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贰拾之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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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狱蝶安静的站在街巷口的阴影中，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热闹喧哗的街市和人群，眼神呆滞的陷入了沉思中。

因为没预料到来庙会的人如此之多，她和炭治郎等人刚来到庙会没多久就走散了，身形娇小瘦弱的她被拥挤的人流推搡挤到了角落里，又因个头太矮完全看不到其他几人的身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的少女便迷茫的站在原地愣愣出神。

隔了不到一条街的距离，弥漫着欢笑声的喧嚷人群和独自站在阴影中宛若幽灵般的黑发少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垂下眼眸，看着被木屐磨的微微发红的脚趾和漂亮的和服下摆上不知何时染上的污点痕迹，灰暗的眼神越发黯了黯。

果然……她并不适合这种地方。

“咦？……你们快过来看！这里竟然有个长得超级可爱的女孩子啊！”一个带了几分痞气的男声陡然提高了音量。

“哇！是落单了吗，真可怜啊。”

“小妹妹，不如跟我们一起玩玩吧？”

少女一脸平静的看着几个面带不怀好意坏笑的男人朝着自己围拢过来，眉梢微微蹙起，还未等她有所动作，这几人便接连发出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

“小矮子，你也太逊了吧，这几个废物你都搞不定？”一脚踩在其中一人头上的少年抬起下巴，表情甚是得意。

“伊之助小姐？”黑狱蝶略微诧异的失声唤道：“你怎么会……”

“都说了多少遍了，我不是女人！”伊之助脸上的得意神情瞬间被恶狠狠的黑脸所替代：“再这么叫我就宰了你！”

虽然嘴上放着狠话，但实际上他也只是不爽的瞪了一眼少女便把怒气发泄在这几个倒霉的混混身上。

看着少年怒气冲冲浑身炸毛的模样，黑狱蝶忽然回想起以前她曾经在森林里看见的一只小野豹，那是一只皮毛非常漂亮顺滑的幼豹，它的母亲被猎人杀死了，黑狱蝶发现它的时候它还紧紧的依偎在早已死去的母豹旁边，但它那时也快饿死了，黑狱蝶便从河边抓了一条鱼给它吃，但小豹子一直非常警惕的盯着她，等到黑狱蝶放下鱼走远了些它才去用嘴去叼走那条鱼。

后来接连几天，黑狱蝶都定时给它送去食物，小豹子也不像之前那般对她抵触戒备，偶尔在她靠近时，也不会呲牙凶他。

然而就在黑狱蝶以为她和它的关系发展到可以近距离接触时，她的手还没摸到毛茸茸的豹子头，就先被长满锋利牙齿的豹子嘴给招待了。

对此黑狱蝶一直都很遗憾。

虽然她是个毛绒控，但奈何天生就有着被毛绒生物讨厌的体质，无论她再怎么友善，都会被喜爱的毛绒生物极力抗拒。

即便是那些被她莫名体质吸引过来的野猫，只要她做出任何多余的回应和动作，它们就会如同惊弓之鸟般立即四散逃走。

从某种方面来说，还真的非常凄惨呢。

因为怕伊之助戴着的山猪头套会引起慌乱，所以在来庙会之前，炭治郎便严肃的要求伊之助不准戴头套，否则就只能呆在屋里。

伊之助最初还十分不满的差点和炭治郎打起来，后来突然听到炭治郎说少女也会一起去，就瞬间改变主意了。

理由是在打败她这个令他自尊心严重受挫的小矮子前，他是不会让她偷偷逃走的。

“喂！你还在发什么愣？那两个家伙还在到处找你呢，快跟我回去！”

黑狱蝶倏然回过神，就见已经揍完人的伊之助正双手环胸，有些不耐的挑起一边眉毛，细碎刘海下那双仿佛猫科动物般的漂亮碧绿色眼瞳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被那双眼睛所吸引，黑狱蝶又忍不住发起愣来。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的手已经不受控制的放在了少年的头顶，像撸狗一样摸了摸他的头顶。

伊之助：“……小矮子，你找死吗？”

和想象中的一样柔软顺滑。

在少年被她摸到即将暴走时，黑狱蝶方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手。

但她的手还未放下，就被人抓住了。

少女顿时一愣。

“看什么看？”少年的语气依旧恶声恶气的，即便解释也像是在吵架一样，“不抓着你等会儿又走散了，我才懒得再去找你。”

说完不等她回应，几乎就是把少女粗鲁的拖拽着走。

黑狱蝶有些不适的蹙了蹙眉，但并未出声，踩着木屐穿着束身和服行动颇为不便的她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伊之助身后。

街道上的石板路有些不平整，加上少年又一直拽着她的手，黑狱蝶好几次都差点被绊倒。

忽然，在前面的大步走着的伊之助陡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喂，小矮子……”

没预料到他突然会停下来的少女便直直的撞了上去，脑门直接磕到了少年的下巴，而她的鼻子和脸也跟着遭了殃。

伊之助闷哼了一声，捂着被撞红的下巴刚想发怒，然后在看到黑狱蝶同样通红的脑门和鼻尖时愣了下，尤其是在看到少女面无表情的脸庞上那双因为生理性刺激微微湿润的眼眶时，顿时毫不客气的嘲笑起来，“哈哈哈……我说你该不会哭鼻子了吧，原来你这么弱的吗？”

