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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释此举狂妄大?胆,让在场的所有?人无法忽略他们。

他把她托在腰间,带回了自己?的坐席处。

众目睽睽之下,他对她并不温柔,随手往地上一掷,紧接着地板上发出?了骨骼撞地的声?音,她摔得不轻。

她的髌骨重?重?地磕了一下,如无意外?,膝盖处已经生了淤青,双手为了不让上半身也受伤,撑在地板上,磨擦着皮肉,生生发疼,她皱着眉,嘴唇微张,把痛字咽回腹中。

“趴在地上做甚?”程释踩着她的裙摆走了过去,“过来给爷倒酒。”

他们的举动被人默默看在眼中,那些人悠哉地张开嘴吃着婢女送到嘴边的肉片,边打趣道:

“程侍郎,原来你——

“不爱牡丹,爱女郎——”

他这话用?抚州小调唱出?来的,故意掐尖儿?了嗓音,男腔女调,诡异暧昧,让人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在他们眼中,她是流光阁的卑贱奴婢,他是如今风头正盛的刑部侍郎。

被程释看中,是她莫大?的荣幸。

假如能使程释成为她的“入幕之宾”,那就算是个天大?的依仗了。

谁又能想到,这个看似弱不胜衣的婢女,乃是被封为天下第一美人的娉婷公主呢。

她掩饰着自己?的身份,不想让人认出?,只能乖乖地爬起身,走到了程释的桌案前跪坐着,右手拎起紫藤花鸟银酒壶,左手扶住了右臂下挑的红色大?袖,程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他的目光把她烤炙地动也动不得,跑也跑不掉。

她想,他一定认出?了自己?。

从哪个时刻?

是在她给那姓郑的倒茶的时候吗。

他为何不揭穿自己?。

他肚子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酒杯斟满了紫红透亮的葡萄酒,然而程释却没有?动作。

有?人替他说了:

“三娘,你这流光阁□□的丫头越发地不懂事?了,咱们程大?人的手,金贵得很,那是用?来握刀缉凶查案的,怎么,今夜来你这消遣,还要自己?端酒杯不成?”

这言下之意就是,要兰言诗喂酒呢。

三娘笑呵呵地说,“我这的丫头,也不是个个都似解语花,有?些不懂风情?的,但也许,程大?人就爱这一口呢?”

“哦?”

众人不信三娘的话,目光聚集在程释身上,让他一定给个答案:“程侍郎,你到底好哪一口?”

问清楚了,以后送女人的时候才好挑拣啊。

程释看了三娘一眼,又扫视了屋里那些相望的目光,最?后忽而一笑:“我?肉吃多吃腻了,就喜欢啃啃硬骨头。”

有?人笑道:“这瘦骨头,虽然又嫩又细,但大?人还是要慢慢嚼,小心硌嘴。”

他们所指,是兰言诗的骨骼纤细。

薄衫掩不住她清瘦的骨相,背后的蝴蝶骨凸起明显。

这个程释,品位清奇。

但也有?人不禁好奇,难不成,这婢女貌美如花,让人忽略这摸了硌手的身材。

这时程释看向兰言诗,笑意不减,“我听说三娘调.教姑娘用?的法子都极其狠毒,特?别是对那些知错不改的。”

见她呆坐不动,瞬间拉下脸,目光冰凉,问她:“还不喂酒?”

兰言诗也不是没喂过程释。

先前他病了养在她院子里的时候,她喂过他吃药吃粥。

但喂酒。

和那完全?不一样?。

区别在于,之前是她愿意的。

现在她不愿意。

她扮成婢女,就该有?婢女的样?子,但她做不到,因为程迦,就坐在正对着他们的桌子处,他们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眼中。

兰言诗在众人大?量的目光下,硬着头皮,端起了酒杯送到了程释的嘴边。

她的十指如春葱,因为瘦削的缘故,手背上的血管犹如葡萄藤蔓般拱起。

程释将头微微前移,原本要就着她的手喝下,谁知看到她举着银杯的手不可控制地颤抖一下后,又兀地转换了主意。

他伸出?手,用?他那粗粝的手心,包裹着她的手,发了力,将她往自己?身前拽了拽,她离他其实有?一段距离,他这举动让她别着腰,靠近他。

为了不摔进他怀里,她一手撑地。

不仅如此,程释在饮酒时,舌尖在她的指尖舔舐一下。

他的舌头温热且带着酒的湿润。

这让她头皮发麻。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要松开酒杯,把手抽回,但程释用?力攥着她的手,不让她逃走。

