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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黑色的跑车,拉风中又不失沉稳,很符合傅亦琛的气质。

盛思夏坐进副驾驶上,傅亦琛提醒她系好安全带。

一路上,他什么也没问,只告诉盛思夏他已经摆平这件事,她不用转班也不用转校,班主任以后也不会再提起这件事。

傅亦琛一贯的冷静低调,没有解释他是怎么做到的,盛思夏也不问,他自然有他的办法。

她只是好奇,傅亦琛怎么不问那本漫画的事。

盛思夏准备了一肚子话,也预备要解释,因为他的淡定反而说不出来。

她当然是要解释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骗你?”

“我知道你没骗我,”傅亦琛说,“那不像是你这样的女孩子会看的。”

盛思夏一阵气闷。

什么叫她这样的女孩子?

盛思夏将书包搁在腿上,沉着脸揪着上面挂着的毛绒玩偶,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是、孩、子。”

傅亦琛笑,“好,你不是孩子,你是青少年。”

这也没好到哪儿去。

她不高兴,干脆从书包里拿出英文课本背单词,看窗外景色飞快掠过,忽然觉得很闷。

打开车窗,风吹进来,头发肆意乱飞,也吹动傅亦琛的领带。

暗蓝底色,像刚黑下来的夜空,上面有竖排暗纹。

盛思夏倏然想到什么,慌乱地低下头,整张脸都要埋进课本里。

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梦到他,而且是这样的梦。

“干什么?想闷死自己碰瓷我吗?”傅亦琛拍两下她的脑袋,掌心温暖。

盛思夏摇摇头,躲开他的手,“我只是饿了。”

“快到了。”他稍稍加快速度。

傅亦琛开车到吃饭的地方,是一间中式餐厅,位于寸土寸金的繁华商业区,装潢奢华,门口站着穿西装的服务生。

待傅亦琛停好车,盛思夏松开安全带,指指中餐厅旁边那间日式烤肉店,说,“我想吃这个。”

他拉开车门,“好,先下车。”

走进店里,空余的位子不多,傅亦琛找服务生要了一处较为通风的位置。

盛思夏从服务生手里接过菜单,饶有兴致地询问这家店的特色菜。

等服务生介绍完,盛思夏慢吞吞地点菜,傅亦琛提醒说,“你中午只有一个半小时,快一点,别耽误上课。”

盛思夏吐了吐舌头,结束点菜,将菜单还给服务生。

“对不起,我下午回去就找老师,把家长联系电话换成我小姨的。”她先道歉。

“好,”傅亦琛点头,倾身向前一点,“能问问为什么吗?”

盛思夏看着他,“不能,我不想说。”

他笑了笑,十分体贴,没有追问她不想回答的问题。

左右对他而言,她不过是调皮。

前后左右桌都坐着客人,颇为嘈杂,衬托得盛思夏这边更加冷清。

烤肉店,肉都是提前腌制过的,上菜很快,服务生拿着烤肉工具,在桌边帮忙烤肉。

傅亦琛本就不是话多的人,平时总是盛思夏缠着他一堆问题,可今天的情况实在尴尬,她真希望他没看过那本漫画。

“那本漫画真的不是我的。”说完,盛思夏又觉得自己此地无银。

真话重复三遍,就有了谎言的效果。

傅亦琛竟然又笑了,笑容像是要遮掩什么,他好像根本不信。

”我说真的,”盛思夏有些急,心里沮丧得很,口不择言地说,“再说了,就算是我的,看看也不犯法吧?”

“当然不犯法,但是不合适。”

傅亦琛礼貌地请服务生离开,接过烤肉夹,接替他的工作。

“好多同学都看,我为什么不能?”盛思夏冲他眨眨眼,“你是在国外长大的,思想怎么这么古板?”

