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匈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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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崖边，一人扶着黑袍人站着，俯视着下方山谷里蜿蜒向北的匈奴队伍。

队伍末尾，纪青岑不知是第几次跌倒在地，引的押送俘虏的匈奴人不断用马鞭抽打他。

他咬着牙，浑身虚软，若不是其余的俘虏来扶，他决计站不起来。

黑袍人沉默的看着这一幕，眼中似有熊熊火焰。

身旁人看着他的面色，不忍说：“老大，上次战饕餮，您的伤也没好，不如我去救他出来吧。”

“不必。”黑袍人说：“不要轻易改变历史，他有他要做的事，更何况，陆放会来救他。”

“哦……老大，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那就不要说了。”

“哎……那个，我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处处帮他们，又不肯露个面呢？大槐树那么多饕餮，你一人就拦下了六七成，伤得这么重，人家都不知道。”

黑袍人神色低落下去：“只有六七成……是我能力有限，如果全部拦下，他也不至于要服那药了。”

“老大……”

“宋义，”他打断他的话：“你带着滑褢跟队伍去吧，多救一些俘虏，三天后，助陆放一臂之力。”

“老大，你现在也需要人照顾啊！”

“去吧，你忘了，我还有腓腓和朱厌。”

快步走到天黑，前面树林里出现了几点火光，有人在高声说着陆放听不懂的话。他心中一动，快步走上前去，站到了火光下的同时，手里握紧了那把匈奴刀。

面前是四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匈奴人，他们居高临下，像打量牛马牲口一样打量着陆放，末了，为首一个用蹩脚的汉话问：“长子的降兵？”

陆放指指身上的晋人护甲，乖巧的点点头。

一个小个子轻蔑的俯视着他叽叽咕咕的说了一串匈奴话，为首那个摇摇头，俯身用马鞭敲了敲陆放的胸肌：“这个不错，不要吃，留着搬东西。”

小个子嘴巴一撇，十分不服气。

为首的左右一瞥，忽然大刀一挥，把小个子斩下了马：“你太弱了，我不需要你了。”

而后，他把小个子的马指给陆放：“归你了！”

小个子身首分离的尸体还在地上抽搐，其余三人熟视无睹，面无表情的跨马而去。眼见匈奴人如此冷酷无情，陆放心有余悸的跨上马，快速跟在后面。

匈奴人的骑术很好，陆放没骑过光马，在后面跟的很是费力。打头的不管不顾，在前头奔了一炷香，进入了匈奴人的夜间宿营地。

营地建在一片小山坡上，远远看去篝火星星点点的，风里飘着一股诡异的肉香。

匈奴人三三两两的坐在火旁，一边大声笑嚷着，一边从锅里捞出雪白的肉片放进嘴里，处处皆在涮肉吃酒，没人在意他这个穿着晋人护甲的士兵。

陆放捂住鼻子，艰难的走进去。

不多远，忽有体形高大的匈奴人喊住了他，指着帐篷后，示意他搬东西过来。他依言去了，转过弯，帐篷后正是血腥的屠宰场。

有十数个汉人面目不清的倒在血泊中，血尚且温热，有人还在徒劳的垂死挣扎。两个匈奴刽子手用死人的衣服蹭着刀，大声调笑着汉人的死相。看到陆放过来，指着尸体让他去搬。

陆放攥紧了拳，恨不得一拳将他们打倒在地，想到纪青岑，他还是勉力忍下这口恶气，低眉顺眼去搬尸体。

一边搬，一边悄悄地打量着周围。

不远处火光照不到的黑暗里，有个和他穿一样衣服的晋兵坐在地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陆放把十余具尸体搬完，再不想看匈奴人剥皮吃肉，直奔那晋兵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