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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言楚昂首挺立,神情没有露出丝毫破绽:“着实就剩一块了。”

五皇子半边脸隐在黑暗中,双手交握,目色沉沉地睨着盛言楚,似是不?想错过烛光下盛言楚脸上任何一面表情。

屋内的紧张气氛攀升极快,就在盛言楚以为五皇子蛮横无理说不?信时,五皇子脸颊遽然局促地染上红晕,紧接着榻上的男人?高?大的身子蜷缩起来,咳嗽声宛若战场上的擂鼓一般,激烈而又凄厉。

“殿下……”盛言楚关怀备至的接过疾奔过来的小厮手中的药,一勺一勺的,药闻着就很苦,比当年?他加进去的苦瓜汁还要苦上三分?。

五皇子咳得脖颈青筋乍起,三勺药就有两勺撒出了嘴边,盛言楚极有耐心的喂,半碗药进肚,五皇子的咳声慢慢小了下来,只脸色比刚才却?要苍白不?少。

“这药…”药性太强,一般都有毒性,五皇子平日里要养身子,怎么会?想着去喝这种自损八百的药?

五皇子瞥了眼空碗,幽深的眸子绽出一抹不?自然的笑?:“这药虽有毒性,却?对我的咳疾大有益处,每每进宫见父皇我都会?事先?喝一碗,能顶半个时辰不?咳。”

药喝下去后,五皇子沙哑的嗓音的确清润了很多,苍白的脸也慢慢回?笼血色,不?一会?儿就跟正?常人?无异。

这、这后遗症应该很重吧……

“何苦呢?”盛言楚叹气。

五皇子复又端坐如?淑人?君子,轻声道:“父皇近两年?越发的疲累,朝中臣子们也许察觉不?到,但?我常年?和他周旋,有些事只要用?心去看,就有结果。父皇他真的老了,执政五十载,他专权,他狠厉,他辱没了和两位帝师的恩情,也害苦了我们这些皇家子,但?——”

垂眸间,五皇子苦笑?一声:“李大人?可以怨他自私,我们这些儿臣亦可以恨他,但?天下百姓不?可,父皇在位几十年?,他从未罢过一天.朝,每日寅时(3-5点)就要晨起,前些年?倒挺有精神,这两年?我在殿上好几次看到他眼睛眯得都睁不?开,然便?是这样,他还要撑着和大臣们议论朝事……”

盛言楚欲言又止,暗道老了就禅位啊,没瞧见太子都快步入中年?了吗?何必抓着权力不?放,让下一代的人?去做事,自己也能落得一个清闲不?是么?

五皇子像是看出盛言楚的心思,轻嗤道:“你以为父皇不?想做个逍遥自在的太上皇?他是不?敢卸下肩上的担子。”

说着,五皇子下巴往东宫所在方向抬了抬:“那位看似慈眉善目,实则心狠手辣至极,他能立为太子无外乎是因为有个杖钺一方的襄林侯,襄林侯比父皇还要大几岁,年?轻时拥护的可不?是父皇…父皇忌于襄林侯手中的兵权才迟迟没有对襄林侯下手,不?过也快了…”

盛言楚若有所思的点头:“临朔郡武举人?詹全一下殿试就被皇上封为虎贲骠骑将军,听说詹将军这段时日将襄林侯的虎贲营闹得鸡飞狗跳。”

“詹全年?轻气盛,武功高?强,又有你义父的举荐,父皇见之便?喜,赐了虎贲骠骑将军和襄林侯去打擂台,詹全倒也不?负圣恩,短短几日而已,就将襄林侯虎贲营的人?拉拢了大半过去,想来不?消几月,襄林侯最为骄傲的虎贲营迟早会?被詹全瓦解一手掌控,届时襄林侯……”

