预备了许多招数压根没机会使。遂想见见师父。”
“啊?你们以为做粉头就能见着贫僧?”
“因她琴技最好,想惹薛东家留意。”
薛蟠茫然看了眼裘良:“贫僧怎么听不懂这个逻辑?一个挂单的琴妓手艺再好也不可能替贫僧赚多少钱,贫僧为什么要见?”
裘良道:“琴技既好,你不稀罕?”
“贫僧又不懂琴,弹得再好贫僧牛不入耳。”
毕得闲叹道:“我们偏没料到这个。自古琴诗本是一家子。不明师父若般诗才,谁知竟不懂琴。”
“音乐和文学分明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好吧!”薛蟠心里翻了个个子:既然想让闻姑娘冒充薛家姑娘,不可能不详查薛家家主。贫僧听不懂琴音又不是什么秘密。毕先生疑贫僧,甚疑。白月光静贵人的故事,老圣人或锦衣卫上层疑心贫僧知道,特打发闻姑娘来试探。
毕得闲撂下这个话题,正色道:“不明师父可能替阮才人家中与宁荣二府修好。”
薛蟠眼角一跳:好家伙,已经是个才人了!乃断然拒绝。“不能。贾家再白痴都不会再跟她拉扯上瓜葛。若她没做过琴妓说不定还有可能。灭九族之罪谁敢冒险?何况他们两家都是国公府,每日吃香的喝辣的,用不着孤注一掷。贫僧不是建议过找别家么?怎么会挑上贾家?”
毕得闲抱怨道:“金陵就这么几家。薛史甄三家都认识她,王家不好糊弄。”
薛蟠扯扯嘴角:“说的就跟贾家好糊弄一样。贫僧不是建议你们去杭州么,干嘛非得在金陵。”毕得闲一噎,裘良偷笑。薛蟠做了个鬼脸儿。“实在非要替阮才人找个带爵位的亲戚,公侯里头有不少傻子,随便坑一家就是。”
毕得闲瞧着他:“你倒是当真不吃亏。”
“废话!大哥,这不是寻常小亏,这是把全体亲戚的脑袋送到人家手里提着。换做你你愿意?”
毕得闲点头:“也是。委实难为你了。”思忖片刻,又说了另一件事。“如今我的差事极麻烦。我手下有内奸,却怎么都查不出来。”
薛蟠皱眉。想了半日道:“确定是有内奸么?”
“确定。”
“是听到看到有人泄露消息、还是机密消息被不该知道的知道了?”
“后者。”
“那会不会是不要紧的人被人家套话、猜出来了?”
“不要紧的人?”
“比如看门的大爷、扫地的嬷嬷、厨房的大婶、甚至收夜香的。”薛蟠解释道,“若有人在屋中偷偷藏了姑娘,厨房必做些姑娘爱吃的菜,扫地嬷嬷也会发觉女人使的东西,屋里多了个人马桶都会比平日多倒几次。单套一个人的话确定不了什么;同时套了好几个人的话拢到一起,有些事儿便能猜到。”
毕得闲摇头道:“那些事并非不要紧之人能猜出。我们同僚前脚商议要详查谁家,后脚那家就收到了白纸黑字的告诫。”
薛蟠摸摸下巴:“有薛红线聂隐娘之类的人物偷听?”
“他们没那个本事。”
薛蟠又想了会子。“贫僧猜不出。不过高手在民间,天知道人家有多大本事。”
倒是裘良思忖道:“若是他们雇不要紧的人有意偷听呢?”
薛蟠拍手:“若是他们派耳力极好者混成不要紧的人呢?比如年过花甲的扫地老头,说不定他在院中扫地、旁人在屋中议事、不曾留意他。又或是睡觉时跟粉头、姘头、小老婆不留神说过什么,睡一觉醒来可能自己都忘记了。”
这些话听在毕得闲耳中,条条能扣在魏慎头上,不禁有了种“前任是饭桶”的惆怅。“也罢。不明师父可还知道绿林人的联络之处?”
薛蟠犯愁:“我知道的那家已关门了。”
“别的呢?”
“也不是没有,只不如那家齐全,差得太远了。毕大人若想做绿林生意,我可以举荐给你。”
毕得闲微微一笑:“多谢。不明师父想必也会绿林黑话。”
薛蟠假笑道:“不用装出一副你不会的样子吧。”
“我真不会。故此求教。”
“行,回头我给你列个翻译单子。裘大哥你别笑。你也会,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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