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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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结束已经是晚上快一点钟,三人约好明天一大早就开车出发,韩止和归巧两个人各自回去补觉。

苏清屿独自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晚上发觉蔚玖不见那一瞬间心脏揪紧的感觉还很清晰。无法静下心再躺下去,他径直走到书架前,蹲下来拉开抽屉，里面有个旧手机,还有根充电线。

这个手机已经有些年头没用了,里面的程序被删了干净,只留了一个微博。打开微博,最近联系人也是只有零星的几个。他的目光往下扫,停在某一个微博号上，头像是他的第一张专辑封面,ID很特别：晚安苏清屿。

思绪一下子跟着飘远了。

第一次知道这个微博是韩止的一句调侃——“哇你也是有死忠粉的人了，啧啧晚安什么的可真肉麻。”

他当时是什么反应，现在已经记不得。

记忆存在很多断层，再一次关于这个微博的记忆,跳到了某个失去灵感躁动不安的深夜。那时他成名不到一年，22岁的年纪却红遍了大江南北。与名气随之而来的是难以负重的期望和压力。

焦躁,失眠,恶性循环，他甚至觉得自己再也写不出来了。

对于一个创作者来讲，第一批认同他的人总归是有所不同的，尤其是处在灵感的瓶颈期。但他一直试图和她们维持着简单的歌者和听众的关系。他无法做到像韩止一样和粉丝们朋友式相处。在他最初入圈那几年的认知观里,总觉得是非太多，多说多错。

那个负面情绪爆棚的晚上是他第一次点开这个微博ID。

然而那时，距离她上一次更新微博已有半年之久。

一个每天和自己说晚安的人，一个他似乎从来没注意过的人，终于有一天，他想起她的存在，想从她那里获得一点认同和鼓励，她却在自己的忽视中那么消失了，没有预兆，更没有告别。

他那时才发现，原来他根本一直悄悄享受着那份喜欢。

他鬼使神差地动了动手指，点开了她的私信界面。然后鬼使神差地发过去一个“？”。然而他没想到，因他的回复，铺天盖地的信息从那边发送了过来。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看到时内心的震颤感，久久才能够回神。从后往前一条一条翻，长达三年数不清的私信，被他花了三个小时的时间看完。

十二岁到十四岁，一个女孩最敏感细腻的心事，一一说给了他听。

十四岁的时候她在烦恼成绩不能安慰爸爸的辛苦；十三岁的时候她说其实她知道，爸爸妈妈很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十二岁的时候她颇有些娇气地抱怨自己忍不住偷吃芒果结果被妈妈骂……

这么倒着来看，她的成长痕迹分外清晰。

苏清屿大拇指摩挲着屏幕。

十二岁到十四岁，她孤立无援的青春期，她无处安放的烦恼、惧怕、快乐和辛酸，在他面前却是毫无保留的。

她有问过他很多次她该怎样选择，该不该寻找亲生父亲，该不该离开幸福美满的家庭，该不该和蔚井宏说不要开夜车，可此时，那些无人问津的语句放在那里显得有些嘲讽了。

五年过去，她已经接近二十岁，名牌大学，她喜欢的建筑专业，她深爱的亲生父亲，她都拥有了。

苏清屿把手机放到一边，躺在床上，成海的私信仿佛还在他眼前滚动着，他的喉咙也跟着滚动了一下。

从前只有文字，纵使那里面有喜悦有悲伤有无措，他也想象不出她敲下它们时的表情。遇见蔚玖后它们却有了参照。常常闭上眼睛就是蔚玖的脸，耳边是她柔软却坚定的声音，和曾经干巴巴的文字终于整合到一起，一件一件，和他娓娓道来。

他完全不想再经历那样的一次告别。

出发得早，三个人中午就到了。蔚玖在见到苏清屿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潜意识里确实是有些赌气地离开的……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她知道他没错，是好心和蔚井宏谈事情，可就是……

所以三人到的时候她也不太敢看苏清屿。

归巧有些看好戏的意味，拉着蔚玖说个不停，完全不给苏清屿机会和时间。

蔚井宏也看出来了些什么，他这次回来的确是无颜面对蔚玖，但他更无颜的是，竟然有一个男人会来提醒他对蔚玖不够好，角色似乎颠倒了。

但既然苏清屿能直击他所想，就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个男人足够爱蔚玖。他叹了口气，叫归巧：“归巧，还有那个小子，田里有更好玩儿的，要不要去看？”

“要！”归巧瞬间兴奋。

屋子里只剩下苏清屿和蔚玖。良久，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

“别生气了……”苏清屿的声音有些哑，“嗯？”

蔚玖沉默着没有说话，苏清屿觉得仿佛是凌迟。他意识到，蔚玖看似温温柔柔，实际上非常有自己的主见，这次是触碰了她的底线。

他真的怕她会说出分手。

蔚玖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抿了抿唇，然后抱住他，将脸埋进他胸口。好一会儿，她的声音有些闷：“你以后……和我商量商量，好不好？”

苏清屿闭上眼睛，终于安心：“好。”

蔚玖乖乖任他抱着，其实不敢面对他也是因为她有些心虚和自责……她觉得自己很多时候不够成熟，不够淡定，才会遇到事的时候大脑空白，这次也是直接慌了，只知道回老家找蔚井宏。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不应该不声不响地就走了。”蔚玖想了想，脸有些红，“不是有一句话说，和比自己优秀的人在一起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好……”

苏清屿罕见地怔了下：“嗯？”

“我……我是说……”

他略带询问的直视让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出口的话也变得支吾：“你愿意……陪我变好吗？”

要是像一开始那样就好了，那时她总是告诉自己，不要贪心。可是现在，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靠近他的心啊……

眼前有阴影覆上来，脑袋被轻轻拢住，往前一带，贴到一片温热坚实。蔚玖觉得心口像有热流流过，嘴唇微张着，又轻轻闭上。分不清是脸上的热度还是他胸膛的，分不清耳边咚咚的心跳声是自己的还是他的，更分不清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

缓过神的男人回到了平时略微霸道的模样：“你已经很好了。很好了，蔚玖。”

蔚井宏和蔚玖的奶奶住在这里，看起来过得也不错，蔚玖跟着待了一天有些放下心来。这里冬天实在没什么可玩的，一天归巧就差不多腻了。

蔚井宏急着把他们打发走：“别在这儿待着了，旁边乌山镇挺好玩的，你们回去的时候可以去那里逛逛。”

归巧眼睛亮了：“乌山？有什么好玩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