“襄林侯盘踞军营几十载,岂会?一朝一夕间就败了?”盛言楚不?信。

五皇子把玩着手中的佛珠,扬眉端视盛言楚:“你以为父皇当年?越过四哥立庶长子为太子是一时兴起?“

“哼,太子手中的人?多数听令于襄林侯,襄林侯为了掌控太子这个外孙,除了太子妃是父皇所赐的文?臣之女,府中一应侧妃姬妾皆是襄林侯一手操办,那些女子身后家族皆效忠于襄林侯,人?人?都喊大哥为太子,我看还不?如?将襄林侯拎出来唤一声太子…”

顿了顿,五皇子忍不?住骂了声:“七老八十的人?了,还跟自己外孙争权,不?知羞的老东西!”

盛言楚眸子里漾出笑?意:“这人?也得亏是太子爷,若换成四殿下,怕是早就跟襄林侯闹翻了脸。”

太子是出了名的温驯好脾气,而四皇子恰恰相反,从那日金銮殿上四皇子当着他的面骂他不?知好歹就可以看出来,四皇子这人?缺根筋。

“再乖巧听话的猫也会?有伸出爪牙变猛虎的一天,何况襄林侯野心昭昭,太子势必会?反杀回?去,这也是为什么当年?父皇要立大哥为太子的理由。”

小厮进来往五皇子的后腰添了床软枕,五皇子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身子有些撑不?住,只能半躺着。

盛言楚隐晦地瞧了眼屋子,屋内点了两束安神香,然而五皇子眉宇间的疲倦和乏累还是肉眼可见,这样的身子…能撑到老皇帝退位登基吗?

他愿意追随五皇子,是因为太子和襄林侯日后肯定会?两败俱伤,而四皇子生母皇后和老皇帝夫妻之间有嫌隙,再者?,四皇子生性鲁莽,不?是明?君之人?。

剩下几个皇子一经比较都不?及五皇子聪慧有手段,但?,盛言楚觑了眼榻上呼吸变重的青年?男子,不?是他要诅咒五皇子,这五皇子不?会?是个…短命鬼吧?

“我不?会?早死的。”五皇子像是有读心术一般,薄唇轻启:“谁不?想长命百岁,我与父皇一脉相承,他想,我也想……”

盛言楚低下头琢磨,五皇子自嘲一笑?:“可我这破烂身子…呵,父皇执政有五十载,而我若能活个二十五年?定然心满意足,若能继承大统,我势必会?用?心对待归顺我的朝臣和子民,秉文?兼武,河清海晏…”

“殿下有此仁心,上苍也会?庇佑殿下的。”这话是盛言楚的真心话,五皇子若真能做到他所说的一切,他当然希望五皇子能活得长久一些,谁不?希望国泰民安?

“父皇不?是个好父亲,也不?是个好学生,但?他此生绝没有做半点对不?起百姓的事。”

兜兜转转,两人?又聊起了老皇帝,五皇子声线孱弱,但?字字清晰:“我之所以吃那等顽药,是因为猜到父皇大抵会?在这两年?禅位,那两位不?堪大任,父皇就会?在暗中观摩我和几位弟弟,我若一直病歪歪,哼,以父皇的霸道,他定会?略过我,将皇位传给其他人?。”

盛言楚微讶,暗道五皇子吃顽药强撑着精神原来是给老皇帝看的…

“今日喊你来,除了金家那事,再有便?是想嘱咐你在朝时多留心一些人?。”

盛言楚正?襟危坐:“谁?”

五皇子双手交叉覆在腰腹处,揣测地说:“父皇虽疑心重,但?他知人?善用?。”

“御书房后有一门,名为洛书门,进此门的朝臣皆是父皇的耳目,这些人?隐藏身份现身在六部百官之中,有男有女,谁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替父皇监视朝臣多年?,如?今就连我都找不?出他们到底都有谁。”

盛言楚目色坚定,抬头对上五皇子的视线:“殿下是想让臣替您找出这些人??”

