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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回身一望,忠顺王爷的马车竟还在原地,拔腿就跑。
跳上马车,不待车前那长史官拱手说话,他已掀开车帘闯了进去“王爷”
忠顺正坐着假寐。闻言睁开眼“你怎么回来了”
薛蟠正色道“贫僧想问问王爷,那个人是你不是已经找了很久。”
忠顺阖目“没有。本王不曾找过他。”
“真没有”
“真没有。”
“当时你二人皆年少。他是绿林贼寇,你为王府世子。你可曾告诉他自己的真实姓名和身份”
过了会子忠顺才说“不曾。”
“敢问王爷的自称是”
又等了半日。“寻常士子吴明律。”
“卧槽”薛蟠翻了个白眼。姓吴的见多了都快见怪不怪了。“吴这个姓氏是怎么来的”
忠顺半睁开眼“我母妃姓吴。”
薛蟠立时问道“求问令堂是哪里人。”
“湖南益阳。”
“贫僧顶你个肺”薛蟠忍不住骂了一句。“苏州知府吴逊也是益阳人。他是忠顺老太妃的娘家侄子”
“不是。”忠顺立时道,“虽两家都姓吴,却不相干。”
薛蟠眯起眼睛“你确定要不要再重新查一下有没有过继或是连宗或是因为争执断了往来郝家大姑奶奶幸福也不要、脸面也不要,硬生生挤进郡主的婆家做二房;二姑奶奶嫁给吴逊时吴逊连举人都还没中。若在别人家,这可能是巧合;可他们家的巧合,您自己信么孙溧只差一步就成了郝家姑爷。”
“嘶”忠顺长长抽了口凉气,旋即沉思,面色讳莫如深。
薛蟠不得不打断其冥想。“贫僧要登船了,您老回去慢慢想。再问一声,吴明律这个明字又是从哪儿来的。”
忠顺横了他一眼“本王王姐的名讳叫明徽。”
“明白了。”徽姨的名字真好听“最后一个问题。王爷最后一次见萧四虎是什么时间地点。”
忠顺呆了半日。“十九年前三月十四夜晚,城西都城隍庙。”
薛蟠点头“我知道了。如果您想起别的线索就跟我联系。”他乃合十行礼,转了身又转回来,“三月十五相见不是月亮更圆么”
忠顺不耐烦道“又不是我定的日子。”
“阿弥陀佛。”薛蟠再次告辞。
回船路上,蒋二郎还等着呢。薛蟠再同他打听可有绿林人是弓箭高手。蒋二郎道“京城绿林人都使袖箭,使弓箭的想来不是京城的。”二人又说了会子话方告别,约定伺机合作。薛蟠登舟不提。
帆正船轻,一行人只两个来月便回到扬州。林海与赵文生早早等在码头上。船刚靠岸,赵茵娘先蹦了上去,昂首挺胸指天喊道“i'back”众人大笑。林家父女俩大半年没见,自是喜极而泣。
贾琏一家子暂住林家。因这几个月京城出的事儿太多,一时半刻说不完。薛蟠遂留下觉海茵娘伯侄俩,其余的先回金陵去。
薛家诸事安好。薛蝌比之前懂事了许多,两个胖妞比旧年更胖了些。薛蟠想着,宝琴年纪小还罢了,宝钗坚决要限制她的甜食。不然,等她青春期时少不得想减肥,那可就痛苦了。
大伙儿见到卢慧安时皆惊讶。大半年不见,她整个人已气度大变。从前还只是个灵巧知书的才女,如今已是个锋芒毕露的大掌柜。从前她说话悠哉悠哉的,如今语速超过王熙凤。从前温文尔雅、纵骂人也绕着弯子,如今她不骂人了、只下命令。薛蟠笑得直拍巴掌“贫僧素日说什么来着牛人都是逼出来的。”
姚大夫和朱婶看小朱平安归来,心下一颗石头落地。乃择下一块风水宝地,并选良辰吉日,将莫大人和莫夫人的骨灰好生安葬。小朱在坟前坐了一日一夜。薛蟠试探了朱婶两口子几句话,显见他们不知小朱的真实身份,遂放下心来。
贾雨村比他们早到金陵,这会子已跟陈可崇交接完公务。薛蟠忙不迭送帖子去陈家,问陈可崇进京之前可便宜相见。陈可崇答曰“恭候”。
次日,薛蟠怀抱画轴儒衫儒巾前往拜访。陈可崇打量着他,目光直露喜意。二人照常商业互吹。陈可崇问京中如何。薛蟠乃叹道“这趟进京出了许多事,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晚生最大的感悟就是,在朝廷当中,孤身一人犹如沧海浮萍。”
陈可崇听见“晚生”二字,顿时笑若菊花。捋胡须道“薛贤侄竟能明白这个,此行不虚啊。”
薛蟠斟酌再三道“陈大人,晚生有件事想跟大人求教。”
“贤侄请讲。”
薛蟠一叹“此事大人进京见到孙溧,可否替晚生保密。晚生自己告诉他说不预备问的,如今又想反悔。”
陈可崇愈发起了兴致“薛贤侄只管讲来,老夫不告诉孙贤侄便是。”
薛蟠遂将自己怎么做梦、怎么让人作了画像、怎么让甄瑁看见误会、甄瑁怎么引起孙溧好奇、自己怎么跟孙溧解释、又怎么推测的、最末告诉孙溧不想打听画中人是谁细说一遍。乃面有愧色道“京城不易居。晚生又想找到那位道友了。终究他比旁人可信些。”
陈可崇听得兴致盎然,道“薛贤侄多想了。纵然那位道长当真有来历,何至于一见你便顿悟。那还历个什么劫”乃瞧着那画轴,“想来这就是那画像”
“不错。”薛蟠道,“晚生特带来想给大人瞧瞧您可认得。此人三年前曾赴大人的端午酒宴。”
“打开我看。”
薛蟠遂将画轴搁在案头,缓缓铺开。陈可崇一看那画像,整个人如中了定身术似的,目瞪口呆。良久,他手指微颤指着画像,忙又缩回,双手拱了两下“不明师父你梦中所见,就是这位仙长”
“正是。”薛蟠期盼道,“大人果是认得的”
陈可崇取出帕子来拭泪,欣喜若狂。乃拉了薛蟠的手道“贤侄,老夫这会子不便宜告诉你。此人非比寻常,老夫须得先问过他才行。”
薛蟠若有所思。“无碍。皆由大人做主。”
陈可崇愈发笑得厉害。若方才是朵菊花,这会子已是牡丹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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