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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宗大人,是狡的声音!”

其中一个?汉子惊喜出声。

“首宗?”柳持安来了?

盛言楚慌了下,他得赶紧离开这里,可小黑…

低头一看?,盛言楚气得能变河豚,这狗崽子俨然没玩够,咬烂他的裤脚后?,撒开脚丫蹦蹦跳跳的带着小兽们往北边钻去。

男人们欢愉的声音越来越近,盛言楚顾不上?许多,他先离开此地再说。

进到小公寓没一会儿?,柳持安带着汉子们来到盛言楚刚才站得地方。

小公寓内的盛言楚瘫坐在沙发生大喘气,出去走一遭衣服上?沾满了冰露,空调暖起来后?,结起的冰渣很快融化,雪水滴答滴答往下流。

盛言楚随手?脱掉湿漉漉的衣裳,褪裤子时,盛言楚手?摸着裤脚残缺的地方不由楞神。

而?此时的丛林中,汉子们欢快地追上?盛小黑,盛小黑倒不怕生,由着这群男人对着它?叩拜。

柳持安没过?去看?盛小黑,而?是默默蹲下身体从地上?捡起被?盛小黑咬破的裤脚布。

残缺的布匹柳持安认得,正是虞城的湘绣布帛。

这都不是紧要的,最重要是上?边的缝纫手?法。

柳持安如似珍宝般抚摸着布匹,在汉子们折返回来之前,柳持安慎重的将湿哒哒的布塞进袖袋。

天亮左右柳持安才回到营地,一进帐篷,柳持安迫不及待地脱下亵衣,光着膀子坐在床上?,一手?拿着陈旧的亵衣,一手?握着盛言楚不小心留在山上?的破布。

来来回回看?了不下数十次后?,柳持安惊愕失色。

“春娘做得衣裳怎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程春娘从不给陌生男人做衣,便是柳持安,也是在两人你侬我侬的时候才有此待遇,在这个?世?上?,除了程春娘两个?兄弟,就只剩盛言楚这个?儿?子能穿上?程春娘亲手?做得衣裳。

“楚哥儿??”

几乎是一刹那,光着上?半身的柳持安脚不点地地跑到盛言楚住得帐篷外。

手?僵在半空没敲下去,寒风如竹鞭细密的往柳持安裸着的肌肤上?笞打,冗长的安静后?,柳持安悄无声息地回到住处。

豆灯下,柳持安一瞬不瞬地觑着小桌上?的破布,以及光溜如玉的玻璃碎片。

柳持安离开后?没多久,盛言楚才看?到玩得一身狼藉的盛小黑蹿进窗户,锁死门窗,给盛小黑洗了个?澡后?,盛言楚方疲累地回到帐篷里沉沉睡去。

浴斋节持续了三天,盛言楚在山谷中玩了三天。

经由阿虎劝说后?,盛言楚对柳持安的态度有了好转,不再直呼其名恶语相?向,人前柳首宗,人后?巴叔。

柳持安当然欢喜盛言楚对他亲昵,然而?一想到昨夜捡到的破布,柳持安看?盛言楚的眼神一下变得讳莫如深起来。

盛言楚不是没察觉到柳持安时而?落在他身上?的沉思眼神,可扭头问柳持安发什么呆时,柳持安又?总是笑说没事。

就连周密都逮到柳持安好几次对着盛言楚的背影凝视,将盛言楚拉到树底,周密瞟了眼柳持安,问盛言楚:“柳兄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东家又?跟他吵了吗?”

“我何时——”

说了一半,盛言楚话锋一转,狐疑地看?着周密:“周掌柜怎么知道我跟巴叔拌嘴了?他跟您说得?”

周密尴尬地摸摸鼻子。

“他跟您说这些做什么?”盛言楚炸毛,“好在是您,若是别人知道我堂堂太府寺少卿大人和?西北的首宗大吵特吵——”

脸颊拍得啪啪响:“我这脸还要不要了?”