黑狱蝶没有理会他幼稚的嘲讽，只是微微仰起头摁住鼻尖，免得鼻腔里的温热液体淌下来。

她不想弄脏身上这件漂亮的和服。

见少女久久不出声，伊之助止住了笑，带着莫名的心虚偷偷看向少女的侧脸。

街道两旁的商铺都挂着彩色的灯笼，柔和的灯光洒落下来，将身着这浅蓝色蝴蝶和服的黑发少女笼罩在其中，连发丝都仿佛在发着光，泛着湿润水光的长睫毛微微低垂着，单薄的肩，纤细的脖颈和瘦弱的四肢，完全没有任何力量感和爆发力。

……怎么看都好弱。

但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弱的要死仿佛连刀都拿不起来的瘦弱少女，却让他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这让伊之助的自尊心和好胜欲都严重受挫。

同时也令他感到十分疑惑和不解。

明明他比少女更高大，身体素质比她更强壮，握住刀的双手也比少女更宽厚有力，可为什么他就是打不过她呢？

显然在一根筋的猪头少年眼中，只要有着比对手更强大的体魄和力量，就能击败对方的观念根深蒂固，所以在被少女打败后，他才会这么执着又不甘心。

而且被侮辱像女人什么的，也实在太令人火大了。

总有一天他会打败这个小矮子，让她哭着向伊之助大人忏悔道歉的！

重新燃烧起斗志的伊之助目光灼灼的盯着少女，忽然鼻尖闻到一缕淡淡的血腥味，他愣了下，视线顺着味道往下挪移，然后就看到了少女被木屐带磨出血迹的双脚。

即便伊之助再迟钝，也知道少女的脚会磨破，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都是因为他方才粗鲁的拽着她的手大步快走全然没有顾忌她跟不跟得上的缘故。

虽然他确实做的有点不对，可少女一直一声不吭的，什么也不说，所以也不能全怪他啊！

心虚不已的少年在心中勉强安慰了自己一下，然后背对着少女蹲下。

“麻烦的家伙。”他扭过头，语气有些不耐，“快上来，我背你。”

少女一愣，用那双还残留着水色的蓝眸呆呆的望着他，似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被她这样看着，伊之助有些恼羞成怒的吼道：“再不上来我就把你丢在这里不管了。”

随后少年就怔住了。

他不确定是不是他的错觉，因为他好像看到了背逆着光的黑发少女，精致淡漠的脸庞上，仿佛露出了一抹烟花般转瞬即逝的浅浅笑容。

绚烂五彩的烟火在少女背后的幽蓝夜空中‘轰——’的炸开。

连带着将少年这一刻莫名失衡的心跳声也一并掩住了。

等他回过神来时，黑发少女却已经不见了踪影，只余下络绎不绝的人群和黑压压的人头，那面露笑容的少女，似乎也随着烟花一并消失了。

个子瘦小的人在人多的地方真的很容易被淹没。

黑狱蝶也从来没来过这种人流密集的聚会场地，所以几乎被拥挤的人们带动着不知道挪动了多长的距离的小片空地上，她才意识到自己又和伊之助走散了。

茫然的看着面前拥挤的人海，犹豫不到一秒，她就缩了回去，默默的蹲在街角边充当背景板。

眼前忽然一片阴影笼罩了下来，还伴随着微微絮乱的气喘声。

“总算找到你了！”

黑狱蝶抱着双膝抬起头，就看到了面前一头褐红发色的少年，渗出些许薄汗的清秀脸庞正露出了欣喜和愧疚的神色望着她，那双石榴色的眼瞳，几乎与背后灯光映染成了同样的暖红色。

“抱歉，刚才人实在太多了，没能及时找到你……咦，你的脚怎么……”

少女不自在的缩了缩脚，想用下摆把自己被磨得血肉模糊的脚趾给藏起来。

“等一下，先别乱动。”

少年连忙止住了她的举动，然后曲蹲下身，伸手握住少女纤细的脚踝，也不嫌脏的将她的脚放在了自己的膝上。

“糟了，好像有点严重呢。”炭治郎皱起眉，语气有些严肃和懊恼：“都怪我没想这点，明明早就看出你穿木屐有点不舒服，还硬拉着你来庙会……”

其实炭治郎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少女即将要和他们分别了，所以他才想在最后相处的时间里至少留下一点愉快开心的回忆，虽然他和少女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可在这段相处的短暂时间里，第一次见面时少女给他留下的难以接近的冷漠印象早就消失无影了，只留下了一个笨拙又温柔，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出自己的想法，虽然身体瘦小却比他还要更努力认真的少女。

尤其是少女似乎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总是反应很迟钝这一点让他觉得十分担忧，他已经两次看到她在他面前饿晕了，如果不开口叫她的话，她好像一整天都在发呆，连饭都忘记吃了，而且总是莫名的会吸引一些奇怪的动物，被咬被抓伤了也一声不吭。