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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看去,不光是棋盘,石凳上,地板上,竟都沾满了这样的血滞,因为血滞凝固多年,早与尘灰融为一体,且石室内烛火昏黄,不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沿着血滞的方向走去,在尽头石门处停了下来。石门旁有一个凸起的小方块。伸手,用力一压,只听得几声“霍霍”,石门往旁边移去,紧接着,一股极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石门外是一个断崖,崖面与里面石室一般大小。红日西下,仿佛触手可及。
站在崖边,四目望去,群山绵绵,白雪皑皑,脚下云蒸雾绕,飘然若仙。
不远处,一株苍松,青青矫矫,翠叶如盖,在这满目的白色中,显得尤其赏心悦目。想必是有人刻意为之,将其移植到这里的。
突然夫差的目光被松树下的一个石碑吸引住,走近一看,却见石碑上赫然六个越国小篆:神剑天问之墓。
“神剑天问……”
夫差猛地打了个激灵,难道神剑天问便是在这积石碑之下。
夫差忙掏出身上佩剑,一点一点刨开石碑的泥土,土质松软,不一会儿便挖开一大片,却见土坑中赫然插着一把剑。
剑身依然没于地下,只露出一个剑柄。不过那剑柄煞是华丽,红绿宝石镶嵌其中,在这白色的土坑中显得格外醒目。只见剑柄处赫然刻着“天问”二字,字体扭曲难辨,不同于当今各国的文字,却像是上古铭文。
“原来天问神剑真在此处。”
夫差心中一喜,双手握住剑柄,用力向上一拔,不料手上一轻,一个踉跄,差点跌了过去。
没想到这天问神剑只留下一个华丽的剑柄,剑身却早已不翼而飞。
夫差仍不死心,探身用剑刨开重重积土,却始终无法寻得剑身下落。
夫差正一阵气馁,忽然发现方才放在地上的石碑上一排密密麻麻小字,竟都是越国大篆写成的。
“予此生好剑藏剑铸剑,却不曾毁剑。今熔神剑天问,取乌金玄铁,铸栓天神链,实乃大逆不道之举,却是不得已为之。呜呼痛哉!伏惟尚飨!”
夫差通读全文,看到落款处的三个大字,却不由得为之一震。
“欧冶子……”
欧冶子乃是百年前越国最为顶尖的铸剑大师,虽然时隔百年,但是欧冶子的名字仍是如雷贯耳。世传公元前611年,秦楚巴三国灭庸,欧冶子于乱军之中救下庸国太子暮弦,从此销声匿迹。
“欧冶子好剑成痴,爱惜宝剑尤胜自家性命,却不知何故,竟亲手毁去神剑,铸造只能捆人的栓天链?”
夫差突然想起方才石室中悬于墙壁上的那条乌金玄铁链,莫非那便是铭文中所说的“栓天神链”?想来那条链子伸缩自如,最长可达五米,被缚之人足以在石室及此处崖面活动。
既然将人禁锢,又为何费尽心思让所缚之人于一定范围内来去自由。
栓天链所缚之人又是谁?难道是……暮弦!
虽觉不可思议,但似乎又是情理之中,当年庸国覆灭,庸太子暮弦却突然失踪,而救下暮弦的越国铸剑大师欧冶子也就此销声匿迹,实在无法不将这两人联系在一起。
夕阳隐去,暮色渐浓。夫差这才发觉自己在这里已经耽搁太多时间,若不能及时找到下山的路,只怕葬身此处与天问残躯为伴了。
夫差细忖,若是欧冶子与暮弦当真隐居于此,他们又靠什么为食。此处壁立千仞,飞鸟难渡,除了眼前这株苍松,再无其他活物。
此处似乎因所封神剑剑气所致,不经雨雪,因此那百年前的血滞倒如石室里一般残留下来。只见方才所寻之血滞,渐渐往前延伸,至一处便戛然消失。
此处既无尸身,又无骸骨,想必当年负伤之人已然离开,可是血迹竟在此处消失。
“难道……”
夫差似乎想到什么,疾步上前,果不出所料,那里是空的,下方一天井漆黑杳然,深不可测,仿佛张着嘴巴的巨兽,欲将人往肚里吞去。
洞口处几条铁链,沿着天井,往下垂去。
“那是什么?”
夫差突然注意到洞口处的一个方形凸起,方才打开石门便是按了墙上的凸起,而这个一样大小的方形凸起又有什么作用呢?
夫差心下好奇,将方形凸起用力一按,随着方形凸起渐渐下陷,天井中隐约有铁链摩擦的嚯嚯之声,不一会儿。一半人高的铁质圆桶赫然映入眼前,圆筒四周用四条细细铁链悬起,铁链另一端埋入地面不知延伸向何处。
“这圆桶是从底下升上来的?”
夫差心下大奇,只见圆桶里有一个辘轳,辘轳一端亦连着铁链,不过圆桶里面,链条复杂,且又太过昏暗,夫差一时也无法弄清其构造。
夫差伸腿踏入圆桶,用手转动辘轳手柄,脚下圆桶突然颤了几下,感觉竟低了几尺。
“原来如此……”
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夫差心下了然,唇角扬起一抹笑意。旋即更加用力地往同一个方向转动手柄。
随着铁链摩擦的声音,圆桶一点一点地没入天井中,渐渐地,天空便小得如井盖一般大小。
崖顶寸草不生,飞鸟难渡,原来欧冶子竟是靠这个家伙深入崖下取食。
世传欧冶子不仅铸剑了得,其机关之术更是堪称一绝,果不其然。
若能得此奇才,统一天下又何须天问,只可惜,如此聪明之人,年纪轻轻,竟选择了归隐。
“这圆桶方才是在下方被吊上来,看来欧冶子最后一次下去之后便不曾上来。”
想着,夫差便更加确定这里便是断崖的出口。
突然,眼前一片豁然开朗,脚下是一个不大的溶洞,有潺潺溪水蜿蜒流过。而此时,自己正身处溶洞顶端。夫差更加卖力转动手柄,渐渐地圆桶接触地表。夫差赶紧踏桶而出,脚踩落地面的同时,心也瞬间踏实了许多。回望漆黑渺茫的天井,当真恍如隔世。
突然夫差只觉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确是一根铁质细杆,细杆一头套着一个网兜,网兜没入溪水中,一只红鲤恰好被兜在里面,摆动尾巴不住地挣扎着。
再看铁杆的另一端,竟端坐一人,确切说,应该是一具穿着衣服的残骸。皮肉已经消失不见,两个杳然深邃的眼窟窿,双颌紧闭,牙齿倒是十分完整。夫差虽贵为一国太子,不过常年随父征战沙场,见惯了尸体骸骨。不过这具骸骨却让人感觉如此从容,毫无狰狞之感,而且观其形态特征,只怕已有百年之久。
头骨微微低着,深邃的眼窝窟窿正对着右手中一张泛黄的牛皮纸卷轴,虽然身体已经变成一具骷髅,可是却依然紧紧拽着。夫差心下好奇,探手过去,将牛皮纸取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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