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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姿意冷笑:“大梵山修的是慈悲道,我看她下手便是灭人魂魄的手段,还道是什么事,一问却是为了面子,我说她几句,还想杀我呢。洛家这样还不如当时绝后。我要是洛家的宗主,当年就亲手带他们一起死了算了,免得丢人现眼。”说着只觉得内腑生痛,她停下缓了半天,老板急忙替她顺了会气:“你虽然有圣器护体,但它也难将打到你身上的术法尽数吸收为已用,总有溢出一二,说起来似乎不大,只是一二而已,可便是这一二也够你吃一壶的,就你现在这个身身躯,可不是九百年修为在身的大阴山姑奶奶了,弄个不好就是惨死,你以后千万小心一些。万不可自恃过高,反而出事。”
但见她脸色惨白,额头全是冷汗,不由得心酸。之前那么康健的一个人,生生成了这模样。但面上也不显,语调尖刻骂她:“也就是你,自己都难保了,还有空管闲事。还跑去跟洛九月打一架。你要人皮,我不会去帮你找?我看那个陶弃也并非善类,他自幼心苦,未受世人善待,虽然可怜,但心性难免有偏,帮他未必就是好事。”
陶弃站在回廊下面,听在耳中脸上并无波澜,只看着院中的花草,仿佛不是在说他。
但不一会儿李姿意的声音便传来:“他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好坏?不外是看到什么就学什么。你觉得他哪里做得差了,好好地教他就是了。他自然听得懂,过些时日掰直了也就好了。你一把年纪,别再动不动开口就说这么伤人的话。没有长辈的样子。”说着大约是难受极了,叫喊:“哎哟哎哟,快,快扶我躺下。”
老板原本还要说,见她这样便只好算了。
外面陶弃仍是不动,只是眼眶微微红了红,低下头飞快地拉着袖子擦了擦眼睛,紧紧抿着嘴不发一言静静站在阳光中,伸的看着落在自己手上的光线,将手照得透着亮,就像他这个人并无什么沉杂之物在心中,整个人是玉雕的。
里面老板帮着李姿意睡回塌上。
李姿意好半天才缓过来,想了想问:“洛家人丢了,可有动静没有?”
“自是有的。大街小巷地找着呢。我本打算今日结了店带你走,免得霍东篱察觉什么找过来。但现在城里到处都是眼线,一时动也动不了。”
“霍东篱要找来,你应付过去就是了,问起我,只说不知道,除了平常丢吃不完的东西给我这个乞丐果腹并无往来,不就好了吗?你平素本来就常追着我打。左右邻居也都能做证。要是你真结店跑了,岂不惹他怀疑。他小时候胖敦敦,长大了心眼多得很。到时候恐怕连你也要受牵累。”李姿意沉思了一会儿说:“如今既然是这样,去偏远之地到还显眼,不如去做洛家这个大小姐就是了。大隐隐于市……”
说着就疲惫起来。
“行了,你别说了。我知道要怎么做。”老板喂李姿意吃了药,这才出去。
见他出来,陶弃装做出外面进来的样子。他到也没有多想,又照李姿意的意思交代了陶弃几句:“她这几天身上还不好,咒言还浮在皮上,需得三四日才能沉入肌内,附于椎骨。不若你先回去,你们既然不和,你也不要表现得太过关心她,只说她去找你麻烦之后便跑了,跑走的时候说伽河不要她,她觉得丢脸不肯再回去。你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陶弃讲起话轻声细语:“这些话我已经在洛家说过了。”
老板愣了愣:“谁教你这么说?”他顶多才十岁出头,哪有这么多心肝。
“我想,姐姐既然是要躲人,自然是有个正经的身份比较好。洛家有名有姓是个藏身的好地方。便自作了主张。这样一来,到时候姐姐要是回洛家,对于洛九月失踪数日的去向,便有了个合情合理的交待。就连身上伤未好、记不清往事、性情有变,也可以说是受夜魅之袭而致。总归我们这儿,闹了好多年的夜魅,每年受夜魅所伤的人多得去了,这样的事并不稀奇。”
老板反问:“你就知道她一定会这样做?”
