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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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晚了,也更寂静了，越发衬得赵嘉宁声音清晰。

“兵部编排了你的档案，还要交由吏部去审核,发官印和发任职文书。这套流程下来，也差不多数月。而你却不能?够在兵部正常任职,也就是说?这套流程完全是多余的。为了避免不浪费时间和朝廷人力，我想了想,觉得在我们成婚之后,你装病比较好。”

只要能?不去当?官任职,什么?时候装病,陆承谨都觉得没问题。她?毫不犹豫点点头，十分配合赵嘉宁：“那我就听八公主的,你让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

赵嘉宁软软一笑：“没想到你还挺配合的。你的态度,的确让我很?意外。我原?以为要花好一番功夫才能?说?服你,毕竟你姓陆，毕竟骨子里留着忠君爱国的热血,去兵部效劳,应当?是你的抱负。”

陆承谨接话,缓缓道：“然,今时不同往日。八公主考虑的并没错,我身体有?恙,每至寒冬时节旧疾复发，生不如死。病弱之躯苟延残喘,能?够活下来已是侥幸，上天的恩赐。试问，又如何?能?率领士兵们在冰天雪地中作战？我若一直逞强,只怕会?适得其反。”

只怕会?死得很?惨。也会?连累将士们死得很?惨。

陆承谨这条咸鱼有?个最大的特点，那便是，很?有?自知之明。

“你同意我的提议，再好不过。”赵嘉宁轻轻抿了抿唇角，“还有?一事需问问你，你手?下可有?什么?办事利索的丫鬟婢女吗？”

陆承谨：“我手?下有?一些忠心的护卫，但丫鬟婢女确实没有?。”

赵嘉宁又是一番诧异，薄唇轻启：“那平日里，谁伺候你的？”

陆承谨的母亲谢赵云，心思很?缜密，怕女儿身份暴露，因?此一直没往陆承谨身边留丫鬟婢女，陆承谨的吃穿全是谢朝云一手?操办。

陆承谨：“全是母亲照顾我的。我连不放心别人照顾我，所?有?的事她?都会?经手?一遍。”

赵嘉宁侧耳听着。若是这话是出自别人之口，她?定会?觉得说?这话的人性格会?很?窝囊，凡事都做不了主，所?谓母强子弱，正是如此。

可偏偏说?这话的人是陆承谨，赵嘉宁却并不这么?认为了。因?为谢朝云将陆承谨的性格培养得很?好。

赵嘉宁很?是感叹，目光轻柔：“你真的很?幸福，有?一个这么?好的母亲。陆夫人是女中豪杰，柔中有?刚，刚中有?柔。”

陆承谨十分尊重和爱戴母亲，听赵嘉宁这般夸奖自己的母亲，秀致的眼角上染上欣喜：“我娘确实很?好，不过八公主也无需羡慕我。您的母亲也很?好，柳妃娘娘那般温柔善良。”

边上酒味飘香，还有?美人作陪，心头的烦恼和顾虑已经全部解决，陆承谨十分畅快。

她?本就皮肤白皙，又加之方才饮了好几杯女儿红，这下白嫩的脸上有?了淡淡的绯红之色，更有?种面若桃瓣的感觉。

许是受陆承谨的影响，赵嘉宁也心情很?好，她?复又倒了一杯酒，举着酒杯笑道：“难得我们今日都开?心，不如多喝几杯。喝酒当?尽心。”

陆承谨并未推却赵的热情，又往杯中倒着酒，端起满满酒杯，朝赵嘉宁道：“干！”

她?心中确实是抱着侥幸的，觉得喝几杯应该不会?醉。只是小酌而已，又不是灌酒。

两人又是一饮而尽。

陆承谨捏着空空的杯子，轻轻晃了晃：“这不愧是珍藏多年的女儿红，入口芬芳，饮完之后畅快极了。”

赵嘉宁闻言后，轻眨着眼睛，柔声问道：“你猜，这女儿红珍藏了多少年？”

这一眨眼，倒衬得她?有?些俏皮了。

“二十年？”陆承谨随口，说?出了心中猜测。

赵嘉宁微微摇头：“不对，你再猜。”

“五十年？”陆承谨伸出了五指，这次表情有?些慎重，当?然再慎重，也只是猜测而已。

赵嘉宁依旧缓缓摇头：“不对，你不妨再猜一猜。”

陆承谨放下手?中杯盏，用手?指轻轻抵着下巴，做出一副苦苦思索的样子。

她?心道：这女儿红，入口芬芳，口感极佳，可比平南侯府珍藏得要好喝不少。刚才猜了二十年，五十年，这都不对。看来只能?继续往更长的年限来猜了。

“八十年。”陆承谨呼了口气，猜测出了这个最长年限。她?目不斜视地看着赵嘉宁，眼光中流露出了期盼之色，仿佛希望这次自己猜的是准确的。

流露出了，不知为何?的期盼。

赵嘉宁浅笑两声，说?出了正确答案。

当?然，这答案依旧不是陆承谨说?的那个。

“九十九年。”

九十九年？陆承谨险些哇出了声，眼眸间闪过一抹深深的惊讶，这大大超乎出了她?想象中的极致，猜测中的极致。

真的，很?匪夷所?思。居然有?珍藏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红。

“九十九年，珍藏的时间可真长啊。难怪口感这般好。”陆承谨感叹道，低吟吟笑了下，“八十年，已经是我猜测年限的极致了。没成想，比我猜的极限还要长这么?多年。能?喝到这般好酒，确实很?荣幸。”

“不过。”她?语气微顿，仿佛带上了一丝丝的遗憾。

赵嘉宁：“不过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小遗憾。”陆承谨又捏起酒壶，看了一圈后缓缓道，耸了耸鼻尖，“就是觉得九十九，离一百年只差一年。何?不再多珍藏一年，凑成个整数？”

“原来是这样啊。”赵嘉宁为陆承谨解答着疑惑，偏了偏头轻轻靠在椅子上，眼眸中有?点点光泽闪露。

“其实，这女儿红的背后，有?一个很?浪漫的故事。相传古时候，有?一对十分擅长酿酒的夫妻。他们两人隐居室外，不再过问红尘之事，专门酿酒，酿的就是这女儿红。”

“这对夫妻，可能?有?感于?世人相爱的太辛苦，因?此想留下个美好祝愿。所?酿的女儿红埋在地下，便是九十九年。取天长地久，长长久久之意。这个寓意确实很?好，后来的酿酒人一直沿袭着。”

“最好的女儿红，一般都是珍藏九十九年的。”

可见，她?也很?向往这个浪漫的故事。女儿家嘛，哪怕你权势很?高，终究还是有?绕指柔肠。

撇去了赵嘉宁这个尊贵身份不说?，她?和许许多多待嫁闺中的女子一样，都有?女儿家的小心思。

赵嘉宁唇吐芬芳讲完这个故事后，余光里满是柔情，眉间又荡漾起青青的笑意，像是很?陶醉其中，十分动人。

这一幕，若是让旁人看见，估计会?为之若狂。那些追求赵嘉宁的世家公子们，日日期盼的也不过是同八公主多讲几句话。天下间，怕也只陆承谨有?这般福分能?与八公主独处，交谈这么?多。并且能?看到这赏心悦目又罕见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