他斟酌语言后,委婉地说:“我承认,国内这方面的教育的确落后西方许多,但你不应该通过这种方式了解。”

“那应该用什么方式?”盛思夏认真发问,眸色是浅浅的琥珀色,很是天真的样子。

很容易让人意识到年龄差距。

傅亦琛抿抿嘴,将烤好的肉放到她面前的盘子里,“回去问你小姨。”

“才不要。”她夹起那块厚切牛舌,咬下去,味道鲜美,酱汁辣中带甜,美食的安慰很快让她忘了上午那场不愉快。

店里的服务员训练有素,不时会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烤,每到这时候,盛思夏都会用眼神示意傅亦琛,他总是能懂,然后礼貌拒绝。

傅亦琛几乎全程都拿着烤肉夹,而烤出来的肉,多半都进了盛思夏的腹中。

为了赶时间,她吃得有些急,傅亦琛还会提醒她不要烫到。

这么体贴,让盛思夏有些愧疚。

因为一时偷懒,没有及时更换号码,害傅亦琛耽误了一上午的时间,为她处理学校的麻烦。

“对不起。”她再一次道歉。

虽然道歉也晚了,但至少,不要让他觉得,她真的调皮到无可救药。

“为什么道歉?”

“我不该填你的号码,也不该把这本书放在抽屉里,”盛思夏叹口气,“应该藏好一点的。”

说起来,按照王秃头那种搜法,连抽屉缝隙里卡住的头发丝都无所遁形,何况是那么厚一本书?

傅亦琛摇摇头,无奈地笑着,“这是藏好藏不好的问题吗?”

“当然是!这本漫画要是再小一点,做成口袋本,我随身带着,不就不会被王秃头搜出来了?”

她说着,从盘子里夹起一块牛里脊,蘸上酱料,送到傅亦琛面前。

傅亦琛没有拒绝,说了声谢谢,等他慢条斯理地吃完,才对盛思夏说,“这外号是你取的?”

“才不是,这外号历史悠久,源远流长,换我取,我会取个更难听的。”

他放下筷子,目光中隐隐有着不同意,“你不要太顽皮。”

从老师手里抢东西,真看不出她平时乖乖巧巧,这是哪儿来的勇气。

盛思夏满不在乎地说:“一个外号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这么喜欢给人取外号,是不是也给我取了?”傅亦琛探究地看着盛思夏。

他这话问得突然,盛思夏差点呛到,嘴里的肉猝不及防咽进去,掩嘴咳个不停。

盛思夏抽出张纸掩饰她的失态,连忙摆手,“没,没,我怎么会给你取外号?”

她心里窘迫到不行,脸都涨红了,还好她对傅亦琛一直尊重,没有取过外号,否则,在他这样审视的目光下,那点小秘密简直无所遁形。

“好了好了,有也没关系,别让我听到就行。”傅亦琛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也不再追问。

吃完饭,傅亦琛送盛思夏到学校门口,离下午上课铃响还有二十多分钟。

“去吧,好好上课,别想多的。”说着,他看了一眼手表。

“你是不是着急要走?”盛思夏靠在椅背上,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真遗憾,傅亦琛第一次来她的学校,她却没时间带他去操场上散步,或者是分享她光荣的时刻,却是因为这件事。

从此以后在傅亦琛心里,她或许劣迹斑斑,冥顽不灵。

傅亦琛说:“我下午要去一趟公司。”

盛思夏点点头,望一眼校门口,许多穿着校服的同学背着书包三五成群地往里走,她缩在座椅上,半天都没有动作。

“怎么了?”傅亦琛关掉车内音乐,语气关切。

盛思夏低着头,长发垂下,被车窗外的风吹动,侧脸纯真,学生气十足,睫毛轻轻抖动,像是在担忧什么。

她小声地说:“我不想去学校。”

“那想去哪里?”

“要不,你帮我请假,带我去你公司玩玩吧。”盛思夏望着他,眼神里突然有了光亮。

“不要任性,数学那么差,还敢不去上课?”傅亦琛笑着,“刚才你班主任可是给我看了你进校以来的成绩,可真是……”

盛思夏又急又羞,“可真是什么?”

“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傅亦琛一本正经地说,“我教了你那么久,就一点没进步?”

她气不过,干脆耍赖地说:“都是你教得太差。”

傅亦琛被这么冤枉,仍然好脾气地对她笑,“既然我教得差,那以后别来找我请教?”