周密憋着笑,忽而?正经起来,喟叹道:“东家似乎只有在聊起柳兄时才像个?孩子…”

“像个?孩子?”盛言楚翻白眼:“我都是儿?女双全?的人咯,周掌柜这般描述我,莫非是觉得我行事无厘头,和?孩子一样莽撞?”

周密摇头后?又?点头,目光越过?盛言楚看?向柳持安。

“在读书人看?来,东家是他们效仿的状元榜样,在官家眼中,您是不可或缺的肱骨之臣,于家人而?言,您是孝顺儿?子贴心丈夫慈爱父亲…”

笑了笑,周密收回视线,定眼睨着盛言楚:“但唯有在柳兄面前,您才会放松一切,柳兄说您跟他吵了一架,还骂他不是男人,呵,这种待遇旁人可享受不到。”

盛言楚一噎,周密这话说得,莫不是想挨他的骂才舒服?

瞥了眼站在那对着大山发呆的柳持安,再看?看?神叨叨的周密,盛言楚微微自叹,暗道夏天不才来临吗,怎么这两人倒开始悲春伤秋了。

和?柳持安冰释前嫌后?,最为开心的当属赫连长老。

打道回京前,赫连长老泪眼婆娑地拉着盛言楚的手?:“盛大人真是咱们西北的福星,今年有您在,我们才能在浴斋节上?看?到白狡。”

“白狡?”盛言楚唔了下,是说盛小黑吗?

说起白狡,族人们津津乐道起来。

“那头白狡通身雪白,若不是山上?雪化现?出绿叶,咱们那晚未必能看?到它?。”

“还说呢,那么大的白狡我反正是头一年见?。”

“嘿嘿,我摸了它?一把。”一男人十分骄傲:“毛茸茸的,身上?愣是一根杂毛都没找到,它?那双大眼睛,褐色中透着星星蓝…”

没能上?山的百姓们皆对男人投去羡慕的目光。

“爷,”阿虎瞄了瞄男人,挠头支吾:“我怎么听着那人是在说咱家小——”

盛言楚胳膊肘往阿虎肚子一踹,‘黑’字愣是窒在阿虎的喉咙里没出来。

觑见?盛言楚隐晦的神情,阿虎惊得捂住嘴,暗搓搓的靠近盛言楚耳边:“真的是小黑么?”

盛言楚微笑,就在阿虎以为盛言楚会点头时,盛言楚破天荒的来了一句:“假的。”

“假的干嘛不让我说?”阿虎捂着肚子嘟囔。

盛言楚瞪眼看?过?去,阿虎倏而?闭嘴。

主仆两人的打闹悉数落到了一旁打理马儿?的柳持安眼中,紧了紧鞍鞯,柳持安冲盛言楚笑:“楚哥儿?,你来试试这匹马?”

男儿?郎都爱坐骑,盛言楚亦是。

柳持安拉来的马温驯,十分适合盛言楚这样的新?手?去骑。

借着柳持安的臂力,盛言楚轻松踩着马镫坐到马背,随着一声‘驾’,马儿?驮着盛言楚欢腾地奔走向前。

回程时,盛言楚带着队伍绕过?伽梨江,走陆路从奉河郡过?,周密的冰片货就留在城中,拿了冰片后?,一行人走出奉河郡,进到西北最外围的一个?府地——嵊余府。

到达嵊余府时,时节已是五月尾,嵊余府一半贴着伽梨江,一半隐在荒漠中,进到城中休息时,盛言楚很明显感觉到夏日?的热浪铺面而?来。

在嵊余府停留了一晚后?,盛言楚继续上?路,快出嵊余府城门时,旁边小岔道处一顶轿子停了下来。

轿上?的男人四五十岁,见?到盛言楚骑马经过?此地,男人忍不住探出头张望。

轿子边上?守着的小厮立马凑上?前:“爷,大热天的您这是有事吩咐?”

