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贾家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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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听到黛玉直白的话怒道：“玉儿，你太放肆了。”

贾谨知贾母担心黛玉冲撞他，微微一笑：“祖母无碍，姑妈打小疼我，我怎会因这点小事责怪玉儿，姑妈若知晓，九泉之下岂会安心，何况，玉儿这样很好，她小小年纪，成日家拘了性子，失了朝气，于心肺亦有所伤，不高兴，动了气都不肯说，长天日久，憋坏身子，哪有益处。”

黛玉听贾谨说的真切，抬头看贾谨脸上唯有诚恳怜惜，心下感动，但她自来孤傲,纵是心下感铭斯切，脸上是半分不肯露出来的，微低头拿帕子微遮脸，挡住眼眉。

贾谨对贾母道:“几年前途经姑苏，久闻寒山寺大名，前去瞻仰，寺内遇一游方僧，同寺内高僧相谈路途琐事，提到扬州巡课盐政家的夫人重病一事，我与七哥闻言大惊，那游僧与高僧切磋医道之后，写了个方子，便要上路，我与七哥放不下姑母，便结伴而行，待到大寒光寺，姑母得觉远大师相邀，便来寺内敬香，七哥前去拜见姑母，姑母知晓我在寺内，并不肯相见，只留给七哥几句话：“半生蹉跎，爱女年幼，唯叹天不留命，女童生来早慧，病弱身薄，孤高自许，目无下尘，只盼大哥儿归家之日，多多怜惜，死亦无憾。”

贾谨说着便落下泪来，贾母听得爱女托孤之语，如何忍得，与黛玉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贾谨心里亦是悲痛万分，十年一梦多离恨，仅仅十数年，祖父，叔祖父，母亲，姑妈全都没了。

哭了好阵子，鸳鸯怕贾母哭坏身体，在旁细细劝慰，珍珠带着几个人回上房复命，闻得屋内隐隐哭声，不敢进来，贾母总算收了哭声，再看黛玉两个眼肿的桃子般，心下倍加疼惜，鸳鸯唤出个小丫鬟带黛玉去整理仪容，鸳鸯自为贾母收拾，尚好大家子夫人小姐自有言谈举止，大哭大笑不会太过忘形失态，拿了热热的帕子敷面，净手便足矣。

鸳鸯出屋倒水，看珍珠对她招手，心下会意，把手中杂事递给小丫鬟，便带珍珠进来回话。

贾母正接贾谨刚刚递上的热茶，看珍珠带了几个人过来，便知是贾谨让叫林家的人。

贾母看珍珠背后的几个人，倒有个嬷嬷看起来很是面熟，便招她上前：“你是谁家的？我年龄大了，一会子倒想不大起来了？”

那嬷嬷双膝一跪：“老太太，我是敏姑娘跟前的伴读丫鬟书韵，您老可还记得？”

贾母想了会子，倒想起来了，敏儿跟前是有几个伴读丫鬟来着，但都跟着陪嫁出去了。

贾母道：“那会子我听敏儿来信说过，身边伴着的，嫁的嫁，走的走，你如何又到了谨哥儿跟前。”

书韵回道：“我年龄最小，她们几个有嫁出去没的，有生病死的，有回了老家的，到了扬州大小姐把我嫁给城里的一位姓李的小富商做填房，日子倒也和乐，只是常年在外东奔西跑，我有了个丫头，不忍心她跟着我们夫妇俩各地吃苦，便把她留在林府，大小姐便把她与姑娘做了伴读书童，说与姑娘一块长大，你原是我的伴读书童，也是桩美事，我们夫妇在边关州日子久了，便定居下来，再后来听说大小姐重病，紧赶慢赶却是迟了一步，大小姐已经仙逝，姑爷又要把姑娘送回府里来，我便带丫头回了家，谁曾料到，天有不测风云，我那男人家出去走货碰到强人，只留我们孤儿寡母，眼见得流落街头之际，万幸碰到了七爷，收留我们娘儿俩，我听着说要回咱府里来，姑娘在咱府上，厚着脸皮，前来投奔，便是能看看姑娘也好，大小姐最不放心的就是姑娘了。”

贾母听了，连声道请林姑娘来，鸳鸯自去请，贾母又问书韵：“你家丫头是哪个，让我瞧瞧。”书韵忙拉了个姑娘上前让贾母看，贾母看时高挑身材，容长脸儿，眉清目秀，贾母便笑了，同鸳鸯道：“真是个好姑娘，竟像宝玉房里的晴雯与袭人合在了一体是的。”鸳鸯称是。

林黛玉进来之时，珍珠打了帘子，打眼便看到贾母跟前站在一人，待近前，那人转过脸，林黛玉失声：“涟漪，你是涟漪吗？”

涟漪走至黛玉跟前，抓着林黛玉的袖子：“好姑娘，总算能再见着的时候，我自从咱府里回家，日思夜想的惦着你，若不是我孤身一人不得闲，我早上京来瞧你，咱这一别五六年功夫了，难得姑娘还记着我。”说着同黛玉又是哭又是笑。

过了会，书韵看黛玉与涟漪在贾母上房哭笑失了礼节，便轻拉黛玉身侧，黛玉抬起头来，才回过神，这是在贾母屋内，走至贾母跟前，对贾母行了礼：“难得见到故人，让外祖母看笑话了。”

贾母只笑道：“我是无碍的，只是你今个头一次见你大哥哥，未免失敬，还不过去与你大哥哥陪礼。”林黛玉轻抿嘴角，走到贾谨跟前，认认真真福了身：“多谢大哥哥带涟漪李姨上京，铭感五内，不胜之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