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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音宁话未说完,一边的齐阚眉心一抽,突然一脚狠狠将她踹翻,阻止了她接来的话。

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那句“活不了几天”,神『色』各异,悄悄观察谢姮的脸『色』。

谢姮平静地看着江音宁。

事到如今,江音宁是把她当成了对手。

她以为她在和她争宠,争这藏云宗的一切,争他的宠爱。

若仅仅是如此,谢姮也不对付她。

倘若江音宁真的是个好女孩儿,比她好上千万倍,她也无法阻止身边的人不去喜欢江音宁,也算她不够好,注定得不到。

但江音宁与魔为伍,屡次杀她,陷害她身边的人。

这让她怎么能忍?

事到如今,江音宁仍觉得是她之间的私人恩怨,她在想着争宠,用手段去祈求所有人喜欢她,谢姮看着她,只觉可怜可笑。

无『药』可救。

一边押着江音宁的弟子“呸”了一声,“什么输赢?就凭你,心胸狭隘恶毒私,也配与谢姮长老比?”

江音宁痛苦地蜷缩在地,那弟子扯了扯她身上的铁链,又对谢姮恭敬地拱手道:“长老,君上吩咐过了,如何处置她,由您定夺。”

谢姮像是有些累了,闭上眼,只道:“废了她的修为,断了她一双腿,扔山去罢。”

她复而睁眸。

又在江音宁怨毒的目光,微微一笑道:“既然她觉得己赢了,那便让她再活一百年,余生在泥里抬头看清楚,我后是怎样的结果。”

向来温柔的谢姮,也有极冷的一面。

这些日子以来,她所展『露』的平静冷淡的一面,隐隐让很多人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说不上来,总觉得她与从前不,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来神族的、高傲又决绝的陌生感。

虚无缥缈,明明就在眼前,却好像抓不住。

江音宁要被拖去,听到谢姮这么说,便突然慌了,她拼尽力地尖叫着,尖利的指甲划破了那些来拉她的弟子,“我、我不要这样活去!谢姮你杀了我,你有事就杀了我啊!”

她环视一周,终于寻得一个刚刚走进来的熟悉身影,不哪来的力气挣脱出去,连滚带爬地抓住殷晗的衣摆,“殷晗哥哥!你明明疼宁儿了,求求你念在从前,救救宁儿好不好……”

殷晗突然被她拽住,身体一僵。

他手上端着一碗『药』。

这是他这几日日夜不休,按着云渺子说的方子熬的,打算亲端给谢姮赔罪。

打从斩刑台上真相披『露』一半时,殷晗便道己大概弄错了,后来真相彻底大白,他便变得从未有过的沉默,是拉不脸来承认错误,可愧疚又折磨着让他,让他一直相矛盾。

直到谢姮后那次力挽狂澜。

殷晗如今只想弥补谢姮,他年天资卓绝,才爬上右尊使之位,也算不可一世,却从未在一个女子面前如此无地容,怀有如此之深的歉疚。

他虽未曾参与江音宁的阴谋,可从头到尾,他也是助纣为虐的帮凶之一。

如今突然被江音宁抓住衣摆,殷晗僵在了原地,江音宁在反复哭叫着“殷晗哥哥”,殷晗只感觉谢姮的目光扫了过来,让他浑身上的血『液』冻住。

江音宁的每一声,都在提醒他做过的一切。

他一时怒极,抬脚将江音宁踹开,恨声道:“我当初是瞎了眼!早你如此恶毒,我早该亲手杀你!”

“啊!”江音宁被踹中心口,猛地吐出一口血来,又被人拖了去,蜿蜒的血迹触目惊心。

江音宁哭叫的声音远去。

殿中寂静得让人心慌。

殷晗端着『药』的手紧紧蜷起,甚至有些失去觉,他暗暗咬了咬牙,是硬着头皮迈出这一步,朝谢姮走去。

“谢姮师妹……”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师妹”,从前都是直呼大名,语气也尽量轻柔,“先前的事,是我不分是非,害你遭受委屈,如今……我已错,不求师妹原谅,只希望师妹能好好疗伤,日后师妹要打要罚,我都甘愿承受……”

女安静靠在床头,没看他。

殷晗又鼓起勇气说出后一句:“……这是我用了今日熬的『药』,师妹若不嫌弃,服如何。”

她是没。

齐阚忍不住抬手低咳一声,虽是众目睽睽之,可殷晗如此诚意,的确不够。

殷晗咽了咽口水,继续道:“这些『药』,是我亲去化幽山采的,里面有两只千年仙兽的内丹……”

“师妹,你纵使不原谅我,也莫要与己的身体置气。”

他的语气已近乎乞求。

谢姮终于抬起了手。

殷晗面『色』一喜,连忙凑上前去,将那碗『药』递给她。

谢姮的手指触碰到那碗『药』的刹那,眼前突然一黑,强烈的眩晕加上短暂的失明,和那日与鬼都王战斗如出一辙,她忍不住喘息一声,指尖的力道一松。

那『药』突然一翻。

“哗啦”一声,瓷碗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溅起的汤汁瞬间烫红了谢姮的手指。

“谢姮!”舒瑶惊叫一声,第一个冲了上去,猛地推开殷晗,聂云袖也随之而上,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围着谢姮,小心翼翼地去看她的手指。

不过是烫了一。

修炼之人,刀剑都中过不,这样的伤不如脚崴了一,但是每个人都表现得如此惊恐——在他眼里,谢姮已成了易碎的瓷娃娃,随时都一命呜呼。

殷晗怔怔地望着地上碎裂的瓷碗,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方才……他明明没有松手,他是亲眼看见她接住了的。

他来不及解释,随即又被白羲狠狠推了一记,白羲指着他骂道:“你要不是真心对我主人道歉,干嘛摆出这副假惺惺的样子!”

舒瑶愤怒地瞪着他。

聂云袖说:“谢姮这么虚弱,你为难她。”

连齐阚都沉声道:“殷晗,你这次太过了些!”

而后谢涔之闻声赶到,听闻来龙去脉,令殷晗受三十鞭刑,跪在面思过。

殷晗想解释,但百口莫辩。

殷晗捱了鞭刑后,沉默地跪在冰冷的地砖上,来往的很多弟子,都指着他窃窃私语,话题无非是他如何陷害谢姮,借着送『药』的名故意伤她,如此卑鄙无耻。

风吹雨打过了一夜。

翌日一早,殷晗跪在那里,背脊笔直,一不。

谢姮有了力气地,舒瑶给她裹紧披风,小心地搀着她,兴高采烈地跟谢姮说,面的花都开了,可以出来赏赏美景。

谢姮跨出门槛,也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殷晗。

她突然对舒瑶道:“我有些渴了,舒瑶,你能帮我倒杯水吗?”

舒瑶连忙道:“好!谢姮你等一,我马上就来!”说着就飞快地跑回去了。

谢姮慢慢走到殷晗身边。

昨日她的确接住了碗,可是失明突然发作,手指的确没了力气,才不小心洒了。

她没想过陷害谁。

但事发生后,她没有为他解释。

看着他被误解,就像看到了之前的己。

她现在站在这儿,俯视着殷晗跪了一夜的狼狈身影,他背脊上交错着鞭痕,血迹已干涸。

她问:“被冤枉的滋味,好受吗?”

她当初,就是这样被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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