男人目光聚焦在队伍最前边的盛言楚身上?,小厮垫着脚瞧了瞧,龇着牙笑:“那位是昨日?进城的盛大人,知府大人亲自出城迎接的,好像是京城来的大官,才从西北过?来,这会子大约是完了事回京述职去。”

“京城来得盛大人?”男人愈发低声:“我认得他,年初才吃过?他孩子的周岁酒。”

小厮讶然,忽然隔壁轿子上?下来一个?妇人,此人正是钱金银,钱金银睨着盛言楚离去的方向冷哼一声,扭头对轿窗前的男人呸道:“表哥眼巴巴的在这望着京城那个?和?离妇的儿?子作甚?”

钱金银阴阳怪气地笑:“不是妾身埋怨,二公主拿您开玩笑呢,勾着咱们去京城,又?要帮您升官,还要替您做媒?”

说着右手?往左手?上?一搭,钱金银哼道:“结果呢?主母没了都是小事,您好不容易才到手?的官位眨眼也没了,谁是罪魁祸首?您不说妾身也知道,就是刚才从这出去的那位盛大人!”

男人脸一黑,小厮吓得忙制止钱金银:“姨娘还是歇歇嘴吧。”

“还不回府!”

男人如今闲职在家,最见?不得的就是有人在他面前说丢官的事。

得知盛言楚昨日?进了嵊余府,男人就一直找机会想跟盛言楚见?上?一面,无奈寻不到由头。

三月初九那日?在盛家时,男人远远的看?了盛言楚一面,都说太府寺少卿的容貌俏娘,儿?子这般俊朗,想来二公主介绍的那位程娘子容貌也差不到哪里去。

只可惜男人没能在盛家见?上?程娘子一面,其实容貌都无所谓,男人搀着的是程春娘手?中的银钱,若程春娘能嫁给他,他不止多了一个?少卿儿?子,还能借着主母的由头让程春娘拿出一半嫁妆资补他的儿?女。

一想到这门亲事泡汤,男人气得脸色涨紫,一腔怒火全?撒到了妾室钱金银身上?。

钱金银见?男人好端端的对她发火,当即跺脚撒泼打滚谩骂男人喜新?厌旧…

柳持安骑马走在队伍的后?边检查马车上?运往京城的货物,见?小巷子中传来妇人尖锐的叫喊,柳持安驻足多看?了几眼。

“您也不瞧瞧您有几斤几两!”

钱金银宛若泼妇,披头散发插着腰对着男人不屑地骂:“就您还想娶程宜人?我呸,二公主她没长眼,我的好表哥您也没长吗……”

“钱金银!”男人暴跳如雷,指着钱金银呵斥:“在这丢人现?眼作甚,你再嚷嚷一句试试,信不信我立马休了你!”

一听要休自己,钱金银张张嘴,一时没了话语。

马背上?的柳持安颇觉好笑,对着挤出人群仓促离开的男人嘁了声。

就这样的货色也敢娶春娘?做大梦去吧!

三天后?,盛言楚的车队终于抵达京城。

六月天,蝉鸣声叫嚣,一行人热得嗓子眼疼。

柳持安此番来京,打着是西北使臣进京拜谢的名号,自是不容轻易的入住盛家,盛言楚便将柳持安等人安置在驿站的小院里。

回盛家洗漱一番后?,盛言楚急匆匆去看?了眼孩子,见?乳母怀中只抱了女儿?锦姐儿?,盛言楚楞了下。

“绥哥儿?呢?”

乳母正在哄锦姐儿?睡午觉,闻言忙道:“爷没听老夫人说么?哥儿?在您去了西北后?就抱去了隔壁卫大人府中。”

抱卫府去了?

