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此毒也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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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没再吭声,只垂着?手，静静的着?看了许久。

晋王妃闻声到了榻边，挽住了杨广的手臂：“王爷,方才成都的那个神医朋友，与臣妾说,这?两个孩子身上的毒复杂，再加上疫病没研究出个解药......”

“他想让本王二?选一？”

晋王妃表情黯淡,没再出声。

如今情况棘手,如意不仅中了毒,而且疫病缠身。成都中毒更深,几近丧命。

屋内是从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屋外是黎民百姓,家家户户的企盼和信任。

晋王吸了下鼻子,先前房间中浓厚的脂粉味已经消散,他脸色更黯，袖下的手不自觉的攥起。

手指刚一动,就碰见?袖中事物。杨广心?神一震，是方才从自刎的王武身上找到的那封信。纸笺周正,还沾着血腥气。

他飞快的展开书信，视线掠过,神情从淡然转为从容。

晋王妃看他顿住：“怎么了？”

“叫陈彪带一队列兵，将库莫奚使臣的落脚处,全全给我围了！”

骨阙可汗落脚点的客栈，到宇文成都的驿馆，也?就隔了一条街。

否则他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摸进二?楼，不仅撞破了中原引以为傲的将军和未出阁郡主的奸情，还打碎了人家一只花瓶。

骨阙可汗坐在桌边,满脸怒容。随队的医师松了脉，看了一眼他不善的脸色，怯着开口：“可汗脉象平稳，没有中毒之态。”

骨阙可汗瞪他一眼，怒喝道：“摸仔细点，不然我要你的脑袋。”

医师忙低下头去，半晌，还是道：“可汗......确实没事。”

骨阙可汗放下袖筒，冷哼道：“量他们也不敢直接下毒，想让本汗害怕，不如多多挂念你的将军郡主，甜梨枯骨不是可是相当痛苦的。”

甜梨枯骨毒......

医师眼睛惊恐万分的瞪大，然后猛的低下头去。

甜梨枯骨毒，是库莫奚禁秘之毒。少量用之可蛊惑人心，最初此毒未禁的时候，勾栏妓院常卖此香。说是此香一出，黄脸婆在人眼里都能变作风情万种。

可吸入过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此香过量之后，如甜梨锁喉，将人拖入梦魇，从精神上将人打垮。如慢性枯骨，叫人在做梦之时，身体被消耗殆尽。身体和精神俱为枯骨，最后在痛苦中死去。

因为毒性特殊，操控极易，中毒者又死相奇惨。数代君王，夺位争嫡，都深受其苦。早在十几年前就被禁了个干净。

可汗居然拿它来对付友国将军......

怕不是......要彻底撕破脸吧......

医师哽着口水，迟迟不敢咽下去。

驿馆中，宇文成都拧着俊眉，确实沉溺在痛苦之中。

那时候毒气来的太猛，他察觉到的时候，喉头已经泛甜。他撑着?身子，用锦被捂住如意口鼻，自己则费力的想要去开窗。

手才刚触到窗檐，胸中血气就翻涛了几个来回，最后终于支撑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吱呀。”

花窗被推开，新鲜的空气涌入。

成都来不及吸一口，胸腔里像是有千斤鼎石坠着?，心?肺捆缩成一团，疼痛席卷，他就再也?没了意识。

再醒来时，胸腔还是一样的疼。

不过扑在脸上的风，不再是秋日晚风那般凉，反而像春日般和煦。

他站在花团锦簇旁边，觉得和煦的过了头。

梦...？

“小公子，你手里拿的这?一簇最好，编成花环，是顶顶好看的。”老伯膝头放着藤条，停下手中动作，笑着?道。

他认识这?个老伯。他最后离母亲最近的那次，他就在这买了花环，兴致勃勃。

果不其然，他听见稚嫩的声音响起：“请伯伯编的好看一点，要和昨日一样的，要那种花瓣最大，颜色最艳丽的，母亲戴上一定好看。”

那声音在岁月里隔了许久，停在风中甚至有些陌生。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宇文成都看着?小男孩欢天喜地的样子，在十几年前的宇文府前，停下了脚步。

和从前不同的是，他站的地方，下了一场淋漓的大雨。雨线滴进他眼睛，刺得生疼。宇文成都忽然想借着?梦，见?母亲最后一面。

很想很想。

他抬起脚，在雨水里跌跌撞撞的往前跑。直跑到呼吸发紧，喉咙哽住。

他猛然抬起头，对上一双猩红的眼。

宇文化?及竖着?眉毛拽着他衣领，青筋毕露的大掌勒紧了他的脖子。

宇文成都拼命的挣扎，破碎的声音溢出：“放开我，我要见?母亲，你放开......”

回应他的是掐的更紧的手：“你还想见你母亲？！

响起的声音是阴涔涔的：“你这?个害死她的人，怎么还活着？”

雨势渐大。

冰凉的雨滴像浸了凉油的皮鞭一样，抽的他心?上纵横着?疼。

画面一转，火树银花将夜晚映得雪亮。他手里捻着一朵花，花瓣鲜嫩，上面有水滴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