五皇子一瞬不?瞬地盯着盛言楚的眼睛看,少年?身姿凛然,眸光坦然无俱,一如?当年?在郡守府时少年?当着卫敬的面和他发誓,说此生效忠于他……

倒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子。

“很难找出他们。”五皇子不?想为难盛言楚,只道,“你多留心就是,若能与他们交好,于我而言自然是好事一桩。”

盛言楚点头应声,五皇子打了个哈欠,声音里尽显疲惫:“夜也深了,你且回?去吧,庶吉士的朝考才结束,想来你也累得够呛,早些歇着吧。”

盛言楚忙拱手,刚准备离去时,忽想起今夜的大事。

“殿下,那金家——”

“金家是生意场上的人?,你甭为了恩情白白送他,也别两万一千两卖他……”

盛言楚楞了下,榻上已经裹了软被阖眼睡下的男人?哑着嗓子道:“…价钱记得多翻几倍,好叫金家老爷子出一回?血,不?然以金子桑的混账性,有一就有二,届时你可就没安生日子过了…”

“殿下…”盛言楚犹豫地望向男人?,“您的身子……”就不?需要蓝墨石?

他能拿出来的也就一块,物以稀为贵,何况小公寓的秘密他得好生守着。

五皇子背过身没说话,扬起白玉无瑕的手示意盛言楚出去,屋内小厮轻手轻脚地点燃已经燃尽的安神香,袅袅青烟不?一会?就弥漫了整个屋子。

此刻点得安神香里掺了迷药,盛言楚才吸了两口就开始眩晕发呕,榻上的五皇子呼吸却?逐渐放稳,可见对迷药已经产生了抗体?,怕是还对迷药产生了依赖。

一出屋子,盛言楚拧了拧发涨的太阳穴,小厮引着他往外走,今日是五月十六,空中圆月当照,虽是夜晚,他却?能看清皇子府的一草一木。

五皇子在外的名声和长孙谷、金子桑差不?多,奢靡成风,但?皇子府却?很清冷简朴,若非盛言楚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是皇子府,他还以自己进了甜水巷哪家老百姓的宅子呢。

马车悄无声息地将盛言楚送回?了甜水巷,盛家小院静谧安定,推门进屋时,唯有盛小黑听到吱呀动静跑了出来。

“小黑——”

黑暗下,盛小黑蓝褐色的眸子可怖异常,盛言楚却?不?怕,蹲下身抱着盛小黑热乎乎的脑袋一顿揉搓。

盛小黑有属于自己的小矮屋,可今日盛小黑似乎脾性十分?暴躁,夜色中,盛小黑龇着牙咬着盛言楚的衣摆死活不?放,盛言楚没辙只好将盛小黑牵进自己的屋子。

插好门栓,一人?一兽进到小公寓。

盛小黑不?是第一次进小公寓,这回?一进来就狂奔二楼小书房,爬楼梯时爪子打滑跌下来都没挡住盛小黑的脚步,一个四蹄飞跃,盛小黑蹿上了二楼。

“慢点!”盛言楚面色骤变,大喝一声:“盛小黑!别撞玻璃门!”

盛小黑听到命令猛地刹住四爪,惯性使然,毛茸茸的脑子砰得一下砸在玻璃门上,盛言楚大步流星上楼,一摸趴在地上的盛小黑脑袋,好家伙,脑门肿了一个大包。

玻璃门也伤得不?轻,裂出几道细密的缝,缕缕白雾正?沿着缝隙往外倾泻,盛小黑不?顾疼地仰着脖子嚎叫,若不?是盛言楚按着盛小黑脑袋上的肿包揉搓,盛小黑怕是要拿嘴堵住玻璃门上的那几道细缝。