“不行,不找你我还能去找谁?”盛思夏两手撑在座椅前方,微微倾身向傅亦琛的方向,大胆地直视着他。

傅亦琛逆着光,就像是昨晚梦里的场景。

她太紧张,连手心都在出汗,认识这么久,她终于慢慢学会这样快速的心跳,不再狼狈地退缩。

风吹进来,乱了盛思夏的头发,遮住眼睛。

傅亦琛伸手帮她拨顺头发,“去上课,不用担心老师会为难你。”

他那么有分寸,难得像这样对她亲近,现在仍然注意着,没有实实在在地触碰到她的脸,盛思夏却觉得脸烧起来,比太阳带来的温度还热。

她乖乖地点头,“好,我不担心。”

盛思夏从来不会质疑他的保证。

到了学校,果然平安无事,王秃头不仅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刁难她,态度反而客气起来。

连同这次从其他同学那里搜出来的东西也悉数归还,全当这事没发生过。

同学们都觉得不可思议,纷纷来问盛思夏发生了什么。

她摇摇头,一问三不知,用别的话题掩饰过去。

那个周末,盛思夏特意去找傅亦琛,问他是怎么摆平王秃头的。

王秃头那个人有多难缠,和他相处过的人都感触深刻。

傅亦琛这样说,“我只是打了一个电话。”

轻飘飘的,好像一点力气也不费。

盛思夏不知道,他的能力和关系网真的这么强大,还是他太绅士有礼,不愿让盛思夏有一点心理负担。

她心中暗暗崇拜,觉得男人这样轻松不费力的摆平麻烦,比操场上那些玩球耍帅的男生有魅力多了。

这是在同龄人身上找不到的。

与傅亦琛相处时间越久,盛思夏越明白,他的修养,并不全是依靠家族累积的财富。

和他在一起,她觉得平等,被爱护,也被尊重。

又到了一周的体育课时间。

这是所有学生们最喜欢的一门课,通常都是到操场上点名,进行十多分钟到体育训练,如果没有考试,剩下时间都是自由活动。

男孩子会去打球,女孩子大部分会三五成群去小卖部买零食,拿回教室里面吃。

今天倒霉,碰上跳马考试,盛思夏偏偏赶上例假。

她排在队伍最后面,想要请假,又不好意思说,本想着随随便便跳一下算了,成绩无所谓,临到她时,太阳晒得头突突地疼,动作本就不熟练,起跳的时候脚崴了一下,摔在地上。

体育委员急忙将盛思夏送到医务室。

校医是个温柔的阿姨,赶走所有同学,为盛思夏检查伤势。

她的脚踝和膝盖擦破了皮,没有大碍,医生给上了药,等着慢慢恢复就行。

重点是扭了腰,凭肉眼无法确定伤势轻重,医生给开了请假条,建议盛思夏去医院拍个片子,如果没有伤筋动骨,就到中医按摩理疗。

上回盛思夏更正了家长联络电话,这回来的是小姨。

小姨带盛思夏去医院拍片子,幸运的是,没有伤到骨头,只是扭到了。

小姨经常和她的朋友去做SPA,中医理疗店也去过不少,就带着盛思夏去了一间最常去的,小姨有会员卡,经常在这里消费。

从那天起,小姨每天亲自去接盛思夏放学,到理疗店做治疗,连着去了一个礼拜。

傅亦琛这边,盛思夏也乖乖“请了假”,大概告诉了他事情原委。

在电话里,盛思夏表示会把这段时间落下的题全攒下来,到时候一口气全问了。

“听起来是很大的工程量,”傅亦琛在那边笑,“我来看你的话,方便吗?”

盛思夏说:“还是不要了,我现在满身艾草味,可难闻了。”

别说傅亦琛,她自己都无比嫌弃,这才一周,就感觉腌入味了,洗过澡都去不掉。

傅亦琛听了直笑,“那祝你早日康复。”

他说到这里,好像即将要挂电话,盛思夏不甘心这么早结束通话,又在电话里主动向傅亦琛抱怨这段时间有多折磨。

“你不知道,那个按摩师傅手可重了,我哪儿疼他就朝哪儿按,还有拔罐,我现在背上好多个红圈圈,跟中了毒一样……”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

也真奇怪,傅亦琛简单一句安慰,她就觉得舒服许多,腰上好像掌着一双温热宽大的手。

她顺着傅亦琛的话说:“辛苦死啦,等我好了,你一定要请我吃大餐!”

