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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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中划过一道明闪,雷神愤怒的战车撕开浓云，咆哮着冲出一条血红的光路，天门开处,耀目的光芒金丝铁线般勾勒出危楼也似的云影,雷雨凌虐着山脊，黝黑的林木在震耳欲聋的响声下战抖，大地在一片苍茫中跪拜臣服。

杨戬的面容在灯下看去,如同铁铸般阴沉。直到最后一次就诊之前，处方单上都只有一种?药品，20毫克的百忧解片剂，每天三次，一次一颗。但显然因为某些原因，南宫适在两周之前突然把药物?换成了高浓度的依他普仑，而档案里却遍寻不着关于换药原因的记录。

“我说杨二,现在是北京时间凌晨四点,你大半夜的打个越洋电话来,就为问?我依他普仑和?百忧解的区别？”

“你知道么？”杨戬不理沙森的抱怨,单刀直入。

双腿翘在茶几上的沙森耸肩：“我学?的是药学?，心理医师的活计我不熟悉，不过多少懂点儿。”

“所以？”

“在治疗抑郁症方面，它们二者可以互相替换,区别在于副作用不尽相同。”

“比如？”

“杨二,你不是追不到媳妇，所以郁闷得想要吃药吧？”

“放心,我在吃药之前会先把你掐死。”

电话那头的沙森爆发出一阵粗犷的笑声，断断续续说道：“百忧解对肝脏的损害都是其次，主要是,它很?大程度上会引发性功能障碍。”

这?就对了，杨戬的眉棱骨一跳，陆安安确曾提到两人结婚多年没有子息，那么南宫适换药的理由就很?明显了。

沙森却理会不到这?些，仍旧嬉笑道：“所以基于人道主义?精神，我建议你选择依他普仑，要是被小?寸以这?个理由甩掉……”

“老?沙，我听说，W大正在和?帝国理工学?院合作，集中翻译敦煌经卷中的梵文。”

笑得噎着气?的沙森停住，没想明白这?和?刚才的话题有何关联，只听杨戬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从?齿间挤出了下句：“我正好跟文学?院的系主任很?熟，可以推荐元奘过去，顺便到利兹去看看他久未谋面的三徒弟。”

“打住！”沙森的手一颤，普洱茶差点泼了出来，“你要敢把我师父打包丢过来，我就让二师兄把你大学?期间被猴子摁在床上的照片贴在未名湖边的公告栏里！”

“所以依他普仑的副作用是什么？”

“听着！”沙森放下茶杯，翻开膝头的药典，一字一句念道，“依他普仑没有那么可怕，只不过与非甾体抗炎类药物?同时使用时，会造成凝血酶原生成的减少，合用时需特别谨慎……”

“说人话。”

“老?子当药剂师的时候，遇到你这?种?病人，一般都是直接拎着领子丢出去的你知道吗？”

“所以你没干两年就去开餐馆了。”杨戬打断他，“翻译一下。”

坐在沙发上仍旧像座山似的沙森揉揉额角，无可奈何的解释道：“换句话说，依他普仑会放大活血药物?的功能，导致伤口处的血液无法凝结，从?而引发小?创伤的大出血。”

“比如，割腕的那种?？”

“是的。”沙森抬起头，神情已经十分肃然，“而且两相作用之下，还会引起无法克制的视觉障碍甚至幻觉，精神系统紊乱，恐惧，激动，肌肉痉挛和?震颤。”

杨戬没有说话，听筒里传来沙沙的声音，像是在写着什么，半晌问?道：“常见的非甾体抗炎类药物?都有哪些？”

“阿司匹林。”沙森答道。在电话的这?头，杨戬面前的桌上，便签纸上也写着四个字：

阿司匹林。

南宫适的卧室床头，有一瓶很?普通的阿司匹林，历史悠久的解热镇痛药物?，家家常备，并不出奇。法医的尸检报告上亦曾提到，死者生前表现出明显的感?冒症状，所以他那时在服用阿司匹林，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但加上处方单里的依他普仑，事情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骤雨初歇，晨光微露，天边的云色渐渐变淡，由紫，到青，再到橙，须臾化作桃红，给大雨润泽后的山丘染上瑰丽的色彩，敖听心被墨镜遮住大半张脸的头像也跃上了手机的屏幕。

“解剖的结果出来了。”她?嘴里嚼着东西，像是正在吃早餐，“死者应该是长期精神压力?过大，胃部和?十二指肠都有严重的溃疡。”

“那他为什么还会吃阿司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