盛眼楚哑然。

“少夫人呢?”盛言楚进来有一会儿?了依然没见?到妻子。

“少夫人天天这会子都要去卫府看?哥儿?,还没回来呢。”

盛言楚心中了然,亲了亲睡梦中女儿?的小脸蛋,盛言楚叹了口气,交代乳母看?好锦姐儿?后?,盛言楚捱着烈日?来到驿站。

柳持安早已换上?中州朝廷的服饰,在盛言楚的带领下,柳持安揣着从西北带来的物产去皇宫面见?宝乾帝。

得知盛言楚从西北归来,宝乾帝欢喜不已,对西北,宝乾帝其实一直含有愧疚,那是老皇帝利用卑鄙手?段夺取来的。

如此同时,宝乾帝对西北亦有一份忌惮。

西北胡人骁勇,是马背上?的民族,这样的种群若不是诚心实意的归顺中州,岂不是隐患?

先礼后?兵,宝乾帝愿意给西北机会。

西北若是驯服不了的野狼,宝乾帝到时候再亮出锋利的爪牙不迟。

所以当游公公说盛言楚还带了西北使臣进京时,宝乾帝抚掌大笑,当即命宫婢摆桌设宴给柳持安接风洗尘。

皇帝突然设宴,此事很快传到百官耳中。

柳持安送上?的东西是一种清咳的良药,比当初宝乾帝命人千里迢迢去玉山寻到的还要好,才嗅了两口,宝乾帝就觉嗓子眼清润了许多。

“快给柳卿斟酒——”

宝乾帝喜出望外,面对柳持安敬酒时,宝乾帝笑逐颜开的多喝了两盅。

底下临时被?喊来做陪客的六部尚书之一的卫敬举杯冲义子摇了摇,一饮而?尽后?,卫敬又?接着端起酒杯向远道而?来的柳持安走去。

这两人不是头一次见?面,然而?今日?,卫敬笑笑,没有当众拆穿柳持安的真正身份。

宫宴直到月上?梢头才散。

柳持安灌得酩酊大醉,盛言楚也装了一肚子的酒,在太监的搀扶下,柳持安跌跌撞撞地坐上?马车。

驿站离皇宫很远,游公公唯恐这位令宝乾帝高兴的使臣大人醉酒后?在路上?有个?三长两短,便上?前敲敲盛言楚的车轿。

“游公公?”盛言楚对这个?常年呆在宝乾帝身边的狗腿子没什么好印象,但凡游公公找他,都不会有好事。

游公公尖着嗓子笑:“奴想麻烦大人一桩事。”

瞧,让他说中了吧?

盛言楚吐出一口酒气,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公公请说。”

游公公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指着柳持安的轿子。

“柳首宗不远万里从西北过?来,咱不能怠慢了他不是?只皇宫有不留客的祖制在,不然老奴定要腆着脸求皇上?辟个?宫院让柳首宗住下。”

酒劲上?头,盛言楚头胀得难受,闻言头歪在轿子里半眯着眼哼哼,眼下他实在没力气和?游公公说话了。

游公公见?盛言楚醉得厉害,暗想盛言楚不会推辞,便直接越过?盛言楚的同意,颠着小碎步挪到柳持安的轿子前。

“你们几个?手?脚麻利些,待会抬着轿子甭往驿站去了。”

几个?小厮忙问:“不去驿站去哪?”

游公公笑:“跟着盛大人的官轿走就是,就说是宫里的意思,等明儿?柳首宗酒醒了,再送柳首宗去驿站不迟。”

小厮们应声而?去,马车上?的卫敬见?柳持安的轿子跟在盛言楚的轿子后?边,一时欲言又?止。

夜色渐浓,好几个?月没见?到儿?子,程春娘自是想念的很,得知儿?子从西北回来,程春娘赶忙从卫家出来,谁料不巧,盛言楚扭头进了宫。

等啊等啊,终于等到儿?子从宫里出来了。

“哎哟。”程春娘扇扇鼻子,蹙眉抱怨:“这是喝了多少酒?怎么醉成?这样!”

送盛言楚回来的宫侍赔着笑脸:“今晚西北有使臣进宫,官家高兴,就拉着盛大人多喝了几杯。”

一听是宝乾帝劝得酒,程春娘堵在喉咙的话一下没了。

喊阿虎过?来背醉醺醺的盛言楚进屋,正准备送宫侍走时,又?一抬轿子落到了盛家大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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