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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迎着朝霞,并肩向萧山行去,走过市井,人影渐少,路上只是草木葱茏,鸟语蝉鸣。莫三刀与阮晴薇聊起花云鹤要提前召开英雄会的事,顺带也把玉酒宴那一茬儿说了,阮晴薇细心听完,心下虽也一团迷雾,但对花云鹤那份根深蒂固的鄙夷却丝毫没有消减。

“就算是有人栽赃陷害蓬莱城,也是他花老贼罪有应得,并不值得人同情。”阮晴薇肃然道,“当年他创下这个靠杀人吃饭的组织时,就应该想到会有自取灭亡的一天。”

莫三刀微微蹙眉,望向山外的云雾,虽然他对蓬莱城也无好感,甚至自小立誓要取花云鹤性命,但一码事归一码事,如果这回蓬莱城的确蒙冤,落井下石,非但有些小人之举,恐怕还会助长那贼人气焰,令江湖难有安宁。

而且,如若花云鹤在自己练成“归藏三刀”前惨遭不测,那自己的誓愿,就终生无法实现了。

想到这里,阮岑那冷漠、颓败的白色背影又从眼前掠过,莫三刀道:“晴薇,你说,师父为什么这么恨花云鹤呢?”

阮晴薇一愣,想了想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既然他恨,就一定有恨的道理。也许……”她微微一顿,看向莫三刀,“是与我娘有关吧?”

正如莫三刀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阮晴薇,也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照阮岑的说法,阮晴薇的母亲是生她时难产死的,这个说法,听起来与花云鹤并没有关系,可是,阮晴薇却总有一种感觉——父亲憎恨花云鹤,一定与自己的母亲有关。

“我亲眼看到过的。”阮晴薇忽然凑到莫三刀耳边,悄声道,“他拿着一支白玉簪,一边看,一边哭……那支白玉簪,一定是我娘留下的。”

莫三刀眉一扬,万万想不到自己印象中那个清冷又暴戾的师父还会有这一面。

“师父还跟你说过什么?”莫三刀接着问。

阮晴薇转转眼珠子,倏地丧气道:“他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我缠着问,他连我为什么没有娘都不会告诉我!”

莫三刀抿住了唇。

阮晴薇虽然可以一口一声地唤阮岑“爹爹”,但实际上,阮岑待她并没有比莫三刀亲近多少,在两人的印象里,他总是沉默的、冷清的,越到后来,越孤僻、颓丧。他仿佛有无底的心事,但他从来不与他们诉说,他只是喝酒,一个人,在院里喝,在山上喝,或者失踪个十天半个月,到他们根本不知道的地方去喝。

那一次,阮晴薇撞见他在萧山的瀑布旁醉饮,纯属偶然。

她还记得,那是个明朗的夜晚,澄莹的月光把瀑布旁飞溅着的水珠反照成一片繁星,阮岑坐在那片冰冷的“繁星”里,垂着头,把手里的白玉簪子慢慢地捧到唇边,闭上眼哭泣。她听见訇然的水声里,有阮岑的抽泣声,那个声音,悲痛,响亮,撕心裂肺,毫不克制,仿佛来自一个还不谙世事的孩子。

她默无声息地定在原地,呆了,到反应过来时,自己也已泪流满面。

***

回到家中,已将近正午时分,阮岑不在。

阮晴薇从厨房里拿了淘米的双耳罐出来,在井壁边站定,叹气道:“昨天是你,今天是他,你们两个,还当这儿是你们的家吗?”

莫三刀上前把罐子从她手里拿过来,打水来淘,调侃道:“男人本来就不喜欢回家。”

阮晴薇听了这个,更气了,一个劲儿跺脚。

莫三刀哈哈大笑,笑完才道:“师父他老人家一向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我这当徒弟的都习惯了,你还不习惯?”

阮晴薇撇嘴,嘟囔道:“一点儿家的感觉都没有。”莫三刀笑容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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