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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要搬出去住?”周母放下菜刀,两只手湿漉漉地悬在半空,跟袋鼠似的跳了出来,“为什么突然要搬出去住?”
“学校新的科研室远。”周拂站在客厅里的吧台旁磨咖啡,“我搬到教职宿舍。”
周母:“……”
还等着他下话呢,结果人惜字如金。
“就为这?远一点开车呗。你小鱼姐斥巨资在这市中心买来豪宅孝顺我的,住着多舒服,非得搬出去住宿舍?不舒服还麻烦得要命。”
“堵车。”周拂淡淡解释,“浪费时间。”
“上次发表在《ZR》上的论文在国际上获了奖,院里很满意,建议我准备准备,下半年开始评职称。会很忙。”
国际上获了奖!?什么时候的事?
周母一脸懵,不大不小也算个事儿吧,都不跟家里说一声:“什么论文?”
一直低头专心磨咖啡的周拂,听到这句,终于把头抬了起来,懒散的眼皮撑开了些,意思,怎么?您感兴趣?
于是乎,停下手中的事情,站直身子,轻咳了声,郑重其事:“耶鲁大学曾利用蜻蜓长焦阵列设施发现了一个几乎完全由暗物质组成的星系,虽质量与银河系相当,但恒星数量不同,我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推论出……”
周母跟赶苍蝇似的摆手:“行了行了行了,闭嘴。说重点。”
周拂:“……”
近两万字的论文用五十字就概括出来,还不重点?
周母插腰,眉峰压了下来:“为什么突然要搬出去住?”
“……”
循环回来了。
看周拂低下头,没有再说话的欲望,周母更呕气:“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一个个都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嫌我碍手碍脚了,什么也不告诉我了,翅膀硬了……”
无辜被连累的周黎,叹了口气:“妈,你最近是不是更年期啊?他们大学的宿舍待遇很好的,基本都是单身公寓,独立的。周拂都二十四岁了,偶尔也得和女孩子独处,搬出去住怎么了?省得开房了……”
周黎没说完,周拂忙不迭解释:“我没开……”
“不用急着证明你还是个处.男。”
周拂:“……”
周黎一下班就窝在沙发里,季小鱼不在,她也没了夜生活,天天窝在家里,让周母看着都碍眼了,“再说了……”
“那你都二十七了,你怎么不搬出去住啊!啊!”
周母的样子活要吃人了,一声狮子吼直接把周黎从沙发上吼到了厨房,拿起吸尘器,假模假式地转了两圈。憋着嘴,委不委屈:“爸,你看妈——”
周爸爸充耳不闻。
“您还真别激我,等今年年终奖一发,我首付攒齐了,麻溜滚出去,再也不碍您眼了。”
“滚蛋滚蛋,早早的全部滚蛋!爱干嘛干嘛,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操这心。”
周母一挥手,斩断红尘,回头接着做饭。
气氛一滞,周拂咽了口唾沫,端着刚磨好的咖啡,贴着墙边儿,轻手轻脚上楼了。
周母在厨房反思了会儿,大概也觉得自己过分了。周拂十五之后就一直在国外念书,她是觉得愧疚才想弥补他。不过细想想,孩子也确实长大了,需要自己的生活空间。
当晚,周母敲开周拂的房门,母子两谈了一个小时的天,当然几乎都是周母在独白。和周黎不同,周拂性子很好,几乎没脾气,所以只要周母不嫌烦,他从不主动打断。
母子俩最终达成协议,可以搬出去住,但是一个月回来三四次不算过分吧?
这就是家。亲属之间所构成的社会生存单位,彼此磨合,相互照抚。
周母走后,周拂就躺下睡了,可辗转反侧又坐了起来,那季小鱼呢?
她天大地大,从来不受拘束,比任何人都自由,可自由真的是她想要的么?
周拂东西不多,周六一早上就七七八八都运进了新的宿舍。洗了澡换了衣服,坐在沙发上听周母念叨。
“棉质的衣服就别用洗衣机洗了,打个电话给我,我来取,也别经常吃外卖,不能懒,多跑跑食堂,食堂吃腻了,你回家……”
“嗯。”周拂在看书,换了身休闲的白t,米色的裤子,懒懒地半倚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
“真不怪妈妈瞎操心,记得你十岁以前正常的起居都做不好,天天捧着书,说一堆别人也听不懂的东西,经常把纽扣扣错位……要不是你小鱼姐,你恐怕现在还不会系鞋带……”
周拂一愣:“……”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周拂智商是高,可运动神经很迟钝,十岁前,原地踏步会同手同脚,平地走路会摔跤,重心像是悬在钢丝上,一碰就倒。绑鞋带的时候总是把蝴蝶结绑成死扣。一个扣一个,死死的,有时候连周母都懒得帮他再一个个解开,干脆直接扔了重买。
后来还是季小鱼教的。
周拂扭头盯着窗外的阳光,眸子半眯,脸颊晒得发烫。
对了,也是这样一个夏日蝉鸣的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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