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挤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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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玉然看不下去了,故意重重踩了一下脚下的枯枝碎叶。

一阵细碎的枯枝断裂的声音传来，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惊得赵望岳停止了哭泣,道：“谁在那里？”

神识一探，姜云离辨别着来人的气息,一下就知道是谁在那里。

柳玉然缓步走了过去,轻声道：“师尊、二师兄,是我。”

走到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柳玉然站定,不再向前。

微弱的火光,打在她的侧脸上,依稀能看清楚她的脸部轮廓,却又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赵望岳愣愣地说道：“柳师妹？”

与这个师妹相处的时日短,赵望岳也知道这位师妹如今颇得师尊喜爱,就是不知道她的性子如何。刚刚的话,她又听去了多少。

柳玉然也没装傻,反而道：“赵师兄,你在这里求错人啦！”

温雅的语调，偏柔软,而赵望岳却觉得一阵屈辱,他就是等着姜云离独自一人过来求情，却被这个凡俗来的小师妹撞见了。

他脸色微白，嘴唇翕动了一下，道：“师妹,你不懂。”

赵家因为赵涿光灭了合欢宗而引来灭门之祸，究其原因，不过是父亲赵君德太过自负，小看了中原腹地的仙门世家，以为以他们赵氏一族之力，便能与整个仙门世家抗衡。

若是今日不保住赵氏剩下的人，不久，整个修仙界将没有金平赵氏这个世家，而他赵望岳又如何存于苍梧？

而能够在众人面前保下赵氏族人的大能，唯有他的师尊姜云离，这个光风霁月的元清上尊。姜云离做担保，必定比他赵望岳到处求人来得实际有效。

柳玉然一下就懂了他的意思，笑得温和，而唯有一双眼眸冷冷清清的，藏在夜色中，无人看清，她道：“二师兄，并非我不懂，而是你走得早，没听见孔宗主与其他仙门之主的商议结果。”

“什么结果？”

赵望岳追问了一句，这些修士不会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处决赵家剩下的人吧？

若是如此，他就要加快节奏了。

柳玉然顿了顿，似乎含笑着道：“孔宗主似乎想将赵家旁系弟子给放了，至于，赵家嫡系弟子……”

说道关键之处，就停了下来。

而赵望岳却被这陡然到来的消息弄得七上八下的，一颗心期待着，问道：“赵家嫡系弟子如何？”

每个修仙世家，都会将有天赋的弟子聚在一起，成为家主的嫡系弟子，而天赋不好，或者完全没有修仙天赋的人，就会被踢出嫡系一脉，成为旁系弟子。所以，修仙世家以天赋分嫡系和旁系，而非以血脉分，这也是修仙世家能够绵延长久的原因。

现在听到柳玉然说起对赵氏族人的安排，赵望岳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旁系弟子的死活，他不在意的，这些人不能修炼，或者实力低，活下来对他也没有裨益。

若是嫡系弟子，又是另外一番天地。

柳玉然从他的语调里，也能辨别出急切之意，脑海里想像着他急于知道答案的模样，她故意沉吟了一番，才道：“众人说这赵氏嫡系弟子，受到赵君德和赵涿光父子的驯化，心性已损，恐怕不能够留了。”

赵望岳听闻这个消息，在意料中，又失望至极，顿时弯了脊背，颓丧地说道：“不能留吗？他们也是受了蛊惑，并非生性如此。”

若是赵氏嫡系不能留，这旁系之人留下来，有何用？

他想到姜云离看似冷清，其实最是正直善良，眼里含着一丝希望，无视柳玉然在此，哀求道：“师尊，望岳平日里并没有求过师尊什么，还请师尊救我族人一次。赵君德和赵涿光二人已经伏诛，剩下的人，只要饶他们一次，以后，我一定管好他们。”

姜云离是个不善于争辩的人，也不喜争辩，面对赵望岳的苦苦哀求，他不知道如何推掉，却也坚守原则不会答应他。

清冷的眼眸有一丝为难之色，又有些茫然无措。

柳玉然作为旁观者，心底无奈地摇头，这赵望岳果然狡诈，七尺男儿不顾颜面跪地求饶，又是哭泣，又是承诺，任何人听到他的哀求，必定会动了恻隐之心。更何况，他求的还是师尊。

她咦了一声，开口故作茫然地说道：“二师兄，你为什么还在求师尊？明明孔宗主才是盟主，你直接去求他，不是理所应当吗？”

赵望岳身形一僵，恨死了柳玉然这无辜的模样。

却没想到，柳玉然继续嘀咕道：“我都说你求错人了，你还说我不懂，真正不懂的人应该是你吧。”

只是嘀咕的声音有点大，让姜云离和赵望岳二人听得清楚明白。

姜云离抿唇，微微动了动嘴角，以最近一段时间对这个小徒弟的最新了解，她这是在装傻。不过，替他解决了赵望岳，也好。

而另一边，赵望岳握了握拳头，心底暗恨：这丫头坏他好事！是真的蠢笨，还是故意的？

柳玉然也不怕他看出什么，继续挤兑道：“哪有二师兄这样的徒弟，仗着师徒之情，逼迫师尊去求人的，而自己又不愿意去。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劝二师兄一句，做人还是善良点。”

被挤兑的赵望岳，差一点一口血喷了出来，因着是赵家庶子，他在衍一宗一向循规蹈矩，最是善解人意，尊敬长辈，照顾小辈，都赞一句好。现在，他赵望岳能够有底气求助姜云离，也是因着这些年的名声。

此时此刻，被柳玉然如此挤兑，他要是再求下去，这些年的形象就要崩了，难免被师尊姜云离看出什么来。

他勉勉强强地站了起来，道：“柳师妹，我不是这个意思，刚刚是我救人心切，没有考虑到师尊的难处。”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恨不得生啖了旁边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