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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他平静地说,“拖下去。”
时雨却忽然道:“且慢。”
婉然先头看遍了整个屋子内她可以求助的人,甚至连程姨娘处她都投去哀求的目光,却迟迟不敢看向时雨。听到这里的时候,她忽地明白过来,在场唯一能救她的,只有时雨了。她将哀婉的目光投向那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子,可嗫嚅了几声,却怎么也喊不出那一声姑娘。
在这样的关头,她突然有了勇气,冲着老太太磕了几个头,道:“祖母明鉴,我确实是时问萍的女儿无疑。那观音玉佩是当年……英国公赠与我母亲,便是证物。我迫于生活窘迫将其抵押,父亲也正是因此才能寻见我。此人虽号称是父亲的女儿,可并不能拿出信物,虽与母亲面貌有些相似,可天底下相似之人何其之多?愿祖母还我公道!”
这一通抢白,掷地有声。
老太太脸上浮现出惊疑的神色,姨太太们虽然是看好戏,但婉然作为一个国公府的小姐,性子柔和好拿捏,姨太太们便不是很怕她会仗势欺人,横竖总也要表态,于是纷纷开口,说此事蹊跷。
只有程姨娘微微咳嗽两声,看向婉然道:“如今证物并不在你手中,哪怕在你手中,你又如何证明是你的东西?”
这一句话说出口,原本有利于婉然的局面便改变了。老太太惊疑不定,索性道:“你们都住嘴,叫她来说。”
她看向的是时雨。
时雨道:“母亲的玉佩作为身份象征,可以造假,可我当初虽然当掉了玉佩,却留下了此物。”
她太高了手,指尖垂下一缕穗子,“这挂坠儿原是同玉佩一体,我怕没有对证,便将它也留下。”
老太太怔了怔,忽地吩咐身边的婢女,“去拿给我瞧瞧。”
原本要说话的傅嘉木见状,弯起了嘴角。这女孩儿比他想象的要更聪明,也更镇定,不愧是她的女儿。
这块玉佩,乃是傅家祖传之物,而这穗子,却是老太太亲手为他系上。当年傅家家境贫寒,老太太偶尔会帮宅院中的那些太太小姐们做些手工活儿,便练出一手打穗子的好功夫,战乱突起,傅家除傅嘉木外并无男丁,因而年方十五的傅嘉木便被迫参军,远走他乡。当时他带走的东西很少,这块玉佩是他对家庭的唯一惦念,老太太念念叨叨地给他打了穗子挂在上头,说是能保平安。他果然从战争中活下来,却身无分文,身上又一身伤痛,是时家收留了他,这东西便在他离开前被他送给了时问萍。
老太太看着那旧的褪了色的红色穗子,叹息道:“这确实是我打的。”老太太现在是老封君,自然不再动这些东西,可瞧见旧物,难免勾起一些追忆的情思。
她摆摆手,道:“我累啦,这事儿你自己处理。”
这便是允了傅嘉木的意思。
傅嘉木揉了揉时雨的头发,再开口时声音却不似他神情那样柔和,“好了,带下去吧。”
薛婉然拼命挣扎怒骂,高声道:“她根本不是你的女儿!她是——”
就在她要将袁青岑的名字说出的时候,有人堵住了她的嘴,粗暴地将她拖了下去。
时雨回身,看着她被拖远了,脸上的神色却不见半点儿轻松。她动了动嘴唇,她原先是想问问婉然,为什么要这样待她,为什么为了一点儿荣华富贵就可以忘记一路相依为命的她。
可是她抬头看了看傅嘉木,对方眸光柔和地垂下眼来瞧着她,那张冷然带煞的面庞上只有真心的笑意。
她忽地想到方才在远芳馆中被制住的流霞。
婉然只怕,并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才抛弃她的。她分明是……为了眼前这个披着一身美丽的皮子,却冷血无情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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