透过玻璃门,盛言楚能看到书房中缭绕的白雾,算算日子,今天的确是白雾重现的时间。

一推开门,盛小黑就撒了欢的往里奔,盛言楚哭笑?不?得,好在盛小黑没有一般狗勾的拆家手段,倒也不?用?担心盛小黑将他精心布置的书房弄得乱糟糟。

瞅了眼客厅的钟表,时间不?早不?晚,按规律,白雾也才出现一会?儿,眼下他有大把的时间想办法贮藏白雾。

他拿出自己用?蛇皮和细竹筒做好的简易抽气筒,将一缕缕白雾吸进小公寓的玻璃瓶中。

玻璃瓶是他上辈子买的罐头瓶,不?多,就一个,但?耐不?住他会?卡bug,来来回?回?抱着玻璃瓶跳出进入小公寓,这样一来,小公寓里就复制了一堆玻璃瓶。

消毒后,盛言楚将白雾灌进玻璃瓶,透明?的玻璃瓶里白雾游荡的很慢,放置白炽灯下就像是有无数条渺无人?形大的小人?在里面翩翩起舞似的。

拧紧瓶盖,盛言楚拿着蛇皮筒子继续吸白雾。

吸了约莫半个钟头,手掌发酸后他才停歇,数了数客厅角落处累起来的一罐罐白雾瓶子,盛言楚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然而折返回?小书房,盛言楚老命差点被盛小黑当场送走。

窗台边,盛小黑两条前爪搭在窗边,毛茸茸的脑袋正?好奇地往窗外伸,盛言楚疾步跑过去将淘气的盛小黑扒拉下来,手往盛小黑脑袋上一拍:“兽生活腻歪了吧?!”

白雾已经褪去,窗外又恢复了漆黑一片,盛言楚平时都不?敢往乌漆嘛黑的外边看,唯恐跌落摔死,盛小黑倒好,若不?是他及时拽住,这傻乎乎的狗子大抵就要掉下去了。

破口大骂一顿后,盛言楚拽着盛小黑肥壮的蹄子就往外边拉,盛小黑狗刨式的不?愿意走,还冲着窗口残余的白雾狂叫。

“闭嘴!”盛言楚直接上手捂住比他双手还要大的兽嘴,威胁道,“再叫就送你出去了!”

多年?的相处,盛小黑一下听懂了盛言楚的意思,委屈的嗷呜一声后就趴在地上闭起眼装死。

这架势就跟不?给小孩买糖吃,小孩就躺在地上打滚一个样,但?盛言楚才不?吃这套,取来绳索将盛小黑系在了沙发边,然后开始收拾小公寓。

小公寓总面积只有三十九平,一楼楼梯储藏室塞满了巴柳子从西北带给他的东西,而客厅左边堆码着高?高?的玻璃瓶,右边则是当年?静绥雪灾他从粮铺顺来的米面。

好在客厅沙发他已经搬到了书房,不?然一楼挤得脚都放不?下去,有了白雾的滋润,临近子时,盛言楚依旧生龙活虎,睡不?着索性他来到他娘的铺子,小心翼翼的将小公寓里的米面搬了进去。

米面一清空,盛言楚接着整理冰箱,冰箱保鲜层有很多牦牛肉,盛言楚想了想,将牦牛肉也腾了出来。

小公寓有保鲜功能,倒不?用?担心时间久了这些牦牛肉会?变成僵尸死肉。

忙碌一番后,盛言楚肚子开始咕咕叫,瞥了眼他娘的屋子,他蹑手蹑脚的从铺子后厨拿走一个小窑罐,小窑罐已经装了明?日开铺子用?的高?汤。

取出几个煎炸好的肉酿和菜酿丢进高?汤,点着火,盛言楚偷偷摸摸的像个贼似的,鼓着腮帮子咔嚓咔嚓地吃着。

微弱的烛光透过石墙射进内院,程春娘觉浅,听到动静便?开门喊盛小黑,铺子里正?吃得欢的盛言楚身子一僵,嘴里嘎嘣脆的蔬菜酿也不?敢咬了,一回?头,只见他娘赫然站在门口看着他。

“娘……”盛言楚拼命咽下嘴里的菜酿,擦擦嘴起身,程春娘紧了紧肩上的袍子,随手将铺子的门合上。

缓步过来时,程春娘不?紧不?慢地说:“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就瞧你心不?在焉,这会?子饿了吧?”