“那你一定要快点好,从下个月起,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在国内。”

傅亦琛的话让盛思夏心里焦急,迫切地想要快些好起来,免得和他错过,又要等上数月。

这天,捱到放学,小姨要参加一个朋友的婚宴,不能亲自来接她,只是派了司机过来。

照例送盛思夏到理疗店,照例还是找那个熟悉的师傅。

师傅姓刘,平时店里人都喊他老刘,戴个口罩,平头,四十多岁,话不多,从来只跟盛思夏沟通按摩效果,很是稳重。

前台老板娘说刘师傅今天请假不在,给她安排了另一个年轻点的师傅。

按摩的时候,年轻师傅一直跟盛思夏说话,说自己二十多岁,高中没毕业,后来跟人学中医按摩理疗,又不停问盛思夏在哪里上学,几年级,学习成绩怎么样,在学习是不是有很多男生追。

盛思夏有点烦,并不想在这时候跟人聊天,只想安静地休息一下。

她敷衍着答话,声音渐渐消下去,头埋在按摩床的洞里,想要假装睡着。

在这时候,按摩师傅的手正好挪到盛思夏的腰部,不轻不重地按了几下,语气若有若无地说:“你的腰挺细的,身材真好。”

盛思夏骤然睁开眼睛,心里像是被冷惺腻臭的蛇爬过,一阵恶心涌上来。

她忍耐了几分钟,还是觉得不舒服,冷着脸让按摩师傅停下来,下床,穿鞋,抓起放在一边柜子上的书包,也没跟老板娘打招呼,扬长而去。

司机在车里等着盛思夏,看她出来,还挺惊讶,“今天怎么这么快结束了?”

盛思夏“嗯”了一声,不愿多说,坐进车里。

回到家后,小姨和姨夫还在外面吃饭,佣人问盛思夏想吃什么,她摇摇头,闷声不语回了房间。

第二天出门上学,在吃早饭的时候,盛思夏对小姨说,“我今天不去做治疗了,你可以不用来接我。”

“怎么了?不是说有作用吗?”

盛思夏摸着仍在隐隐作痛的腰,“没事,已经不痛了。”

接下来几天,她都忍着腰痛,没有去做理疗,也没跟小姨说这件事。

并不是不信任小姨,只是这件事从未经历过,盛思夏心里觉得不舒服,却说不出来原因,如果说出来,别人会不会相信?会不会理解?

她不知道。

这天周末,傅亦琛打来电话,问她身体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好转。

“嗯,差不多吧。”盛思夏趴在床上,声音沉闷,怏怏不乐。

她的声音带一点刚起床的沙哑,傅亦琛放轻声音,温柔地好像怕打扰她的清梦,“什么叫差不多?是好了一点还是没有?”

盛思夏不想对他撒谎,“没有,还是很疼。”

“我还打算请你吃饭,那只有下周了,”傅亦琛说,“好好配合医生治疗。”

她在电话里发出呜呜两声,像是小动物被踩了尾巴。

傅亦琛听出来她情绪低落,没有往日那么活泼爱说爱笑,他以为是因为她腰疼导致,“我这边认识几个理疗专家,安排你去看一下吧。”

听到“理疗”两个字,盛思夏就感到紧张,手脚都缩起来,抗拒地说,“我不去!”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十分排斥他的提议。

认识这段时间,傅亦琛见过盛思夏偷懒顽皮的样子,却很是懂事,知道感谢别人的好意,从不会忘记基本的礼貌。

讳疾忌医,一定有她的原因。

傅亦琛发觉不对,“出什么事了?”

大概是被窝太过柔软舒服,还有傅亦琛的声音自带抚慰效果,盛思夏开始想要倾诉。

她问,“你会随便夸一个异性身材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最后一章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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