“这是最好的法子。要不然洛家丢了女儿事情闹大了,这里又是牢山属地,万一惹人疑心,将两件事联想在一事,会生事端。”陶弃说。
“你什么时候想到的?你又怎么知道是牢山在找她?”
“和姐姐回来那天,看姐姐行事是见不得人的样子。我帮姐姐藏起来之后,回到洛九月死的地方收尾,见到去找姐姐的那个人,他腰上挂着金铃,那是牢山上尊做派,于是就知道是姐姐要躲的是牢山的人了。当时我怕他疑心我一个人怎么半夜在那里,还故意牵着山坡上不知道谁的羊去回的话。我看他,并没有起疑。抱着洛九月的尸身就走了。”
老板看着他竟生出些寒意,他才几岁,小小年纪就这样会猜度人心,又算得步步不漏。
陶弃眼眸垂下也不看人,只说:“我出来有些时候,现在得回去了。”走前想去看看李姿意,老板猛然伸手拦住他,说:“她劳了心神,方才睡下。”
陶弃便不再坚持:“噢。那我明日再来看姐姐。”也无怨言,从后院翻墙落地之后,回望院中老板站的方向,阴沉着脸站了许多,随后收敛了神色转身走了。
李姿意睡醒,系统已经结束了强制休眠。界面提示“传输定位功能已升级完成,世界数据整理中,系统正在重启。请稍后。”
等界面重开,李姿意先是查看了一下骨根种子的情况,从图片上看,它生长的势头还不错,原本只是小小的一点,现在已经长得像片小叶子,主脉上长满了分脉,向手掌四周蔓延而去。大概因为那只手上有灵脉的关系,伤势那里愈合得更好。
她闭着眼睛试着感受了一下,但因为没有心丹,她无法运行心法,也无法感受到自身灵脉的情况,最后只能算了。
随后她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不要太紧张之后,打开了意识传输界面。才发现,这次更新使得【5D世界任你行】这个名称消失了,升级之后,原本标注着这个名字的地方,只有剩下两个字【浮生】。
而在时间选择顶中,原本可以自由选择年号的,现在所有时间段都变灰了,上面红色的浮印提示着:精确传输状态下,所有模糊传输被禁止使用。
下面才是精确传输注意事项:
1、在精确传输状态下,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逝处于同步之中。
2、所有已经进行过精确传输的时间点,无法再进行第二次传输。
3、因系统运行能力有限,删除精确传输状态下所有信息数据,才可切回到模糊传输状态。
而在精确传输状态下,整个界面,只有一个时间选项亮着:逐鹿010年。
在这个年号后抽括号里,还有一长串意识不明的代码,可能是详细数据标注。也就是她刚才见到孔不知的那个时间地点的数据记录,这些数字的末尾几位不知道为什么,还在不停地变化。
但她试了试,选择这个时间之后,并没有弹出状态异常的提示,只需要再次确定传输就可以使用了。
在确认了一下灵力储备之后,她立刻选择了确定传输。
只一瞬间,她再睁开眼睛,已回到了那片山脉之中。
孔不知仍躺在原处,但她记得,她在这里醒来的时候是上午,日出没多久的时候,而现在已是夕阳西下了。
也就是说,像注意事项中说明的一样,在精确传输的状态下,她虽然在这个时间点做的标注,能保证回到这个时间,但她回去之后,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逝也会仍然保持同步,现实时间过去了多长时间,这个世界也同样地过去了多长时间。
她连忙跑过去查看孔不知。
几个小时过去,他身上的伤已经裂得非常厉害。但上面多了很多的草药渣,也许是小姑娘本人在那几个小时里采集来给他敷上的。
李姿意查看了一下,都只是寻常的止血草,对于这种伤口根本没有作用。
不能再磨蹭了。得必须找人施救。
但虽然李姿意已经非常小心了,可把他背起来的这一系列的动作,还是令他的裂口流血不止,眉头紧皱。
李姿意的手直抖,因为她痛过,所以才更明白每一寸皮肤都在裂坏是怎么样钻心的痛楚。边背着他选定了一个看上去有炊烟的方向走,边安慰他:“没事,一定可以找到人救你。你再忍忍。”
背上的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口中说着什么,但很快又昏迷了过去。
