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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门处刀戈相见、血光剑影,而?长定宫却安静的离奇,江知宜手?中捧着一碗汤药,正慢悠悠的往嘴里灌,采黛候在一旁,只等着她喝完汤药,送上压苦的蜜饯。

她无意识的往窗外观望,看着殿门前比往常多了差不多一倍的守卫,黑压压的一片,只有手?中的长剑泛着寒光,才终于再次意识到,宫中好像真的要变天儿了。

她默默的低下头,心中莫名的慌得很,那碗汤药在她唇边蹭了许久,才被她屏息压着气儿,一股脑的咽了下?去,但正当她准备放下药碗时,却突然听到有人好像在叫“卿卿”。

那声音她再熟悉不过,猛然抬起头,看见的果?然是自己的兄长江知慎,正一脚踹开殿门,缓缓往殿内走来。

他身着银色盔甲,黑发被紧紧束起,藏在笠形盔中,有几缕散落下来,恰好垂在额前,他手?中的长剑已经去了鞘,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此时那血正顺着剑尖儿一滴滴的往下?坠落着,落在绒毯上,虽然无声,却万分沉重。

江知宜望着他杀气腾腾的模样,双目发直,愣怔的叫了声“兄长”,手?中的药碗猝然落地,一时忘了该说什么。

江知慎却缓步上前,一把将她扯到自己怀中,轻拍她的肩膀,轻声劝慰:“别怕、别怕,兄长是来带你离开这儿的。”

江知宜温热的脸与冰凉的盔甲相撞,不由浑身一震,她心中有疑惑万千,想知道兄长怎么会进宫,是如何进的宫,但当她的目光移转到长定宫宫门前,看着适才还站的笔直的众人,此时个个拔·出长剑,正与其他人厮杀时,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她抬头望着江知慎,声音如同哽着什么东西般,吞吞吐吐的说不分明:“兄长,你可知私闯皇宫,是什么罪名?”

“管它是什么罪,这皇宫马上便要易主,谁来治我的罪?”江知慎咬着牙反问,二话?不说,抓住她的腕子就要拉她往外走。

“易什么主?”江知宜挣扎着不肯随他离开,不禁拔高了声音询问:“你今日来,不只是要带我离开是不是?你还谋划了什么?是用谁一起?”

她接连不断的问出几个问题,每问出一个,心中就愈发冰凉一分,当今天下有皇上坐镇,突然说要易主,岂不是有人欲谋权篡位?

谋权篡位啊,是多大的罪名?江知宜不敢细想,脚下?步子不听使唤的往后退缩,一步接着一步,直到身子抵到木桌,再无路可退时,她方停了下?来,颤抖着身子茫然询问:“兄长,你究竟在做什么?”

“你不必管那么多,只随我离开便是,从此以后,这重重宫阙再与你无关,你就只当这些日子是噩梦一场,现下终于醒了。”江知慎再次上前,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束住她的双手?,将她携在腋下?,边招呼采黛跟上,边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他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是因为他知道,她总有心事万千,顾虑的事情太多,断断不会如此轻易的随他离开,然而这些正压在她肩上的东西,本不该是她应该承受的。

“兄长,你不能这样,兄长,你是不是疯了……”江知宜还在絮絮不止,不停的反抗着,不是为自己能不能离开这皇宫,而?是为他今日所作所为。

江知慎压根不理她的话?,只是一手?紧紧的携着她,另一手?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不管不顾的往外走,又不忘嘱咐:“卿卿,外头守卫多,有你在,他们不敢贸然行动,哥哥才有机会带你逃出去。”

殿外的腥风血雨依旧未曾停止,看见他们出来,立即有侍从涌了上来,江知慎所带领的人马也跟着涌上来,场面愈发混乱不堪。

江知宜身在他们其中,被江知慎拉着躲来躲去,如同局外人一般手足无措,毫无反手?的余地。

她听着刀刃相接的碰撞声,望着咬牙切齿举剑的人,大脑好像已经空了一样,任由江知慎拉扯着她,任由自己的身子在不断飞溅着鲜血的境地里徘徊。

刀剑无眼,她被江知慎处处护着,虽然不至于受伤,但血流漂杵之中,不知是谁的血,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喷洒到她身上,她練色的衣衫有几处已经被染成嫣红色,如同平面上突然绽放的娇花,而?面上也溅上了几滴热血,在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被闻瞻调来任由江知宜差遣的侍从,不知从何处赶了过来,也加入了这场厮杀之中,月诸首当其冲,举剑向江知慎砍去,嘴中还不忘询问:“江姑娘,你没事吧?”