他看着她,琥珀的眼眸中含有?揶揄的玩味。

旁人笑她是瘦骨头。

她的确瘦了,但在他眼中,她瘦了依然是美丽无双的。

面帘用?绿与红与橘色的宝石串成,花里胡哨的,却越发衬托的她那双眼眸清冷无双,她越是如此,约是挑起男人心中的征服欲,品着她不情?不愿送到他嘴边的酒,看着她的眼睛,心中不由赞叹一句,纵是无情?也动人。

她的耳肉上还坠着那对金荔枝耳环。

若不是此地不宜交谈,他来了兴致,会好好教导她一番,提点提点她,她何时露的馅儿?。

与此同时,他又想到了她今日的所作所为,气地他想掐着她的脸蛋问她有?几条小命,敢孤身闯到此处。

在他们左侧那桌,坐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那人正搂着买花赠的美人,撅着嘴吃她剥下的西施舌,用?狼贪鼠窃的目光盯着婢女如花似玉的脸庞,入了夏,即便这屋中角落摆放的芙蓉石三足炉和象牙水仙盆中装满了冰块,他宽大?的额头上冒着油光和细汗,“小美人儿?,你帮我把这西施舌从鞘中剥出?来。”

“是,大?人。”

“用?嘴剥。”

“可大?人……这不是弄脏了……”

那男人打了打了婢女的臀部,“让你剥,你就剥,幸亏我脾气好,若是换了旁人,早就跟三娘告状了。”

那婢女照做。

“剥好了伸出?舌头让我瞧瞧。”

兰言诗听见身后传来吮食声?和女子呜咽声?,猜到了那男人对那婢女做了什么,她差点一口吐在了程释的酒杯中,她对那男人所为,厌恶极了。

她握着酒杯的手用?力收紧,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想要封闭两耳,但根本做不到,这时,程释用?两指在桌上敲了敲,提醒她回神,兰言诗以为他这是要让自己?给他添酒,正欲斟酒,却听他说:

“我也想吃西施舌。”

他的眸子,琥珀一样?的通透的眸子,正无辜地望着她,带着鼓励的期许和笑意。

兰言诗垂下眼睫,咬了咬,心一横,拿着银筷子,把西施舌夹到自己?嘴边,双眼紧盯着筷子之间的蚌壳之间的蚌肉,让她先用?舌剥下再以唇渡给程释……不如直接给她一刀算了。

他是故意的。

这恶心可恶的家伙。

程释见她那纠结的小样?,觉得颇为有?趣,单手托着头,歪着脑袋继续研究她因纠结而紧皱的眉头。

她行动迟缓,迟迟不肯把那西施舌放进嘴里,筷子每往前伸一点,好像有?谁要凌迟处刑她一般,他忍不住,伸出?左手弹了弹她的脑门。

“爷等的黄花菜都凉了。”

兰言诗心里咯噔一声?,再看程释的时候,目光直接落到了程释的唇上。

他唇红齿白,唇形也长得极好,永远红豔润泽,像浸泡在如油春雨的红杏花。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在看什么的时候,慌神了片刻。

两人交谈时,不知不觉地将外?人都忘了,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那个朱宇来到了他们的桌前,无声?无息地站在兰言诗身后。

程释的脸色瞬间变了,目光变得凛若冰霜。

朱宇对程释道:“程侍郎,此女不懂为奴之道,惹得您不悦,不如交由我调.教一炷香,一炷香后,我让她服服帖帖。”

“宇公子,我似乎说过,我就好这一口。”

朱宇看着兰言诗的头顶说:“程侍郎,您可否怀疑过,或许此人不是流光阁中人,所以才弯不下身板,伺候男人。您现在虽然青云直上,但惹人眼红也再所难免,如若她是个杀手……”

程释打断了他的话,“我也想知道,天底下有?哪个杀手有?本事?取我性命。”

朱宇笑了笑,几句话就试探出?了程释对这女子的看重?。

杀不得,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让不得。

他一靠近,便确认她就是那个偷听的婢女,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

在他的认知中,每个人身上的味道都不同,除了后天染上的熏香,还有?属于自己?本身的味道,有?的是腥臭,有?的像雨后的泥土味,但是她的,很特?别。

从他问三娘要灵水时,就留意到了她的味道。

先是衣衫上熏的廉价的和罗香,但头油是用?的上等的茉莉茶油,清香不腻,还有?衣衫之下,她的肌肤,常年用?以花沐浴,花香不知不觉中融进了身体,混为天成,除了花浴,她还有?用?动物奶水沐浴的习惯,因此带着一股甜甜的奶香……

此女,究竟是何人?

“既然如此,在下祝侍郎玩得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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