李姿意不敢停下来,她只有最多十二个小时用来走出去找到人救他。她的灵力储备已经不多了,短时间内无法再支撑第三次传输。如果这次还找不到人,等她下次再来的时候,孔不知可能已经死了。
可山路看着近,走起来却远。到处都是绝壁,明明似乎马上就能到了,可却偏离得越来越厉害。
她体力不济,背一背又得要停下来喘几口气,筷子一样粗的两条腿,因为脱力颤抖不止。身上的人,呼吸也越来越浅。
山林里也不知道是什么,远远地坠在身后,发出可疑的声响。
她一时恍惚,仿佛回到了那一年幽府门外的大雪里,自己一个人背着孔不知,走在寒雪之中挣扎前行,走一步,哭一声,仿佛根本从来不是什么威风凛凛的大阴山姑奶奶,只是个重要的人就要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的孩子。
一如此时。
她甩甩头,咬牙着,一步步向前挪着,因无法完全背起高自己太多的孔不知,只能任他半截身躯都拖在地上。一路的血痕不知道引来了什么,身后的身响越来越多,偶尔听到有什么相互打斗起来。
她不回头看,也不停,紧紧抓着背上的人不肯放。
不管孔不知瞒过她什么,他使终都是那个与她相伴九百年的孔不知。为了她受人唾骂,灰飞烟灭的孔不知。
“你不会死。我们还要一起走登仙道。你答应的。”
肩上的人没有回答。耷拉在她颈间的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血顺着脸上的沟壑滴落在她身上。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那个提示音再次响起:“请用户注意,12小时将耗尽,意识回传将在1分钟后开始。”
“意识转回传切换为手动模式。”她停下来喘了口气发出指令。
现在她不能走,她一走孔不知就死了。
报警音停了停,再次响起:“请用户注意,12小时将耗尽,剩余时间30秒,请马上手动开始意识回传。”
……
“请用户注意,12小时将耗尽,剩余时间10秒,请马上手动开始意识回传。”
…………
“请用户注意,12小时已耗尽,请马上手动开始意识回传。”
…………
“请用户注意,系统运行已在临界值,请马上开始手动意识回传。”
………………
“请用户注意,系统运行超过12小时,将在10秒后进入强制修眠状态,若用户在10秒内不进行意识回传,短时间内,将无法再主动唤醒登出程序。”
…………
“系统休眠中,下次重启在4小时59分钟59秒后。”
然后提示音消失了。
她没有理会,只望着炊烟升起的方向,挣扎着往前走。走一走休息一会儿。天色那么暗身后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追上来扑咬,只是一直跟随。
而就在她实在一步也迈不动之后,不得倒地喘息时,却看到一个道身影从天空划过。李姿意几乎是用尽全力大喊:“救命!”
不论是谁,救救孔不知!
那道身影划过了长空,但很快又回来,宽大的素袍在风中烈烈飞舞,身姿挺拔而清瘦,在空中停一停,便急驰而来,穿过山林,在他落地的瞬间,李姿意看清了他的面容。
是那个青年。
虽然只是几面,但她突地心中一热,就好像大难之中见到了亲人:“……师父……”
简直欣喜若狂,伸出颤抖的手抓住走到自己面前的那双靴子,血在那双素靴上留下了细弱的污痕,终于得救小女孩脆弱的情绪淹没了她。
她懒得掌控,委屈得边哭边仰头嚎起来:“你怎么现在才来!我的脚都磨破皮了!做人师父可不是这么做的!你怎么每次都不赶趟啊!我好险就要被山里的畜牲吃了!要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后悔也来不及!又要捶地大哭了!”
她手上全是血,脸颊也被野草的刃叶划得全是血痕,却只抱怨脚磨破了皮,没来由的一通胡话也实在孩子气。
青年好笑,俯身问她:“你这个小猴儿,师父这两个字可不是随便叫的,你是哪家小孩?怎么一个人在幽山里?家里大人呢?”看到倒在她身边的人,皱眉大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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