盛言楚点头,有梅老爷在,他一心想着五皇子那边的事,确实没吃好。

程春娘没问盛言楚大晚上去了哪里,夹起几片肉酿放小窑罐里煮热,望着小窑罐翻滚的焦香肉酿,程春娘开口:“华正?平来咱家闹了一场换亲笑?话,李家就说日后宓姐儿要从李家出嫁,华家门第倒也不?高?,只是宓姐儿从李家出嫁,那就是实打实的大户小姐,大小姐生来娇养,宓姐儿又是那样的泼辣,回?头嫁进来你多体?谅她些,别跟她闹…”

抿了抿唇,程春娘笑?着补了一句,心酸道:“你放心,娘也不?跟她闹,她比你还小,娘怎会?跟小孩子计较,倒是李家人?焦心,以为我是个悍娘,我哪有……”

程春娘委屈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但?她没哭,她得跟儿子说清楚。

“娘…”

盛言楚咬着肉酿吃也不?是,不?吃烫嘴,咬了口,他放下筷子:“你别听李家人?的闲话,娘待人?最宽容了,便?是南哥儿,娘都待他如?亲子,又怎会?刁难华小姐?华小姐虽顽皮了些,但?她也并不?是得理不?饶人?的姑娘,嫁过来肯定会?和我一样孝敬娘…”

程春娘又哭又笑?,拿出帕子擦了擦,哽咽道:“是我多心了,只你然舅舅说我这个寡娘总赖着你不?好……这话我可不?爱听,我若拽着你不?松手,当年?就不?会?让你去认什么义父义母,庄户家缠人?的娘我不?是没见过,我也烦那样的妇人?,可如?今外头有人?将这顶帽子往我头上扣,我……”

程春娘一时无语,李家当真是没见过乡下看管儿子的妇人?,她们恨不?得找根绳子将儿子栓在裤腰带上,程春娘自认为自己做得没什么不?妥,她此生就这么一个儿子,她不?依赖儿子靠谁?辛辛苦苦拉扯大,哦,成了亲,儿子就不?归她只能归儿媳妇,这是什么混账道理?

盛言楚揉揉眉心,开口道:“娘,你别理会?外头的闲言碎语,李家那边我会?跟老大人?说明?。”

这几天他忙得很,着实没想到他娘心事堆了这么高?,寡娘教养出来的孩子的的确确会?将家庭中心偏向老子娘,但?他又不?是妈宝男。

同样,他娘亦不?是偏执的女人?。

正?常母子之间的相处为什么要因为娶了妻就要改变?让他娶了妻就撇开这份母子情一心去呵护自己的夫妻小家,抱歉,他做不?到。

他灵魂虽是成年?人?,但?骨血是他娘给的,他绝对不?会?去做白眼狼。

听了儿子一番话,程春娘心里舒服多了,起身往外走:“娘憋不?住才想找你说说话,你也是知道的,你然舅舅和娘虽是一母同胞,但?他在外游荡多年?,很多事跟娘都说不?到一块去,南哥儿就更?不?用?说了,这个家里,娘就只能跟你说,如?今说开了,娘这心里一块石头倒也落了下来。”

打开门,程春娘回?头望了一眼坐在灶眼旁的儿子,刚出生时,儿子小身子和她手腕差不?多长,转眼罢了,儿子就到了娶妻的年?岁……

扶着门框,程春娘迟疑道:“娘今夜跟你说这些,倒不?是让你日后偏向娘,该跟华小姐好的,娘还是望你和她……”

程春娘大字不?识,说不?出什么好话,蹦出嘴里的唯有:“望你和她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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