江知宜已经完全失了魂魄一般,压根没有心力应他的话?,江知慎则冷哼一声,迎上他的剑,两剑相撞,两人的目光也随之交汇。

江知慎望着那张有些眼熟的脸,双目逐渐睁大,又仔细的瞧了瞧,用剑将人挑开,大口喘息着询问:“梁日居同你,是什么关系?”

他曾在离王殿下那儿见过梁日居,虽然只是寥寥两面,但眼前的人跟梁日居着实长得太像,让他不得不怀疑两人之间存在某种联系。

“不关你的事。”月诸略微停顿之后,提剑再次向前,往他的门面上劈去,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怒喊:“逆贼,今日我就要在此处解决了你。”

月诸虽然未直说,但江知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不再恋战,转头拉上江知宜,招手?命手下?挡住阻拦的人,抬步便往外跑。

如果?眼前的人当真?同梁日居有什么关系,那此人既然是皇上的人,那梁日居呢?是不是也同皇上有关联,或者根本也是皇上的人?若是如此,那他们今夜来,岂不是自投罗网?

月诸还要随着他追上去,但有人阻拦着他,让他举步维艰,且江知慎手中还拉着江知宜,他不敢贸然行动,唯恐伤到江知宜,再落下罪责,其他守卫更是如此,只能看着江知慎带着江知宜离开,小心翼翼的跟在后头,而?不敢贸然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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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闻瞻还在审问着沈之庭,他端着居高临下的姿态,十分不屑的睨了沈之庭一眼,云淡风轻的说道:“既然沈将军不肯说闻离此时在做什么,那不如让朕猜一猜如何?”

说着,他缓缓蹲了下?来,依旧用剑在他身前比划着,面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接着道:“朕猜……他现在正在皇城往兵部调兵的必经之路上,对不对?”

听了这话?,沈之庭后背猛然挺得笔直,整个人都僵硬起来,他并未出言回应,只是转头恶狠狠的瞪着梁日居,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开口:“梁兄真?是好本事,在我身边藏了这么久,硬是没露出一点儿蛛丝马迹,亏得我还想带着你平步青云。”

“平步青云?”梁日居轻嗤一声,笑着回应:“沈将军糊涂了,这天下是皇上的,可不是离王殿下的,你拿什么带我平步青云?况且我在陈州,不过是皇上特意派遣,并非沦落偏僻之处,是不是要登上青云,就不劳沈将军费心了。”

当年沈之庭被贬除州,皇上那时根基尚不稳固,为防止其与离王再有其它谋划,便派遣自己前去监视。日子过得久了,本以为沈之庭再不会有其他动作,本来皇上都要叫他回来了,但没想到,临到年下?的关点处,自己这个隐藏了许久的人倒派上用场了。

“呸!”沈之庭冲着他的方向啐一口唾沫,又将头转回到闻瞻面前,接着道:“成王败寇,我落入皇上早就铺好的陷阱之中,自愿受罚,只是既效忠了离王,便讲究一个忠心,怎么会有其它……”

沈之庭话还未说完,闻瞻握剑的手?便已经毫不留情的落了下?去,只是长剑调转了位置,正没入沈之庭的大腿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而?后又如同涓涓细流般,汨汨而?流的没个停歇,还有几滴血顺着长剑落在闻瞻的手?上。

他的动作太过突然,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有沈之庭感受到疼痛之后的吼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闻瞻全然不顾他声音里的痛苦,一双黑眸一转不转的盯着他,同往常一样,不紧不慢的从袖中掏出块干净方帕来,待仔仔细细的擦干净了手?,他将那方帕扔到沈之庭身上,冷笑一声之后,讥讽道:“忠心?你也配跟朕说忠心二字?”

他面上的表情带着丝丝寒意,在场众人见此状况,皆噤声不语,甚至不敢弄出任何动作来引得闻瞻注意,一时之间,适才还混乱的地方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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